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濮陽城。
濮陽城作為東郡的治所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了。
濮陽的所在的地理位置重要無比,北方的勢力若是要想渡過黃河進入兗州的腹地,那么他們永遠無法繞過的城池便是濮陽城。
濮陽城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針一般的佇立在黃河的南岸,兗州的北方。
天色已黑,這個時候早已經到了宵禁的節點,按理來說整個濮陽城應該是寂靜無聲。
但是此時的濮陽城卻仍舊是沸反盈天,燈火通明,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就在白天,一騎飛馳而來,將來自旋門關的情報送入了濮陽城中。
一直圍攻著旋門關的魏軍終于是離開了旋門關,灰溜溜的撤回了洛陽。
他們多次擊退黃河北岸魏軍的進攻,北岸魏軍在者幾個月的時間之中不斷找尋機會想要渡過黃河,但是全都以失敗告終。
不久前延津渡河戰中是這數月以來最為兇險的一回,魏將鞠義親臨戰陣,帶領先登營占住了灘頭,隨后大量的軍卒從浮橋之上登陸,舟船往來,不斷將大量全副武裝的魏軍送達南岸。
戰局一開始便進入了白熱化,魏軍下了狠心,鞠義作為主將親臨戰陣更是激起了魏軍心中的膽氣。
伴隨著鞠義登陸,還有上百名全副武裝的魏軍甲騎。
鞠義手執長槍,帶領著甲騎一路左圖右沖,勇不可擋,連斬七名漢將,漢軍軍陣幾乎土崩瓦解。
若非是孫堅及時領兵趕到,而豫州兵的韌性也遠超其他軍眾,換做其他的軍隊和將領統軍,恐怕漢軍便會就此崩潰,讓魏軍能夠從容登陸,在灘頭將大軍鋪開。
孫堅的大纛旗似乎有一種魔力一般,當漢軍看到孫堅的大纛出現的那一刻,原本幾欲崩潰的軍陣重新又變得穩固了起來。
而反觀魏軍,原本如虹一般的士氣卻是猶如被腰斬了一半,氣勢陡然下降了一半有余,就算是鞠義也難以調動起他們的士氣。
無他,實在是孫堅聲明早已經達到了頂峰。
皇甫嵩、朱儁、盧植,因為平定黃巾之亂,聲明一時顯著。
而如今孫堅的聲名卻是比他們三人昔日加起來還要高上數分,早已是名滿天下,聲傳四海。
兵家有四派,又名“兵家四勢”。
兵權謀,兵形勢,兵陰陽,兵技巧。
當世兵陰陽第一人乃是太平道如今的道主許安,雖然沒有人愿意承認,但是這已經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
朱儁、盧植皆是敗在了許安的手上,就是皇甫嵩實際上也算是敗了。
轘轅關地勢險峻非常,就算稱之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也并不為過,比起后世的劍閣天險也是不遑多讓。
黃巾軍很多時候都沒有辦法使用攻城器械,漢軍占據有利的地形,卻在七天的時間丟掉了十一道關卡。
最后的時刻,漢軍幾乎絕望,轘轅關只差一點便被黃巾軍攻破,所有的一切謀劃都差點功虧一簣,皇甫嵩最后親冒矢石,激勵漢軍,這才勉強堅持了下來。
洛陽之戰,黃巾軍雖然退出了洛陽。
但是無論是漢軍還是魏軍,都沒有真正擊敗過許安。
許安以兵陰陽揚名。
至今在許安身上很多的謎團都沒有被弄懂,
但是兵技巧者,其實還是許安獨占鰲頭位居第一。
兵技巧者,“習手足,便器械,積機關,以利攻守之勝者也。”
即,軍卒訓練、武器甲胄、器械機關等等的革新。
這其中還包括了征兵對士兵的選拔,軍隊的日常管理方法、訓練辦法,軍中紀律,士氣的影響,軍事醫療,后勤保障,等一切軍事基礎的學說。
《墨家·城守篇》,戚繼光的《紀效新書》等等,其實都可以歸攏于兵技巧類。
配重投石車、扭力投石車、雁翎刀、環臂甲、新式馬具、《步兵操典》、屯田制、四輪馬車、曲轅籬,筒車,改州牧,設軍區。
從攻城的器械,到軍卒的武器甲胄,再到部曲的訓練和制度的革新,農政工業方面也有大量的革新,從農具到制度,還有官吏的制度,以及取士的制度。
太平道在這數年以來在各個方面不斷的革新,不斷的刷新外界對其的認知。
而孫堅因兵形勢揚名,昔日從征朱儁之時便已經是大放異彩,而后廣宗之戰,下曲陽之戰,還有之后的太谷關一戰擊破如日中天的西涼軍,天下聞名。
后來隨著地位的提升,盧植的兒子盧毓將家中的兵書拓印了副本送給了孫堅,數次的大戰,也磨礪了孫堅的能力。
如今孫堅在兵權謀一道之上已經是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
中平年間(184189),從太平道中流傳出的一句讖語。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
大廈將傾兮,一木難扶。
漢時鬼神之說盛行,縱使高官顯貴亦是因此憂心仲仲。
但是孫堅偏偏卻是已一己之力,擊敗了董卓,挽大廈于將傾,重立了漢室的威信。
如今天子劉協明年便到十四歲的年紀,天子聰慧過人,要不了多久便可以開始親政,脫離輔政大臣的束縛。
孫堅的出現,使得漢軍軍心穩定。
而后孫堅調兵遣將,迅速穩定了局勢,劉備帶領的幽州騎兵是隨著孫堅一起趕到。
關羽、張飛兩將帶領幽州精騎進入漢軍陣中,也擋住了鞠義的攻勢,幽州騎軍的到來,使得鞠義不敢再如同之前那般肆無忌憚。
最后魏軍只能是無奈撤軍。
旋門關之戰,最終以漢軍勝利告終。
對于魏庭來說,初平四年是極為不順的一年。
袁紹定下的年號“隆武”,但是魏軍的武運卻是低迷非常。
兗徐戰場受挫,甚至還被漢軍攻入了青州,眼看著青州都無法保全。
進攻兗州的計劃接連受挫,而再北地也出現了變故。
鮮卑東中兩部相爭,東部鮮卑統領魁頭和中部鮮卑統領騫曼爭權。
袁氏不僅在廟堂之上有著影響力,在北地的草原也廣有影響。
因為騫曼的威脅,魁頭想要爭取更多支持,以取得鮮卑的王位。
于是兩人一拍即和,袁紹為東部鮮卑也開始提供武備,甚至還派遣了一些軍卒參與作戰。
東部鮮卑有了袁紹的支持之后,中部鮮卑戰事接連失利,節節敗退。
袁紹介入草原諸部的紛爭,卻是讓原本讓許安有些擔憂入侵的鮮卑無奈和太平道站在了一起。
雖然中部鮮卑是無奈之舉,但是這也給了許安一個介入漠北爭奪的機會。
于是就在初平四年(193年)的漠北,出現了一場本應該晚出現很久的“代理人”戰爭。
東部鮮卑本來因為魏庭提供的武備占據了上風,但是很快中部鮮卑憑借著太平道輸入的武備,重新穩住了局勢。
而后無論是魏庭提供多少的裝備,太平道都為中部鮮卑提供相差不多的裝備。
甚至在鮮卑的戰場之上還出現了不少偽裝成鮮卑人的黃巾軍的騎卒。
太平道儼然已經將鮮卑戰場當成了黃巾軍騎卒的新兵訓練營。
全副武裝,而且還裝備著新式馬具的黃巾軍騎卒和武備稀少,甚至連武器都還存在骨制的鮮卑騎兵廝殺,幾乎就是毫無懸念的碾壓。
鮮卑騎兵所裝備的骨箭以及那些粗制濫造的鐵箭,甚至很難射穿黃巾軍騎軍身上的甲胄。
黃巾軍騎卒的傷亡多是出現在近身搏殺的時候,畢竟兩馬相交之時,武器之上也不可避免的帶上了戰馬賦予其的強大沖擊力。
無論是鮮卑的騎兵拿的骨制武器,還是鐵制和青銅器,都能夠對黃巾軍的騎卒造成一定的殺傷。
中部鮮卑統領騫曼本就是實力稍弱一些統治著東部鮮卑的魁頭,就算是西部鮮卑的殘部加入了他的麾下,實力還是要弱上一線。
就算是明知許安的援助不懷好意,就是想要他和魁頭打個你死我活,消耗鮮卑的力量,來削弱鮮卑對于太平道的威脅。
但是就算明知如此,騫曼卻是不能不接收許安的援助,不得不按照許安計劃進行戰爭。
他很清楚,現在若是僅靠他自己,恐怕很快,他就將會走向末路,走向敗亡,魁頭將會一統鮮卑,成為鮮卑的新王。
而他騫曼將會成為魁頭戰功薄上的一份功績,他的頭顱很大的可能會被魁頭做成酒器,日后作為炫耀的資本在酒宴之上展示給眾人。
如此的恥辱,如此的下場,他騫曼如何能夠接受。
就算明知許安的援助是一杯鴆酒,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飲鴆止渴,但是他也要將這一杯鴆酒飲盡肚中。
只要能夠擊敗魁頭,就算是鮮卑部實力大損,但是他還沒有死,鮮卑部落也能夠有未來。
那些趁著他年幼,卑鄙無恥竊取了鮮卑的賊子,才是真正該死的人。
魁頭接下了魏庭的詔書,收下“魏鮮卑歸義侯”的金印之后。
騫曼也接下了許安的詔書,收下了“太平道鮮卑歸義侯”的金印,也踏上了太平道的戰船。
漢庭和魏庭之間戰事似乎永無休止,而在他們西方的太平道卻是在他們紛爭的時候飛速的發展著。
當初太平道之中傳出要招收數萬學童入學的時候,所有人都此嗤之以鼻,因為不說書籍的問題,單說是伙食費都已經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更不用提修建學坊等一系列建筑的花費。
但是最后太平道卻用實際行動打了眾人的臉。
太平道的錢似乎會生錢一樣,按照繡衣使者的探查,還有多方的估算,太平道每年都要花費大量的錢財去用于學坊、工坊。
太平道根本不征發徭役,除去田稅之外,太平道還征收了一項名為助役錢的稅,顧名思義,就是為了徭役而征發的錢。
太平道的轄內無論是作為民夫運送糧草,還是去修繕道路,修繕水利,太平道的官府都是會發放一定的錢糧給予那些征募的工人。
這樣以來,開支就會大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
就算太平道真有金山銀山,錢也不是這么敗得。
在常人看來,太平道如此行事就是竭澤而漁,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農夫靠著抄家刮地得來的錢財肆意揮霍,等到那些被其搶奪的財產全部被揮霍一空了以后,便會原形必露。
到時候甚至不需要他們主動進攻,太平道便會因為財政難以為繼,就此土崩瓦解。
只是他們卻忽略太平道擁有的產業,還有貨幣流通到了民間之后,不斷的流通也能使得商業的發展更為繁榮。
而反觀漢庭和魏庭,兩方勢力不斷的增加稅收,大量的財富被豪強世家所占據,他們將大量的錢財埋于地窖之中,積蓄起來。
大商人幾乎壟斷了所有的商業往來,小商人只能在其庇護之下艱難維生。
而反觀太平道內,那些小商人,卻是如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走街串巷的販夫貨郎更是比起以前多了不少。
民有余財,也有了一定的消費能力,也使得太平道內的商業繁榮了許多。
漢庭和魏庭的商業實際上已經開始落后于太平道了,但是他們對此卻是茫然無知。
甚至兩庭之中還有很多的人在等著太平道因為財政的問題而發生崩潰。
只不過,現在太平道的經濟卻是比他們兩方勢力的經濟都要健康的多。
鹽、鐵、酒等多項物資都被收歸道有,作為專營。
太平道內還有不少的銅礦、銀礦、金礦,太平道的經濟正在振興,財政也正開始改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涼州、并州、中州三地最不缺的便是礦場。
太平道內,小規模的養殖業也逐漸興起。
太平道的農政司已經開始培育種豬和雞鴨。
再加上邊市的開通,北地鮮卑兩部的大戰已經展開,雙方在漫長的邊境線上廝殺爭搶,許安將大量換下來的劣質武備,還有原本漢庭放在武庫之中的積壓武器都賣到了北地,賣給了騫曼,換取了大量的裘皮,還有錢財和牛羊。
而如今,太平道占據了蜀地之后,太平道不僅收獲了大量的礦山,林場和湖泊。
也得到了最為重要的一項經濟產物——絲綢。
北方的氣候不適合養蠶,因為小冰河的影響,養蠶極為不易。
而益州氣候適宜,更是長久以來便是絲綢的重要產地。
西漢時蜀錦品種、花色甚多,用途廣泛,已經是行銷全國,其價格最高者,甚至能比千金難求。
如今北地鮮卑的威脅大致解除,黃巾軍在漠南的勢力一家獨大,北地的烏丸等部擊敗了西部鮮卑,但是都不敢對太平道動手。
黃巾軍的騎兵一戰擊潰了西部鮮卑主力,陣斬西部鮮卑大人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北地各部,甚至傳到了細雨各國之中,沒有部族在沒有萬全的把握之時,去蠢到挑釁一個如日中天,聲威正盛的龐大勢力。
如今西行的道路已經暢通,派遣到西域各國的鷹狼衛緹騎也發來的回信,西域各國雖有紛亂,但是總體來說還算安穩。
和西域通商的道路已經重新暢通,只要許安想,太平道的商隊可以隨時出發,通過涼州前往西域各國,將太平道內的貨物販賣到西域各國,換取大量的錢財。
而瓷器和絲綢便是在西域各國最為暢銷貨物。
取下益州之地給太平道帶來的不僅僅是數百萬的人口和大量的土地,更是為太平道開辟了一條源源不斷生產財富的嶄新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