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老大們失聯,可謂群龍無首,這場明顯鴻門宴一般的三方談判,簡直就像是壓垮所有黑道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吧,警方或許會借著這個機會將頭目們一網打盡。
不去吧,東京灣自衛隊可不是吃素的,現在黑道暴動,他們有足夠的借口和理由帶著制式化的國家級軍事裝備出面進行武力鎮壓,真鬧到那個地步,歌舞伎町歷史悠久的黑道文化恐將成為歷史。
因此,是否參加這場鴻門宴,六大黑道接下來到底應該何去何從,成了收到警方消息后的黑道成員們漂浮在頭上的最大難題。
眼下這種“三足鼎立”的情況,白癡才會接著“內斗”削弱自身籌碼。
歌舞伎町大街上,不管是北野軍團還是黑龍會亦或是山口組的成員,通通都冰釋前嫌,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正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眾人一番討論后,達成了一個共識——他們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令所有人都信服的“領導人”出面,在鴻門宴之前組織一場黑道的內部會議,決定是否參加這個談判大會。
共識有了,選人就變得簡單了。
用排除法來看。
歌舞伎町實力最強的黑龍會,如今老大淺見陽史和下一任老大渡邊純一都是處于失聯失蹤狀態,三把手赤木崗一又是個眾所周知的暴脾氣愣頭青,從來沒有任何主見,只會聽從渡邊純一的吩咐,因此可以排除。
風頭正盛的北野軍團不管是大哥北野武還是二哥北野文都是心思縝密手段毒辣之人,誰當這個“領導人”都沒人反對,但二哥北野文胸口被開了一個大洞慘死在大玩家電玩城,大哥北野武也音訊全無,指望不上。
曾經風光無限最有機會統治歌舞伎町的山口組,其廢物老大山口健次郎昨天才被雜志周刊拍到在夏威夷度假,從來沒人想過他會成為“黑道代表”,平時就當他是空氣一樣,要不是…
要不是山口組的二把手狂獅堂本一直維護著山口組的體面,那做事果斷不留余地的風格令人忌憚,恐怕這幾年山口組早已被其他黑道蠶食殆盡。
因此。
狂獅堂本?
仿佛是回應大家內心的揣測。
在警方放出消息,要求進行談判的十分鐘后,山口組的二把手狂獅堂本以“緊急會議”之名,號召六大黑道能說的上話的,能夠聯系到的頭目們集合在他的狂獅日料店中開會。
混黑道的,一是為了謀生,二是天生就有一股子反社會的破壞欲。
所以,這場會議也分成了“謀生派”和“破壞派”。
謀生派以堂本為首,他認為歌舞伎町這個地方不可能沒有黑道管理,六大黑道如果真被警方一網打盡,接下來現實世界迎接的絕對不是什么理想中的和平,而是更加混亂的黑暗,到時候那些一直想要上位的小型黑幫們會無休止的爭地盤火拼,而巨大的色情市場甚至可能吸引到早就虎視眈眈的米國的暴走族和意大利的黑手黨進來分一杯羹,這絕對是政府無法接受事情,因此堂本提議參加這場談判,看看警方怎么說再隨機應變,先將黑道的勢力保存下來再說。
而破壞派的赤木崗一則覺得堂本說得都是狗屁,黑道出來混,腦袋別腰上,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如果今天六大黑道乖乖的跟警方談判,不對那十九個干部復仇,不對明顯在背后搞事的警方報復,那就算今后能夠存活,傳出去,也會被東京其他地區和歐洲美洲的“同行”們笑掉大牙,認為歌舞伎町的黑道不過是政府的“忠犬”,所以,一定要鬧,而且鬧得越大越好,要讓所有人都瞧見黑道的“骨氣”和“血性”,再退一萬步說,就算自衛隊真的插手,打不過,還不能逃嗎?
兩方都有理,兩方都有自己的支持者,這場緊急會議最終理所應當的不歡而散。
謀生派的人數更多,皆是推舉堂本作為黑道的唯一代表參加這場談判。
破壞派的人也不少,赤木崗一在口頭答應了堂本在談判期間不會輕舉妄動后,便帶著這幫人消失不見。
終于。
2008年5月5日下午5:00。
在這個警方規定的“最后期限”,堂本帶著一百來號練武場的打手和一百來號謀生派的追隨者,浩浩蕩蕩的出現在了戶山體育館第四出口的大門外。
不過擺譜歸擺譜,堂本對待警方還是相當客氣,乖乖的接受了搜身,被取掉了西褲的皮帶,在兩位持槍警官的帶領下,拎著褲子來到了戶山體育館最大的籃球場。
堂本的綽號是狂獅。
這個綽號意味著堂本行事作風宛若獅子一般驕傲,天不怕,地不怕。
但剛一踏進體育館,狂獅便成了小貓咪。
戶山籃球場的右方有個挖空的大講臺,平時也用于頒獎。
堂本一進門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講臺上站著的兩個人,一個堂本認識,是新宿警察廳的警視長遠藤雄太,可以說是整個新宿權利最大的官。
而另一個,亞洲人長相,一頭紅色的卷毛,穿著一身寬大的風衣,約摸足有190以上,濃眉大眼,高鼻闊口,眼睛炯炯有神好似正在冒火,整個人充滿了攻擊性,光站在那里就有著一股令妖魔退散令邪祟遠離的不怒自威的磅礴正氣,看到堂本進來,只轉過頭蔑了他一眼,就給堂本嚇出了一身大汗,仿佛被人丟進了萬丈的火坑,一時愣在原地。
“坐。”引路的警官回過頭指著籃球場中間明顯臨時堆放的一大堆椅子的最后一排,對堂本說道。
“嗯…坐。”堂本如夢初醒的呢喃道,轉過頭看向警官,忽然間,一股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的寒意遍布全身,雞皮疙瘩四起,堂本覺得自己有些無法呼吸。
捏了捏大腿,堂本發現了這股寒意的來源。
來自那些椅子上,早就坐好的人。
除了事先結識的那六位恐怖的英雄,還有七個今天一天都在被黑道騷擾,此時正非常生氣的瞪著“黑道代表”堂本的平衡局考生。
十三雙來自“超人類”的眼神問候,縱使堂本這樣吃過見過的黑道大佬,也不免感覺到呼吸不暢。
放在叢林里,這簡直是小白兔誤入老虎同學會。
如果不是雙腿發軟動彈不得,堂本大概率已經因為求生本能而扭頭逃跑。
好在堂本并不是這場所謂“談判”的主角,在場眾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沒再搭理,堂本也強打心氣,哆哆嗦嗦坐到最后一排。
“一先生,人已經到齊了,您看…”遠藤雄太在一旁彎著腰,畢恭畢敬的說道。
“我不太喜歡講廢話,也討厭別人問我問題,所有的事情,我只說一遍。”被喚為‘一先生’的紅發男聲音宛若洪鐘,在空曠的籃球場中回響,傳到眾人耳朵里時仿佛還帶著熱氣。
“我是編號一,你們可以叫我祝融,這次我來是宣布一件事——本次考試作廢。”編號一祝融不急不慢,一開口就是兩個令眾人大吃一驚的事。
首先是這個編號一。
雖說公認的情報是每八個編號為一個檔次,八個編號之間個人實力的強弱都在伯仲之間,但根據編號八的柳伯牙一次喝醉之后無意間的“多嘴”,這個情報并不適用于編號一。
因為編號一是亞當通過“計算”后選出來的,它的保鏢。
即是說無論在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下,編號一都是亞當認為最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人類。
即是說,編號一,就是世界最強的人類個體。
而現在,這個人類最強之男,竟然就那么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還宣布什么,考試作廢?
“誒誒誒,祝融老師,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考試內容是什么怎么就作廢了?豈不是大家都不及格?”其實當袁安第一眼看到講臺上的祝融,就感覺到了一股有關于“死亡”的壓迫感,但現在的袁安最享受的就是在死亡面前反復橫跳,因此也不管剛剛祝融說的討厭別人提問題,舉起手站起來,大聲問道。
“我有說過,我只講這么一句話嗎?”果不其然,祝融皺起眉毛,瞪住袁安。
“您說,您說。”袁安被這一瞪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趕緊擺擺手坐下。
他只是“求死”而已,并沒有想過真的“要死”。
就剛剛二人眼神接觸,袁安便立刻明白,實力差距這回事,有時候根本就不需要交手。
“作廢,并不代表大家喪失資格,你們今天所經歷的一切,并不是平衡局的‘考試’,而是編號十心血來潮自己搞出來的一個‘惡作劇’…編號十作為編號成員中情報能力收集最強的人,已經被亞當派往兇險的‘地下’,前去調查近期發生的‘異狀’,臨走前還席卷了霓虹國歌舞伎町整個黑道的黑道資金,讓你們這群考生和平衡局幫他‘擦屁股’…因為事發突然,亞當便派我過來‘調停’,一是宣布在座的所有考生自動進入下一關,我將帶你們回到‘基地’,交由更高等級的考官們帶領你們進行平衡局的任務實習,二是平息這場‘閾值’很高的惡作劇,不要造成更多的混亂…”
“所以,在此恭喜各位,順利進入下一關。”祝融伸出兩只渾厚的手,露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對場下的考生們鼓掌。
“那個,最后進來那個。”祝融伸出手,指向堂本。
聽得云里霧里但很清楚自己卷入了一個“異世界”的堂本聽到祝融的話,又看他指向自己,一時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仿佛講臺上的祝融就是恐怖的教導主任,因此趕緊從椅子上蹦起來,大叫道:“是…是!”
“你…”
祝融的話還未說完。
戶山籃球場另外一道更大的出口門被猛然推開。
一時間,將近一百來位頭戴面罩的暴徒涌進籃球場。
堂本一眼便看出,為首那位正是剛剛在緊急會議上與自己作對的赤木崗一,因為他連衣服都沒有換。
跟十九個干部斗了一天,他們當然知道肉體沖突憑這點人全都是白給,所以雖然沒什么運營管理頭腦,但打架斗毆天生好手的赤木崗一想到了一種低成本、好操作的遠距離攻擊作戰方式。
只見他站在隊伍前方好似一位運籌帷幄的大將軍,大手一揮,一百來號人統一拿起左手的打火機點燃右手早已準備好的燃燒瓶。
赤木崗一跟渡邊純一向來是關系緊密,不僅擁有渡邊純一的私人電話,二人更是定下約定,如果渡邊純一三個小時以上沒有接到赤木崗一的電話,那基本上可以斷定為他遭遇了不測,所以,一旦確認這個消息,便證明渡邊純一對赤木崗一的“束縛”解除。
狂熱的反社會偏執狂人格者赤木崗一可以做那些他一直想做的事。
其中便包括制造巨大的混亂,讓歌舞伎町變成地獄。
如今,看著場內的警方,大伴鹿丸干部和山口組一向與渡邊純一交惡的堂本,就算赤木崗一再傻,也知道“殺人兇手”一定在他們當中。
不確定,那就都殺了。
“丟!”
一聲令下,一百多個燃燒瓶鋪天蓋地,冒著熊熊的火光,飛向場內的眾人。
最先動的。
當然是編號一,祝融。
籃球場上都是當今世上頂流的高手,但沒人,沒有一人看見祝融是什么時候出現在一百多個燃燒瓶面前的。
“…停。”
祝融舉起右手,對著空中的燃燒瓶吐出一個字。
而那些燃燒瓶仿佛突然有了智能,竟然真的乖乖的,停在了空中。
“破。”
又是一聲令下,燃燒瓶們全都破開,玻璃碎片掉了一地,而破開之后形成的火球還是飛在空中。
“聚。”
那些火球更加聽話,紛紛飛向中心那團火焰,彼此吞噬融合,形成一團卡車一般大小的巨型火焰彈。
“死。”
輕輕一推。
火焰彈飛向已經嚇到癡呆的暴徒們,沒有在他們身上燃燒,也沒有將他們“撞開”,而是輕輕的,掠過。
掠過之后。
火焰彈飛向天空,化為無數細線,射向祝融的天靈蓋。
而地上,則多了一百多堆雜色的灰——那是骨灰與衣物灰的結晶。
除了祝融,在場所有人,全都不同程度的受驚,皆是不由自主張開了嘴巴。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他媽想起來了…”
時天哆哆嗦嗦的拍了拍旁邊的袁安,說出了自己的小知識。
“祝融,是‘火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