會議室。
也是當初考生們召開動員大會的地方。
當初浩浩蕩蕩的八十八個考生大部隊如今只剩下十三位。
編號考試的目的是選出守護世界的六十四個人之一,失敗了,掉隊了,死在路上了,便證明其能力不夠。
沒有什么祭奠儀式,也沒有什么偉岸的墓碑,考官們更是不會記住他們的名字。
平衡局本就是被世間遺忘的黑暗騎士,實力是得到認可和記憶的唯一標準。
袁安跟著大部分人一走進會議室,便看見會議室講臺上站著三個人。
編號一火神祝融。
編號二病鴉鼠申艋溪 以及自己的第二任師父,氣功宗師柳伯牙。
三人皆是穿著同樣的風衣,將雙手背在身后,臉上面無表情,掃視著每一個走進會議室的考生。
編號考試除非“流程”走到自己那里,不然考官們都沒有權限知道考生還剩多少,都剩下些什么人。
與剛進來的袁安四目相對,柳伯牙不自覺抿起嘴,眉毛輕輕上揚,一臉“不愧是我徒弟”的表情。
而袁安看到柳伯牙心中也涌起一股親切感,昂起頭拍拍胸脯,豎起了大拇指。
但眼睛余光瞥到了一直在盯著他看的申艋溪,想起申艋溪說的那些話,想起自己和時天搞過他的摩托車,心里一怵,趕緊回避他的眼神,吹著口哨假裝若無其事的扭過頭去。
“…咳咳咳…咳咳…你和這討人厭的小鬼,關系倒挺不錯嘛?”申艋溪那陰柔的難聽的聲音飄到了柳伯牙耳朵里,令柳伯牙感覺耳朵像進水了一樣,很不舒服。
“我沒聽錯吧,討人厭的專家說別人討人厭?”柳伯牙頭也沒轉,用小拇指挖了挖面向申艋溪那邊的耳朵,挑釁意味十足。
“嘿嘿…咳咳咳…咳咳咳…有點意思…火,能把那小鬼分到我這組嗎,玉不琢不成器,我會好好‘教育’他的…”申艋溪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祝融。
“得了吧,這是我的徒弟,當然是我帶,祝融向來公平公正,怎么可能聽你這個爛人的?”柳伯牙嗤之以鼻。
“…”二人的話祝融當然有聽到,但他只是背著手,一言不發,看著正和時天嬉笑打鬧的袁安。
這個臭小鬼,被自己嚇到后,倒是沒有再接著提問了。
但一路上,竟然一直在說夢話,吵得要死。
會這樣毫無規矩神經大條,肯定是一路上順順利利,沒怎么受過苦。
是應該給他點教訓了。
“…祝融?”柳伯牙見祝融沒說話,心里咯噔一下,轉過頭看向他。
“嗯。”祝融還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撲克臉,向著柳伯牙點點頭。
“…你不會真的要把我徒弟分給這爛人吧?”柳伯牙小心翼翼的開口。
“亞當已經安排好了。”祝融從來不說假話,但這句話卻有兩個意思。
很顯然,柳伯牙只聽懂了第一個意思。
他是亞當安排給袁安的接頭人,如今跟隨考官做任務,亞當沒理由會把袁安安排給其他人帶。
想到這兒,柳伯牙欣慰的松了一口氣,看向袁安,向他使著眼色,做了個ok的手勢。
袁安會意,扭過頭跟時天耳語幾句,隨即興奮的握緊拳頭,激動的喊了個“yes”。
“首先恭喜各位考生進入第二關,第二關主要目的是讓考生們熟悉平衡局編號的日常工作,因此你們每個人都會分配到一位考官帶領你們進行實戰任務演練,各位也看到了,現場只有兩位考官,其余五位正在世界各地執行任務中,分配到他們的考生需要自行前往考官所在地,而有幸分配到編號2和編號8的考生則可以全程跟隨,算得上是一種‘福利’,因此我只會根據亞當給出的‘成績表’將前面考試過程中表現最好的學生分給他們…本次考試沒有計分,通過與否全憑考官做主,現在,我來宣布各位的分配情況…”
沒有話筒,但祝融的聲音卻勝過話筒,仿佛往在場考生們的耳朵里鉆,甚至還帶著一點溫度,把每個人的耳朵都烤得通紅。
不急不慢,祝融接著開口。
“萊特·施瓦辛格,編號8。”
“勞拉·克勞馥,編號8。”
“佐佐木一郎,編號8。”
怎么?柳伯牙老師一次性要帶這么多學生?
佐佐木一郎?那是誰?表現這么好的?
袁安摸著下巴,往四周看看,發現一個扎著馬尾辮,穿著和服,日本武士打扮的帥哥興高采烈的打了一個響指,鐵定就是佐佐木一郎沒錯。
“袁安…”祝融念出袁安的名字,停頓了一下。
嘿,帶四個學生,有你忙的。
袁安剛想對著臺上的柳伯牙做鬼臉,卻發現柳伯牙皺著眉頭,臉色相當難看。
為什么。
臉色。
會相當難看?
不會吧。
袁安下意識張開嘴巴,轉過頭,看向祝融的嘴。
“…編號2。”
后面發生了什么事,接下來的考生是如何分配的,袁安一概不知。
從祝融將他分給病鴉鼠開始的那一刻,袁安就已經變成石化狀態,直到會議室的考生們都陸陸續續開始離場時,時天拍拍袁安的肩膀,他才恢復清醒。
“我走咯,多多保重,咱們兩兄弟江湖再見,希望第三關時還能看到你。”時天搖搖頭,幸災樂禍的嘆口氣,說完就要往門外走。
“哈?你去哪?”袁安一個激靈,滿臉懵逼的看著時天。
“去哪?找我的編號6考官啊還能去哪,他媽的竟然在澳大利亞,實力差表現差就給我分這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嗎…”時天罵罵咧咧,滿臉不爽。
“…你是編號6…那…那我…我是編號8對吧?”袁安抱著最后一絲僥幸,滿臉哀求的拉著時天的手。
“認命吧,至少你還能從頭跟到尾,畢竟是考官,你對他好點,說點吉祥話,說不定就把那茬給忘了?飛機等著我呢,我十分鐘就得離開這里,沒空跟你閑聊,”時天甩開袁安手,剛想往門口跑,卻好似想起什么,轉過頭,看向袁安,滿臉不好意思的說道,“…跟你講個事,你別生氣。”
“?”袁安下意識握緊拳頭。
“還記得我們偷來的編號2那輛摩托車嗎?你走之后,我在那家魚丸店打了個盹,一不小心就給人偷了,等我再找回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拆得稀巴爛,我沒辦法,只有找了個雪堆給它埋起來了,到現在還沒有還給病鴉鼠…”時天撓撓臉。
“就你這樣的還他媽賊祖宗呢?車都能被人偷?我…”袁安大怒,舉起拳頭剛要砸向時天。
但時天多快啊?只幾個縱身行便閃到了門口,揮手做拜拜的同時,一轉身便消失不見。
再轉過頭看向講臺。
勞拉,萊特和那位神秘的佐佐木一郎已經站在滿臉黑線的柳伯牙身后。
而一臉微笑的正向自己招手的申艋溪身后站著的,竟然是趙安生。
本來就有一大堆矛盾,就指望著外人說幾句勸一勸,現在倒好,來了個啞巴。
“師父…”袁安哭喪著臉,翻下桌子,走到講臺上,路過柳伯牙時小聲說了一句。
這聲師父可給柳伯牙叫心痛了,病鴉鼠這人他最清楚,明明用的是包容性最強的水系超能力,心眼卻不是一般的小。
袁安和申艋溪的“摩托車事件”他早有耳聞,他還記得聽到這個新聞時,他是那間八卦茶話室中笑得最開心的那個,更別提袁安當著眾人的面因為申艋溪的惡心而嘔吐的那件事。
而現在,比誰都了解病鴉鼠申艋溪為人的柳伯牙當初笑得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別扭。
因為這件事最嚴重的后果并非是申艋溪不讓袁安通過,袁安失去考試資格這么簡單。
編號們的日常任務,尤其是1到8執行的,對于一般人來說“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申艋溪氣量這么小,在任務中隨便使點絆子,制造點意外,甚至直接殺掉袁安,都是很正常的事。
想到這兒,柳伯牙已經站到祝融面前,直視他那雙火紅的眼睛說道:“我不相信亞當會把袁安安排給編號2,我要見亞當。”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是亞當安排的,我只說‘亞當已經安排好了’。”祝融對柳伯牙的靠近很不滿,皺起眉頭。
“安排好什么?”柳伯牙不解。
“安排好由我來進行考生的分組。”祝融直視著柳伯牙,從后腦勺肉眼可見的竄起了一些零星的火光,明顯是要發火的前奏。
“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徒弟。”放在平時柳伯牙早已認慫,但現在正在氣頭上,他也管不了這么多,不甘示弱的氣運丹田,渾身上下被真氣包裹,后腦勺泛著些許白光。
“怎么,我什么時候需要向你解釋我的做法了?”祝融的臉徹底拉了下來,四周的空氣變得滾燙,仿佛停止了流動。
“…總而言之,我要見亞當。”柳伯牙當然知道祝融的厲害,瞬間恢復理智,收起真氣,開口說道。
“亞當正在‘計算’,不能打擾,計算前已經把平衡局最高權限轉交給我,現在起,我就是亞當,”祝融見柳伯牙冷靜下來,也沒有進一步施展能力,轉身走向門口,邊走邊說道,“亞當有預感,接下來或許會發生一些不得了的事,與其在這兒為這些小事爭論,不如趕緊將新的編號選出來,六十四卦湊不齊的每一天,世界都處于巨大的危機中,你是編號8,是全人類的代表,別跟個小氣娘們一樣,唧唧歪歪。”
“…是。”柳伯牙對著祝融的背影微微鞠躬,以表歉意。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阿火還是那么兇啊…哈哈哈哈…咳咳咳…”申艋溪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柳伯牙身邊,用手扶著柳伯牙的肩膀,小聲的咂著嘴。
“放手。”柳伯牙轉過頭,握緊拳頭,對申艋溪怒目而視。
“呀呀呀…今天大家的火氣都好大呢…咳咳咳…哈哈哈哈哈。”申艋溪趕緊做投降狀,后退好幾步,臉上掛著難看的笑臉,語氣討厭至極。
“我警告你,如果袁安出了什么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柳伯牙伸出右手食指,指向申艋溪。
“…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哈…阿秋…”申艋溪又咳又笑最后用手捏住鼻子,打了一個又大又濕潤的噴嚏,打的一手全都是惡心的白色粘液。
但這粘液并沒有隨著申艋溪的手流到地上,而是漸漸向四周散開,變成一股類似蛇一般的水流,圍繞在申艋溪身邊流動。
被這股水流包裹住的申艋溪臉上再也沒有那副病懨懨的老鼠模樣,而是氣勢驚人,頭發直立,收起笑容,咬牙切齒的對柳伯牙說道:“我最討厭別人用手指著我,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你是不是有什么錯覺,認為自己一定能打得過我?”
“來啊!”柳伯牙雙手化掌擺出太極的架勢,濃厚的真氣攪動著周圍的空氣,在他身邊圍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圓形。
“師父,您走吧。”
眼看這場火星撞地球的大戰一觸即發,袁安不知何時站到柳伯牙面前,鞠躬行了個抱拳禮。
“…”柳伯牙額頭上的青筋漸漸消散,看著袁安,沉默不語。
“你能護得住我一時,你總不能護我一世,如果我連這一關都闖不過去,我怎么好意思說是柳伯牙的徒弟?”袁安抬起頭,滿臉的燦爛微笑。
這小兔崽子…
柳伯牙看著袁安,良久。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第一次踏入江湖,想起了第一次參加平衡考試,想起了自己完成的第一個九死一生的a級任務。
好久沒有正兒八經的收過徒弟,倒忘了這一茬。
想要成為英雄豪杰,路不管再苦再難,都得一個人走。
柳伯牙收起氣功,揚天長笑。
這是欣慰的笑。
自己沒有看走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確有著繼承上三門門主之位的潛質,未來不可限量。
“小心點。”
笑聲作罷,柳伯牙與袁安擦肩而過時,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囑托。
“照顧照顧勞拉,她是我朋友。”
袁安豎起大拇指的同時,看著不遠處一臉擔心的勞拉,小聲的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