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許安在平原城中和閻忠、賈詡、許攸三人商議后勤和南征的事務之時。
閻忠指出了一個極其奇怪的一點。
就在一年之前,也就是大明歷三年的時候。
似乎有一支漢軍進駐青州東萊郡的一處靠海地區,并且驅散了當地的住民。
因為漢軍的異動,還有突然有很多人涌入東萊郡,因此鷹狼衛的潛伏人員也在意了起來,于是將這一情報找尋門路送到了青州。
這一情報一開始被淹沒在了情報堆中,鷹衛收到的情報很多,因此一開始并沒有太過于在意。
而隨著調查的深入,這一情報的等級也逐漸開始提高。
而后閻忠抵達青州之后,開始了整理情報的工作,這一份情報也被他找了出來。
對比著地圖,閻忠也是發現了其中的端倪和詭異之處,然后在議會之時提了出來,告訴了許安。
而當許安看到閻忠所指的地方,他第一個想到的詞便是“威海衛”。
對于威海衛,只要是稍微在意一下歷史課,應該都有所了解。
明朝洪武三十一年,為防倭寇侵擾,設立威海衛,取威震海疆之意,威海之名即由此而來。
不過讓許安記得威海衛這個名字不是因為明朝,而是因為清朝末年的一場戰事。
甲午戰爭之中日軍在黃海之戰中獲勝,奪取了黃海的制海權,又在1894年十一月下旬,占領了旅順。
北洋水師在黃海海戰之中損失慘重,李鴻章于是令北洋艦隊水陸相依,陸軍固守大小炮臺,艦船依托岸上炮臺進行防御。
在1895年1月,日軍兩萬人在山東榮成灣登陸,偷襲威海衛炮臺,并以軍艦封鎖東、西港口。陸上防備亦未加強,威海衛最后失守。
最后的結局,以海軍提督丁汝昌自殺,北洋海軍全軍覆滅告終。
威海衛之戰的失敗,標志著清朝在海陸兩條戰線全面潰敗,
威海衛軍港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瀕臨黃海,西連煙臺,北隔渤海海峽,與遼東半島旅順口勢成犄角,共為渤海鎖鑰,拱衛京津海上門戶。
威海衛為不凍良港,三面環山,口門向東,劉公島扼其前,形成向東、向北兩條航道和進出口。
日島、黃島、牙石等島羅列劉公島兩側,構成港域天然屏障,形勢險固。
所以許安對于威海衛軍港的位置也有一些了解。
當閻忠指向東萊郡那凹進去的地方之時,許安便立即聯想到了威海衛。
而說起威海衛,那么,唯一能夠聯想的便是軍港。
威海衛所在的無疑是一處建造軍港的好地方,雖然現在并不叫威海衛這個名字。
結合鷹狼衛提供的情報來思考,恐怕漢庭已經是在這里暗中修了一座軍用港口。
如果不是軍用港口的話,完全沒有必要這樣遮遮掩掩,甚至還將周圍的住民全部遷移,還限制了其活動的范圍。
而為什么要如此大費周章隱藏一座軍港?這就有點耐心尋味了。
這樣細想下來,其實答案只有一個。
那就是,漢庭暗中隱藏著一支海軍。
漢庭想要故技重施,就如同當初趁著鷹狼衛麻痹大意的時候,繡衣使者突然襲擊潛伏在漢地的鷹狼衛,一舉破壞了鷹狼衛在漢地的情報網。
只不過這一次的對象從鷹狼衛換成了明國的海軍。
漢庭應該料到,明軍有很大的可能會先從海上進攻,以此牽制在青州的漢軍兵力,使其首尾不能兼顧,兩線作戰,疲于奔命。
漢魏兩庭根本不注重海軍的發展。
漢庭在海上的力量非常弱小,幾乎沒有海軍。
魏庭也是一樣,魏庭也沒有海軍,這也是為什么公孫度可以如此為所欲為的緣故。
除了許安之外沒有人重視海軍的發展。
而這就造成了有些許安資助的明國海軍占據了先手,明軍的海軍一直牢牢掌握著海上的霸權。
按照漢庭如今的表現來看。漢庭應該是藏了一支海軍,在威海衛軍港之中。
漢庭水師的力量肯定不強,如果漢庭水師的力量超過了明國海軍的話,絕對不會如此畏畏縮縮。
漢庭水師如果實力強勁的話,完全可以出兵威脅遼州和海東兩地。這將能有效地牽制明軍的兵力。
當然,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許安也不相信,漢庭能夠造出比福船和蓋倫船更強大的海船來。
如今世界上造船技術最好的工匠應該都在明庭之中。
從攻防制度確立開始,在陸地的工坊,鐵匠和木匠等工匠之中一共只有三名達到名匠級水平的匠人。
但是在如今明庭造船工坊之中。卻也有兩人達到了名匠級水平。
這兩名工匠都對明庭的戰船發展提供了寶貴的建議。
明軍新下水的戰艦如今都采用了其改進辦法。
戰船底部以從頭到尾的龍骨為主干,船殼是由多層板料疊加而成,采用榫合釘接法,將構件堅實地連接起來,提升了其堅固性,并使其沖撞與防沖撞的能力得到了大大的加強。
還有改進的精工細作的捻縫工藝進一步的保障了船艙的水密性。
明軍戰船的性能,絕對遠遠領先于漢庭所修建的戰船,整個世界上應該找不出比明軍戰船技術含量更高的戰船了。
漢庭短時間之內想要追平這樣的差距,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數量的話,漢庭水師也絕對不會太多,畢竟為了補充北伐損失的兵力,漢庭將大量的軍費花在了陸軍的身上。
所以,漢庭水師接下來的行動,只需要略微的換位思考一下便就可以推測出來了。
許安將自己放在了漢軍主將的身上之后,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明軍艦隊不可能全部都聚在一起,畢竟他們不知道漢軍還藏了一支水師。
有心算無心,習慣了海上沒有對手的明軍海軍恐怕真的會因為突然竄出一支敵對艦隊而大驚失色。
肯定是分批執行任務,甚至是連海東艦隊都不一定會離開海東行省,只會讓遼州艦隊南下。
而這就給了他們機會,只要趁著明軍放松警惕之時,集中優勢之軍力,進攻任意一支明軍艦隊。
明軍雖然船堅刃利,但是只憑著一支分艦隊,絕對沒有辦法勝過有備而來,又有著巨大數量優勢的漢軍水師。
倉促之間必然難以應戰,而漢軍水師只要能夠吞掉其中任意一支分艦隊,都將會在解下來的海戰之中占據極大的優勢。
分艦隊一般是三四十艘艦船,而一下子失去了三四十艘戰船,就是對于明國海軍來說都已經是巨大的損失了。
到時候只要倚仗著威海衛軍港,漢軍水師便可以輕松掌控近海。
海上戰事若是僵持不下,明軍便不能夠不斷投送士兵登陸東萊郡。
如此海上危局迎刃而解,青州的漢軍只需要全力應對明軍于青州南下渡河即可,這樣青州漢軍防守的壓力將會大大的減小。
漢庭處于下風,雖然有心算無心,但是他們可用的手段實在是太少了,海戰不比陸戰,沒有那么多的權謀詭計可以使用。
漢庭水師的具體實力未知,而威海衛軍港地勢險要,貿然進攻不僅打草驚蛇,甚至還有可能損兵折將,畢竟威海衛的布署根本無法獲知。
威海衛中戰船有幾何,駐兵有多少都是一團迷霧。
所以直接進攻威海衛絕對是不行,威海衛地勢復雜對于進攻方來說是一大難題,有劉公島的幫助,甚至有可能讓進攻的艦船被圍困在軍港之中,無法脫身。
而若是一直保持著謹慎小心,不分散艦隊也不太現實。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日久天長,總有疏懈疏忽的時候。
所以許安便想到這以自己為誘餌,登上遼州號。
他已經將這一消息放了出去,為的就是讓漢軍的水師主力前來進攻。
而此時海東艦隊和遼州艦隊的其他船只正處于西北方張網以待,只待漢軍水師進入戰場。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接下來,就看漢軍什么時候沉不住氣了。
許安的神色未改,站在船側淡定的看著東方的海面。
戰略上藐視敵人,但是在戰術上他給予了漢軍極大的重視。
這一次他在渤海的海域,給漢軍準備一份巨大的驚喜。
但是許安能夠泰然自若,公孫康此時卻是沒有許安那般淡定,要是早知道許安要登船還以身為餌,他絕對不選擇會帶著遼州艦隊南下,肯定要將其推給別人。
雖然說準備齊全,幾乎萬無一失。
但是公孫康還是止不住的自己腦海之中的胡思亂想。
公孫康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向著四周看去。
遼州號上一眾水兵眼眸之中透露的幾乎都是興奮和激動,哪里有什么緊張和恐懼。
許安在他們的眼中就跟神祗沒有什么兩樣,許安登船之時,幾乎都是風平浪靜,更是讓他們認定了許安就是天命。
而許安帶上遼州號作為護衛的騰驤衛軍卒,皆是按刀而立,面色未改分毫,眼眸之中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
簡單來說,就是面無表情…
公孫康看著這些騰驤衛,甚至一度懷疑那個流傳已久的道兵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些騰驤衛并沒有任何暈船反應,好像他們因為曾經都是水兵出身,在江河之上也曾經呆過一段時間。
公孫康向旁邊瞟了一眼,他看到了此時神色緊張太史慈,心中頓時感覺遇到了知己,甚至有些眼淚汪汪的感覺。
若不是許安就在旁邊,他肯定沖上去給太史慈一個擁抱了。
話說他之前怎么沒有覺得太史慈為人這么和善,應當多半是他們交際還是太少了,以后一定要多多交流。
兩刻鐘很快過去,公孫康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了一些。
“道君,兩刻鐘已經到了,要不然我們先返回長山港口?”
長山群島上面有多處港口停靠,其中最大的港口,也就是作為跳板的軍港,被命名為了長山。
“不急。”
許安抬手止住了公孫康接下來說的話。
他之前已經放了先放了一些餌料下去,在旗艦一直沒有派遣戰船游戈于威海衛周圍的海域。
這一次準備進攻黃縣,登陸的地點選擇也是位于威海衛左邊的位置。
從海平面到海岸線旁,又等待了兩刻鐘的時間,足夠漢軍水師趕到了。
漢軍水師要想一舉建功,那么趁著第一波進攻的時候,便突然發起進攻,是最好的選擇。
而后東萊郡的漢軍也可以趁著明軍陸師失去補給,從容包圍明軍登陸部隊,將其聚而殲之 更不用提,許安為了鼓舞士氣,親自登上了遼州號,帶領護衛艦隊護衛運輸兵船南下。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許安是如今明國的君主,是他將整個明國凝聚在了一起。
只要許安身死,那么已呈席卷天下之勢的明國將會驟然衰落。
天命,將會重新回到漢室的身上。
蒼天將會復活,這域中竟為誰人之天下,還未可盡知也!
“叮叮叮叮叮————”
船鈴陡然響起,那是發現敵人的船鈴。
遼州號上下在聽到鈴聲的時候皆是陡然一滯,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許安的身上。
在刺耳的鈴聲之中,許安從容的登上了船尾的高處,舉起了手中的千里鏡,向著令旗所指的方向看去。
鏡頭之下,遠處的海平面上火紅色旌旗幾欲遮天蔽日,千帆競渡,百船爭流。
海面之上,大量的漢軍戰船正快速出現在了鏡頭之下,漢軍水師主力正向著這邊疾馳而來!
瞭望臺上的旗手不斷揮舞著令旗。
許安看著令旗的揮舞,將鏡頭拉向了北方。
在北方,也出現了漢軍戰船的蹤跡。
漢軍恐怕早已經準備待發,只是漢軍繞了一個大圈,自北方、東方同時出擊,欲要將他們包圍在這里,聚而殲之。
“揚帆!”
“啟航!”
許安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他的臉上也終于是露出了笑容。
“傳令諸船,向預定位置進發。”
“必要畢其功于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