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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流言蜚語,誅心之策

  陳都因為原先并非是漢庭的都城,所以還保留著很多普通城邑才有的劃分,而且因為皇宮的擴修,如今的陳都實際上早已經擴大了許多,原先的城墻早就已經被拆除,開始了不斷的擴建。

  陳都擴建之后,皇宮便成為了北城區。

  南城區有很多集中的小坊,是城中居民的住宅區,

  西城區是新修建的園林,還有官署和禁軍所在的地方。

  禁軍有兩萬余人,由十名校尉分管,其中五營由伏德統領,承擔外城防務了。

  另外五營則由已故尚書盧植之子盧毓擔任,宿衛宮禁。

  伏德是伏完的長子,也是漢庭皇后伏壽的長兄。

  如今漢庭除去主要的三方勢力之外,實際上還有獨立于三方之外的,第四方勢力。

  而這第四方勢力正是作為外戚的伏氏。

  伏完在短短數年的時間,便連升數職,前不久更是被升為執金吾,掌巡察﹑禁暴﹑督奸等權,預聞政務,權顯一時。

  伏氏并不參與任何的斗爭,而伏氏一族,擔任高官者只有兩人,一人是伏德,另一人便是伏完。

  當今天子雖然年幼,但是也自有想法。

  實際上劉協如今也算親政,無論是三公還是劉寵和孫堅都沒有決斷朝廷大事的資格,他們都要先上稟天子得到詔令才能行事。

  只是劉協對于他們的請求多是答允,并沒有怎么拒絕。

  除去禁軍之外,陳都還有虎賁、羽林兩衛,由原行軍校尉尚弘擔任虎賁中郎將,又以王越任羽林中郎將。

  洛陽、長安兩都,一都在太平道之手,另一都則在魏庭之手。

  劉寵曾是陳王,當初劉協東逃,逃入了陳都,在陳王劉寵和豫州刺史孔伷扶持劉協在陳國的國都陳縣重新登基,陳縣的名字也就此改為陳都。

  后來眾人商議,想要重新改名。

  但是劉協卻說,如今兩京雖陷,但仍有還都之日,豈需再立新都?

  陳都遂保留原名,至今未變。

  陳都中的集市主要是東市的住宅區南方。

  東城區曾經是陳縣民居,曾經住的是陳縣周圍的富戶大家,但是自從劉協入主陳縣,陳縣變成了陳都,這里原先的主人便陸續搬離了出去。

  這里的建筑也被拆除后重建,作為了官吏世家的住宅,還有從外地入京,等候詔令的外官等待之地。

  中原動蕩不休,戰事幾乎一日不息。

  但是戰亂持續了多年,戰火卻一次都沒有波及到陳都的附近,最近的時候也只是燒到了豫州的邊境處。

  陳都之中,仍舊還保留著這亂世之中罕見的安寧。

  只是這一份安寧,卻是再無法保留。

  初平四年(193年),十月二十日,清晨。

  東城區,一處宅邸周圍,站滿了身穿著甲胄,安配著環首刀的軍將。

  這一處里坊已經被禁軍與其他的里坊隔絕,列為了禁區。

  就在昨日這里的坊內,有一名官員沒有什么外傷,也看不出中毒的痕跡,被發現臉色驚恐死在了家中的書房中。

  本來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尋常的時間點,自然有官府來處理,肯定不會驚動禁軍,但是現在偏偏是在一個比較緊張的氣氛之中。

  書房之中,一名身穿著禁軍戎裝的軍卒打扮的男子正在仔細檢查著書房之中的陳設。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陣喧嘩聲從外面傳來。

  那戎裝男子眼神微動,隨后下令麾下的禁軍繼續搜尋線索,隨后便走出了書房。

  這些軍卒雖然身穿禁軍戎裝,但是實際上并非是禁軍,而是繡衣使者。

  繡衣使者因為朝野之中反對的聲音太大,所以現在是隱匿于地下,外庭之中,除了劉寵和孫堅兩人知情之外,其余人基本都不知情。

  雖然繡衣使者的活動還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是沒有足夠的證據,也沒有人會提出來,在現在的這個時節,再次提出繡衣使者的事情,并非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負責查探死者情況的繡衣使者剛走出書房,便看到了一名身穿著華服的男子便已經是走進了院中。

  那身穿華服的男子正是如今繡衣使者的統領,羽林中郎將王越。

  王越原來本就是繡衣使者中人,劉協能夠成功逃離洛陽,王越出力甚多,也因此倍受信任。

  “情況如何?”

  王越皺著眉頭詢問道。

  “死者應當是昨日下午時分剛死,和被發現時的時間相差應該不遠,并沒有在其身上發現外傷,經過查驗,并沒有發現中毒的痕跡,似乎…”

  “似乎?”

  王越背負著雙手,眼神微冷。

  “目前還在探查當中,具體死因未名,不過死者面露恐懼,死前應當是極為驚懼,所以在下推斷應該是遇到一些讓他害怕的事情,將其活活嚇死。”

  “嚇死…”

  聽著下屬的稟報,王越心中微沉,看起來這一件案子將要成為一件懸案了。

  王越的目光從下屬的身上移開,移到了庭院旁側的房舍外。

  宅邸之中的十數名奴仆都被關押在旁側的房舍中。

  須臾之間,王越已是有了定計,他向前走了一步,壓低了聲音。

  “如今朝野動蕩,議論紛紛,此案絕不能成為懸案…”

  那繡衣使者身形一頓,僵在了當場。

  能夠入選繡衣使者的人無不是百里挑一,他自然是聽出了王越話中的弦外之音。

  “請中郎將放心,此案兇手留有痕跡,查出只是時間的問題,今晚便能結案。”

  王越微微頷首,他向著書房里面看了一眼,并沒有進入書房。

  對于刑事偵緝,他并不擅長,既然這些繡衣使者中專門負責偵緝的人都看不出端倪,那么他進去也不過白費時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將這樣的事情壓下去,不要讓其繼續發酵,引發輿論。

  短短一日的功夫,坊市之間便流傳出了無數的風言風語,各種各樣的陰謀論。

  從朝野有人針對孫堅,再到是鷹狼衛或者是魑魅的人潛入了陳都在刺殺官吏,甚至于還有什么厲鬼索命的傳聞都出現在了陳都的市井之中。

  王越擔任繡衣使者的統領依舊,他知道這明顯就是早有預謀的事情,流言傳播雖快,但是遠遠不到這么快的地步。

  甚至于在這其中,還有大量的細節是事實,而并非是什么捕風捉影之語。

  王越的反應也很快,他向劉協申請了詔令,調遣了一屯的禁軍,還有繡衣使者前去處理此案。

  同時陳都城中的繡衣使者也同時活躍了起來,暗中將整個陳都都檢查了起來。

  無論真的是政治暗殺,還是魑魅或者是鷹狼衛的活動,那么罪犯絕對不可能就此收手。

  僅僅是關押幾個無關緊要的官吏,死去了六百石的官員,根本不足以引起太大的風浪。

  王越離開了里坊之后,很快里坊也解除了封鎖,官府的通告也在二十一日發出。

  言稱是那官吏家中廚房的一名雜役,因為被多次打罵所以心有怨恨,一時激憤,將毒藥下在了糕點之中,將那官吏毒死。

  雜役被收押入獄,藥鋪的鋪主也承認曾經售賣過毒藥,而宅中數人也是佐證了官府的說法。

  證據確鑿,案件告破,也算是讓案件的影響稍微平息了一些。

  但是也僅僅是暫時平息一些,流言既起,卻是難以平復。

  防民之口,甚于放川。

  三人成虎,十夫揉椎,眾口所移,毋翼而飛。

  鷹狼衛的暗探一開始引起了話題的熱點,然后便銷聲匿跡。

  鷹狼衛成立多時,早已經形成了系統化的應對方案。

  繡衣使者的存在,鷹狼衛一直都是知曉的。

  鷹衛的緹騎都很清楚,繡衣使者絕非是什么酒囊飯袋,雖然現在沒有浮現在明面之上,但是他們仍舊有著不小的勢力,還有著豐富的經驗。

  因此當流言起來之后,鷹狼衛的暗探便不再繼續推波助瀾,而是任其發展,重新隱匿了起來。

  只是,流言并沒有隨著繡衣使者的壓制而重新消失,甚至于還愈演愈烈。

  在這諾大的陳都之中,并非只有鷹狼衛和繡衣使者,還有“魑魅”。

  袁紹占據冀州之后不久,便將原先處于冀州的繡衣使者收為己用,改名為魑魅,以防備鷹狼衛,同時以其為爪牙。

  當魑魅發現了陳都朝野的振蕩,知曉了朝議之中,想要將孫堅的豫州牧取消掉,以蓋勛為豫州牧,同時陳都城中發生了謀殺案,還有親近孫堅的官吏的被查處之時,很快便做出了反應。

  他們不清楚內情,但是他們知道,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前線魏軍兵敗的消息,讓眾人揣揣不安,此時若是漢庭內亂,尤其是如果孫堅和王允還有劉寵之間若是發生了間隙,那么得利的便是魏庭。

  于是,鷹狼衛雖然隱匿了起來,但是魑魅卻是活躍了起來。

  就算是繡衣使者已經行動了起來,但是魑魅卻不想放棄這一難得機會。

  而隨著魑魅的推波助瀾,流言漸漸的發酵,數個完整而富有邏輯的陰謀被漸漸的鉤織了出來。

  鷹狼衛也跟隨著魑魅的步伐,也開始添油加柴,讓陳都輿論的大火燒得更為劇烈。

  十月二十九日,一名被關押在詔獄的官員死在了獄中,雖然最后被說是自裁。

  但是在市井之中傳言卻是流傳出了不一樣的版本。

  朝議因此不得已終止,豫州牧之位也被重新擱置了起來。

  而隨后一個陰謀論再次出現在了漢庭的朝堂之上。

  那些反對蓋勛擔任豫州牧的官吏被殺,其實只不過是自導自演,為的便是讓輿論中止朝議。

  防民之口,雖然甚于防川,但是現在也不得采取全面的措施了。

  繡衣使者和禁軍開始大規模抓人,同時嚴禁再議論朝政。

  但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事情在鷹狼衛和魑魅的同時推動之下,還是傳出了陳都,傳到了前線。

  孫堅收到來自陳都的消息之后,他雖然不知道內情,但是他本能的感覺,這絕不是王允和劉寵等人做的事情。

  劉寵雖然和他不太對付,但是絕不可能用這么卑劣的手段。

  劉寵做人向來光明正大,政見不合,也是直言不諱。

  而王允雖有嫌疑,但是王允應該不是如此不識大體之人。

  在這北伐的緊要關頭,他也應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鬧出太大的間隙。

  對于王允和劉寵兩人想要將他的豫州牧革除掉,孫堅其實很清楚為什么這么做。

  如今他位高權重,已到了如程普當年所說的情況。

  如今天子已經親政,一個年輕氣盛的天子,怎么太過放縱一個功高震主,一個戰功赫赫,一個德高望重的大臣的在朝堂之上壓迫著他?

  更不用提那個權臣還掌控著大部分的兵馬。

  所以當朝堂上提出要選任揚州刺史時詢問孫堅的意見,孫堅沒有舉薦任何人。

  看著揚州刺史的位置落在了劉繇的身上,前兗州刺史劉岱是劉繇的兄長,死在了他的手上。

  選任劉繇為揚州刺史,孫堅知道是因為什么。

  孫堅清楚劉協信任自己,但是劉寵還有其幕僚對他并不放心,所以孫堅退步,便是表示自己的立場。

  他現在受封征北將軍,萬戶侯,受節鉞,得天子恩重,位高權重,已經是快到了人臣頂峰。

  當初在洛陽他沒有選擇隱藏玉璽,而是將玉璽交給了劉協,便是已經做出了選擇。

  這一次議論豫州牧之事,孫堅沒有反對,魏軍攻勢受挫,現在向著魏庭發動攻勢,青州多半能夠攻取下來。

  若是袁紹不救援青州,一旦漢軍攻取了青州,那么袁紹將會損失大量的人口和軍隊,更會士氣大降。

  若是袁紹救援青州,那么他便可以在一個具備著優勢的戰場,盡可能的削弱魏庭的實力。

  現今太平道占據西境,此時正是進攻魏國的大好機會。

  功高震主,孫堅也明白這個道理。

  豫州牧一職其實他不想要接下來,但是當初豫州刺史孔伷突然病逝,他也是無奈接任。

  如今隨著他的權力越來越大,豫州牧這個位置實際上并沒有讓他感覺多么的良好,反而是如芒在背。

  他若是想要竊取國家,那么豫州牧對他來說,無疑是必須爭取的事情。

  但是孫堅做出了選擇,他選擇做一個漢臣,豫州牧之位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孫堅于是暫且停止了調兵遣將,準備上書劉協,陳述自己的想法。

  但是就在孫堅還沒有寫完表文之時,陳都再次傳來的一道消息,卻是讓孫堅徹底變了顏色。

  蓋勛的病情突然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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