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五月五日。
成都城南,一片肅殺。
兩萬余名東州兵與八千余名廣漢郡和蜀郡的郡兵屯駐于成都南部兩山之上,與成都城互為犄角。
任憲手執馬鞭,驅策著座下的戰馬,帶領著數名將校登上了一處地勢頗高的土山。
從這處土山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個東州兵的布局,這里正是設下中軍的最好位置。
任憲出身世家,熟讀兵書,只可惜蜀地多年以來皆是太平,罕有動蕩,他一身所學也基本上沒有什么用處。
當初平定馬相、趙祗帶領的益州黃巾軍,任憲當時就在軍中出謀劃策,對于戰陣并不陌生。
任歧和賈龍兩人起兵,家族不愿意太過于冒險,于是禁止任憲參與其中,這樣是為什么任憲沒有清算的原因。
不過這一次,任氏再也攔不住任憲。
東州兵的猖狂,終于是點燃一眾蜀地豪強世家的怒火。
隨著任憲帶領的大軍節節取勝,蜀地那些慎重的豪強世家也是不在作壁上觀。
這個時候正是下注的最后時機,誰再作壁上觀,無疑于是將自己排除在以后的權力核心范圍之類。
成都之戰,劉焉親臨戰陣,坐鎮成都。
劉焉麾下所有的重要將校,除去龐羲統領八千東州兵在綿竹附近戒備之外,其余所有人都云集于成都城之中。
劉焉麾下共有八將,其分別是:龐羲、吳懿、吳班、劉璝、泠苞、鄧賢、雷銅、吳蘭。
龐羲是東州士的領袖,吳懿則和吳班是族兄弟,其余眾人也是劉焉麾下的親從將校。
此戰除去龐羲之外,其余七將皆是抵達成都,足已見劉焉有如何的重視這一場大戰。
此戰,益州軍共計兩萬八千人,分駐于成都東西兩山和成都城中。
西山有東州兵八千人,由吳懿統領,鄧賢為副。
東山有東州兵八千人,由吳班統領,吳蘭為副。
劉焉領余下東州兵四千人,兩郡兵八千人,合計一萬二千人鎮守成都城,劉璝、泠苞、雷銅三將領兵策應,布下了軍陣,嚴正以待。
此時已經是五月五日,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健為郡、巴郡南部、牂柯郡三郡之地已經被以任憲為首的一眾蜀地豪強牢牢的掌控在手中,呈包圍之勢圍住了廣漢郡和蜀郡。
南部的郡國兵劉焉不敢調動,畢竟這一次蜀地本土豪強世家引起騷動實在是有些恐怖,如果此時將南部本來就不太多的郡國兵調走,只怕是這些還算穩定更多郡國都會失控。
而且這些郡國的郡國兵戰力也是稀疏平常,讓他們來援實在是弊大于利。
與劉焉正好的相對的,正是以任憲為首的一眾蜀地豪強所帶領的南軍。
之所以稱之為南軍,一是因為牂柯郡、健為郡兩地的地理位置在于益州的南方,還有一點便是因為任憲的請求得到了南庭肯定。
如今南庭之中,三公分別為太尉皇甫嵩、司徒王允、司空張喜。
任憲所上的表文呈遞到南庭之中,猶如一石激起了千層之浪。
益州失去聯系多年,當初劉寵掌權之時,數次派遣使者前往交州和益州皆是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但是如今時隔多年,益州竟然主動傳信。
任憲將劉焉在益州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并且添油加醋,劉焉妄圖稱帝的事情也被其稟報了上去。
改置州牧、謀取益州、進攻漢中,隔斷道路,一切的一切都在佐證著任憲所說的皆是事實。
再加上之前荊州牧劉表也確實有上書,言說劉焉有稱帝之心,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論,有圖謀不軌之意。
劉寵聽從荀彧和郭嘉的建議,抓住了任憲上書的這一機會,認為這是一個插足益州最好的機會。
一旦占據益州,那么荊州的壓力將會失去大半,有了益州的加入,他們將會有一個更為穩固的后方,也有了一個可以威脅到關中的地方。
占據漢中,便可以兵出關中、涼州,襲擾黃巾軍的腹地,這是一個遏止黃巾軍擴張與發展的最好地方。
劉寵在庭議之時侃侃而談,將荀彧和郭嘉告訴他的話在朝堂之上一一闡述了出來,漢庭一眾官員被其說服,皇甫嵩和王允兩人也是認同了劉寵的看法。
荀彧和郭嘉兩人所提出的建議,經過了深思熟慮,經過了多次的推演,自然是天衣無縫。
于是漢庭很快拿定了方案,將劉焉定位居心叵測之輩,定為叛逆,與之前對待益州刺史郤儉一樣。
封任憲為建威將軍,益州刺史,命其逮捕劉焉,整飭吏治,重新掌控益州。
不過這個時候,漢庭正陷入和魏庭的大戰之中,實在是沒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支援益州。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劉表占據荊州數年的時間,麾下稱得上是兵強馬壯,但是黃巾軍占據了武關,南陽郡和襄陽必須要屯駐相當一部分的軍兵,用來防止黃巾軍南下。
也幸好黃巾軍沒有劫掠的習慣,若是北地的胡人占據關隘要地,南部是一馬平川的腹心盆地,只怕是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南下燒殺搶掠一番。
但是黃巾軍坐擁如此多的騎軍卻是從來沒有燒殺搶掠,這也是使得荊州的壓力稍輕。
荊州的軍卒本來還算是頗多,尤其是劉表編連新軍之后,荊州兵的軍卒早已經超過了五萬人。
只是這其中大部分的軍兵都被蔡瑁和黃忠兩人帶去北上支援。
魏庭大舉南侵,兗州、徐州、青州早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
此時益州再度請求支援,劉表手下也拿不出多少的人來支援。
如今漢庭之中,還能調動的兵力,也就只有中央的禁軍,但是禁軍輕易不可調動,這是根本問題。
劉寵多方籌備之下,只得了三千老卒和三千新卒。
不過漢庭目前并不缺少物資,這六千軍兵所攜帶的輜重兵備倒是頗多,足以再武裝一支三千人的軍隊。
劉表得到了消息之后,也是征募了當地的民夫幫助運送輜重,于是這支援蜀的大軍不斷擴大,也算是有了萬人的規模不算是太過于寒酸。
劉寵將部曲交給了劉表,卻是沒有委任將領。
其實劉寵也是無奈,益州山高路遠,而且多山地,如今劉寵熟悉的將校多是不習慣益州那邊的山地作戰,于是劉寵請命讓劉表自己選拔將校。
畢竟荊州的地形比起益州來說大同小異,只是河網更多,地勢要平緩一些。
只是劉寵并沒有考略到劉表麾下的將領現在都有防務之事,而善戰者都在北線抵御魏庭進攻。
劉表對于劉寵將這支萬人隊伍交到自己的頭上也是焦頭爛額。
但是他也知道劉寵的用意,劉寵暗中派遣家仆覲見劉表,說了一些自己的憂慮。
這一次也是希望劉表能夠將爪牙伸到益州,真正的將益州收入囊中,這樣皇帝在陳都也能有所依仗,也能有人可以制約孫堅。
現在孫堅的威望雖然因為東郡之戰的戰敗遭到了一定的打擊,但是仍然不可小覷。
孫堅要是想要篡位,只需要穩住局勢,并非是什么問題。
豫州、揚州、徐州、三州實際上都掌控在孫堅的手中。
兗州的新任刺史曹操心向的朝廷,其父曹嵩在朝中任為九卿,但是兗州地處四戰之地,孫堅如今就帶領大兵屯兵在兗州境內,兗州內的大小事務基本都是由孫堅決定。
所以孫堅如今實際掌控著四州。
新任揚州刺史已經定了下來,由劉繇擔任。
在處置孫堅的問題之上,劉協選擇了從輕發落,對于劉寵上書委任劉繇為揚州刺史自然不好拒絕,于是揚州刺史一職便成功的被劉繇收入了囊中。
任憲在這個時候正好上表,劉寵于是和司空張喜商議,由張喜牽頭,將任憲任命為益州刺史,以掌控益州。
前往蜀地的援軍主將很快也定下了人選,以軍司馬李嚴為主將。
不過這一次的成都之戰,他們已經是來不及趕到了。
從豫州到荊州再到益州,一路走來,就算是暢通無阻,也需要數月的時間。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并非是什么虛言。
不過就算援軍不到,南軍占據的優勢還是顯而易見。
劉焉麾下共計二萬八千人,而任憲麾下共有四萬一千人。
這四萬一千人被其分為四軍,四軍分別為,左、右、前、中,每軍萬人。
每軍又分三陣,每陣三千,陣陣相連,層層疊疊,密不透風,緊密而有序。
任憲自領中軍,婁發、沈彌以為副手。
以校尉張任為左軍統領,又以族弟任夔為右軍校尉。
而前軍則是由有錦帆游俠之名的甘寧為前軍主將,作為先鋒。
甘寧少有氣力,好游俠,出身于豪強家中。
他并沒有如同一般的世家子一般進學修習,以圖仕官,而是聚合一伙少年,自任為首領。
甘寧少年之時,帶領麾下眾人成群結隊,攜弓帶箭,頭插鳥羽,身佩鈴鐺,四處游來蕩去。
當時,百姓一聽鈴響,便知是甘寧這幫人到了。
時人以“錦帆賊”稱呼他們。
甘寧在巴郡之中,輕俠殺人,藏舍亡命,大有名聲。
他一出一入,威風炫赫。
步行則陳列車騎,水行則連接輕舟。
侍從之人,也皆是披服錦繡,走到何處,何處便是光彩斐然。
停留時,常用錦繡維系舟船,離開時,又要割斷拋棄,以顯示其富有奢侈。
所到城邑的地方官員或那些跟他相與交往之人,如果隆重地接待,甘寧便傾心相交,可以為他赴湯蹈火。
但是如果禮節不隆,對待輕視,甘寧便放縱手下搶掠對方資財,甚至直接殺人奪寶。
后來甘寧年長之后,便不再如此肆意妄為,開始進入仕途。
這一次任憲發動了叛亂,甘寧作為蜀地豪強一員自然也加入了其中。
東州人所犯下的罪責在整個蜀地并非是什么保密之事。
甘寧加入軍中,憑借著軍功,極為受任憲敬重,甚至隱隱有超過張任的趨勢。
這一次任憲更是將最為重要的前軍交給了甘寧來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