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之下,漢軍的營地一片混亂,火光四起,濃煙蔓延。
趙云生擒程昱,太史慈帶兵殺入了彭城,同時也擊破了彭城的北寨。
信號響起,彭城之中一眾和鷹狼衛有所聯系的豪強世家皆是紛紛反叛,向著周圍的漢軍發起了進攻。
內外俱發,程昱被擒,彭城之中也再沒有人可以止住這一場亂局。
群龍無首尚且會亂了陣腳,彭城之中的那些鄉勇軍卒可算不上是什么龍啊,說是蝦兵蟹將其實都有些抬舉了,稱呼為烏合之眾更為貼切一些。
趙云鎮守在北城,監察著城內的景象,他的任務很簡單,保證程昱無法走脫,同時守住北城,以防之被漢軍重新奪回。
他只需要堅持到,那些從九里山向著彭城快速的行進的步卒進入彭城即可。
太史慈和他兩人帶領進入彭城的軍隊其實并不多,只有八千人,八千人之子紅武卒和銳士各占了一半。
這么一點的兵力,丟在偌大的彭城之中,在平常時分就是連水花都難以濺起多少。
分散到四方,每一方也不過只能分擔兩千余人,剛剛夠防守四邊的城墻。
而他們要做的,不僅僅是把守四方城墻,他們還需要去做更多的事情。
他們要徹底的攪亂彭城,使得彭城內外的近十萬漢軍分崩離析。
聽起來不可思議,畢竟人數相差了十倍,他們能夠做到的事情極為有限。
但是這一切卻并非是什么虛妄之言。
兩軍交戰,影響結局的因素和原因并不僅僅只有人數。
此時的彭城在廝殺和火煙之中已經是徹底化作了一座人間煉獄。
值得慶幸的是,為了準備彭城之戰,容納更多的軍兵,劉協提前命人將彭城內的大部分百姓都遷移出城,遷到了更西方。
四面八方皆是哀嚎之聲,城中各處全都在交戰之中。
那些反正的世家豪強,他們向著四周沒有換上赭黃色的旌旗的其余軍隊發起了無法差別的進攻,為的就是將潭水攪渾。
彭城之中那些尋常的鄉勇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也沒有想到那些原本應當是袍澤的戰友竟然會對他們拔刀相向。
那些發起反叛的世家豪強占據了先機的,驅趕著潰兵不斷的沖擊著其余還處于凌亂和驚慌之中的漢軍部曲,將城中的水攪得更為渾濁和混亂。
唯一還有些許的秩序的是彭城的東城,程昱當時命令麾下的裨將召集城中的正軍,主要是在東城方向集結,穩住局勢。
程昱的裨將很好的執行了這個命令,在局勢還沒有完全惡化的時候將能夠集結到的正軍全部集結在了東城。
東城的攻防因此受到了影響,明軍在控制了西、北、南三面的城墻之后,在東城遭遇了漢軍頑強的抵抗。
不過東城漢軍抵抗雖然頑強,但是在他們看到了被俘虜的程昱之后,士氣瞬間便一落千丈,在明軍的第二次進攻之中,東城也被明軍收入了囊中。
四面的城墻,在短時間內被太史慈全部掌控了下來。
許安放下手中的千里鏡,在東城還沒有升起黃旗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派出了作為右軍的銳士營和青州兵前往彭城東城的方向 青州兵都是步兵,但是那些銳士營的軍兵卻是騎馬的步兵,他們一開始打著驍騎營的旗號列陣于東山之下,迷惑漢軍。
彭城四方營寨之中,東城因為要直面明軍的進攻,因此有一段是依附著彭城的城墻而修建。
明軍占據了東城之后,甚至可以直接在城墻之上居高臨下,向著彭城東寨射擊。
彭城東寨本就混亂,許安派遣的右軍輕而易舉的便攻入了營寨之中,徹底瓦解了東寨漢軍的防線。
許安收回了看向彭城的目光。
彭城已經完了。
按照計劃,這個時候九里山方向的步卒也應該快要進入彭城之中了。
算上他派遣的青州兵和銳士營,和太史慈麾下的武卒、銳士,進入彭城的步兵總數將會達到兩萬人。
兩萬人的精銳步兵,拿下一個彭城綽綽有余。
更何況他們要面對的只不過是一群驚弓之鳥罷了。
彭城四方城門也盡皆被占領。
北城門、西城門緊閉,封住了彭城內漢軍的行動方向,只有東城門和南城門是打開的狀態。
彭城內的漢軍想要逃亡只有從這兩個方向同行,東城門是明軍的進軍入口,漢軍自然是不可能迎著明軍的槍口撞上去,所以實際上,留下的最后的逃亡通道就是彭城的南門。
而太史慈也有意引導著彭城之中的那些漢軍向著南城的方向逃亡。
太史慈帶領武卒和銳士組成的騎兵驅趕著彭城之中的潰兵,向著南方而進。
彭城四寨,北寨、東寨已經被明軍攻克。
西寨也陷入了混亂,留守在西寨的漢軍也是鄉勇,這些被留在西寨的鄉勇也是鄉勇之中最差的一部分,他們的士氣本就低落無比。
經歷了最初的內亂之時,他們便已經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緣,也是鎮守在西寨的漢軍中郎將指揮著麾下的軍將拼死抵擋才穩住了局勢。
但是就算如此,局勢也沒有穩定多久,隨著西城的城樓之上換上了明軍赭黃色的旌旗,這些西寨的鄉勇士氣瞬間陷落了谷底。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明軍打過來,整個西寨徹底的陷入了崩潰,西寨的那些軍官再難以彈壓軍隊,大量的鄉勇逃出營寨向著西面逃竄而去。
而他們逃亡西面,無疑是自投羅網,因為這個時候徐晃已經是帶著驍騎營和西涼營兩營上萬名騎兵截斷了漢軍的退路。
徐晃看到漢軍的潰兵向西逃來,他沒有猶豫,直接分出了一支千人騎兵前去驅趕。
兵禍更甚于匪禍,若是放任這些潰兵逃亡,只怕是會造成流毒千里的情況。
這些潰兵將會造成給他們所過之地的造成極大的禍害。
潰逃的軍兵缺衣少食,又時刻要擔心著生命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之下,什么禮義廉恥,什么仁義道德都不再重要…
望車之上,許安將手中的千里鏡拋給了一旁的徐鴻。
遠處的戰局已經不需要再看了。
太史慈驅趕著彭城的潰兵攻破了混亂的南寨。
孫靜在西南山區所設下的二十七座連營彼此環環相扣,相互鏈接,使得其便于支援。
許安當時命令張遼暫停進攻彭城的東寨,轉而進軍進攻西南漢軍大營的北部地帶。
指揮西南漢軍的大營的北部地帶正是荀或,荀或調兵遣將,抽調了大部分的兵力前往前方的營地去抵抗張遼的進攻。
他沒有料想到彭城居然會先亂起來,等到他反應了過來,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了不止一星半點的時間。
數以萬計的漢軍潰兵漫山遍野,借助著潰兵的掩護和沖勢。
太史慈連破北方三營,這三營其中有兩營是與彭城相接的營壘,而第三座營壘則是一處大寨,主要是屯集糧草、運送兵糧的轉輸之地。
孫靜所設計的一切,都是依靠著彭城來設計,他從來沒有想過彭城居然會先一步告破。
實際上的連營并非是二十七座,而是二十九座。
九里山和彭城也被孫靜算作是營壘使用,彭城就是最大的一處兵站。
不得不說,孫靜雖然能力軍略比起孫堅來說要差上了不止一籌,但是他對于地利的利用卻是達到了的巔峰。
只可惜,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許安將手中的千里鏡遞給了旁側的親衛徐鴻。
孫靜所設下的二十七座連營,如今正面被攻陷了七座,北部被太史慈攻下了三座,被張遼攻下了兩座。
二十七座連營,近半的營壘都被攻克,同時也失去了彭城這個最大的兵站。
連環之勢已經徹底瓦解,許安已經下達了總攻的軍令。
上谷營和并州營的騎兵在顏良、文丑兩人的帶領之下前往了南方。
一張捕獲漢軍的大網已經張開,四面合圍,沒有騎兵的漢軍根本就逃不出這彭城地方。
漢軍選擇在彭城布防,劉協想要以自身為餌來為水師爭取機會,重新奪回淮水的控制權。
但是這一切終究只是虛妄,再完美的計劃也要看執行的人是誰,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
漢軍只占地利,卻不占天時,更不占人和。
漢軍之中武備孱弱,多有濫竽充數之器械,心懷鬼胎者更是猶如過江之鯉。
而明軍卻是上下一心、武備盔甲精良堅固、軍卒將校無不奮勇爭先。
若是指揮這場彭城之戰的人是皇甫嵩,那么許安絕對不會前來彭城。
因為皇甫嵩絕對不可能召集所謂的鄉勇來馳援,他清楚正軍和烏合之眾的差距所在。
若是皇甫嵩或則是孫堅兩人一人在彭城,許安會選擇用另外一種辦法來解決問題。
實際上,這一次的彭城之戰,還是有一些風險,如果計劃不順,那么還真有可能讓漢庭能夠得到喘息機會。
其實有一個更為穩妥的辦法獲得勝利。
許安只需要命令徐榮帶領大軍南下兗州,同時兵出洛陽,令益州軍、中州軍出擊荊州,四路出兵,徹底使得其首尾難顧,在短時間內,漢庭將會淪陷大片的區域,漢庭的戰爭潛力將會遭到無比沉重的打擊,漢軍的士氣也將會一落千丈。
之所以許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還是選擇帶領主力來到彭城。
正是因為他如果命令大舉動兵,這種數以十萬計,縱橫上千里的的大戰,必然使得生靈涂炭,赤地千里。
戰亂必然會波及大量的百姓,千里無雞鳴,白骨露于野的景象恐怕也會出現。
軍卒的傷亡寫在紙上不過只是冷冰冰的數據,但是那每個數字都代表著的一個家庭永久的遺憾和生命的流逝。
而那些百姓流離失所甚至不會被登上情報之上,就直接被忽略。
不如就直接在彭城定下勝負,這是許安內心之中最真實的想法。
他曾經作為最普通的兵丁活在戰場之上,他能夠感同深受,縱然已經是經過了十數年的時間,但是那些數字他仍舊沒有辦法將其僅僅看作是數字。
“接下來,中軍的指揮權,就勞煩閻公了。”
許安轉過了身,從親衛的手中接過了一柄略有些破舊的漢劍。
閻公聞言一怔,目光從漢軍的營壘之上移到了許安的身上,疑惑道。
“明公這是?”
“完成昔日的諾言。”
許安舉目向前,似在回憶著什么。
“什么諾言?”
“曾經在井陘關前許下的諾言。”
許安握緊了手中的漢劍,緩步向著車下走去。
閻忠沒有再繼續追問,他知道許安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你不跟著去嗎?”
閻忠轉頭看向了賈詡,許安已經離開了望車,但是賈詡此時卻還坐在座椅之上沒有動作。
“你覺得,現在明公的身邊真的需要我嗎?”
賈詡笑著搖了搖頭,他的話一語雙關 “也是…”
閻忠雙目微凝,賈詡所說的話在某種意義上并沒有錯。
在很多的時候,許安定下的目標、設立的制度雖然有些許的瑕疵,但并不致命,修正之后,全都證明確實是治國之良政和良策。
在軍略一方,許安儼然已有大家風范。
那新設的參謀更是刷新了他的認知,他從未有想過,原來戰還可以這樣打,軍略還可以這樣教。
這一場彭城之戰,所有的一切,幾乎都在那些參謀的預料之中,漢軍一直被那些參謀操控于掌中。
世界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都言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閻忠重新看向了戰局,言道。
“不過,這些事情我們無需擔心…”
有些人只可共患難,卻不可同富貴。
但是他并不擔心許安會用如此的手段來對待功臣,他知曉許安的為人。
而且許安正值春秋鼎盛,等待著許安的還有大把的光陰,可以好好的去治理天下。
許安正在開創了一個時代,一個嶄新的時代。
只是…
他沒辦法再跟著許安一起前行,去見證新時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