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
許安看著手中的密信,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震驚。
他反復的確認了四五遍密信上的印章,暗探、情報處、收信千戶的三枚印章皆是印在其上,甚至鷹衛鎮撫使揚尉的印章都在其上,這封密信上的內容絕對是經過了多方的勘察,這才送到了他的手中。
但饒是如此,許安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密信上說的內容,實在是因為信上所說的事情太為不可思議了。
袁紹突然派兵襲擊豫州陽城,隨后被孫堅擊敗,而后孫堅傳檄天下,聲討袁紹。
袁紹與公孫瓚于界橋爆發大戰,公孫瓚不敵敗北,一潰千里,向渤海郡撤離。
兗州十日不到便被孫堅攻取,而兗州的泰山郡卻又被四州黃巾軍的余部攻克,隔絕了兗州和徐州。
隨后騰出手來的青州刺史焦和與平原相劉備、樂安國國相田楷兩方再度爆發的大戰。
袁紹與孫堅兩人隔岸對持。
袁紹領兵四萬陳兵于冀州魏郡黎陽城,防守獲嘉、延津一帶。
孫堅領兵三萬屯兵于兗州東郡白馬城,與袁紹僵持不下,孫堅多次進攻,但是都被占據了兵力優勢的地利的袁紹擊退。
八月一日,長安朝廷任命的太傅馬日磾、錄尚書事,持節抵達冀州。
長安朝廷承認了袁紹車騎將軍的身份,還晉其為鄴侯,領假節,而青州刺史焦和也被任命為了青州牧,拜為鄆[yùn]亭侯。
冀州牧袁紹、青州刺史焦和兩人隨后皆遵奉劉辯為天子,將陳都朝廷稱為偽庭。
袁紹此舉頓時便引得天下震動,劉協逃出洛陽于陳都稱帝,這一舉動雖然確實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但是劉協畢竟以前曾經作為過天子。
董卓當時肆無忌憚,掌控著朝政,劉協并無過錯,而是董卓擅自廢帝。
劉協在一眾大臣的扶立之下登基雖然不合規矩,但是也沒有人跳出來公開反對。
大部分的郡守、州牧都在觀望,都保持著中立,既不遵奉陳都,也不尊奉長安。
益州劉焉、交州士燮兩州關起門來不理中原是非,而荊州的劉表、徐州的陶謙雖然和陳都曖昧,但是也不想得罪長安,所以直到如今也沒有出兵相助,借口州內匪患嚴重,需要先整頓州內。
唯有揚州的陳溫比較恭敬,但是其恭敬也只是因為,孫堅老家就在吳郡且影響深遠,由不得他不恭敬。
但如今袁紹卻是公然職責劉協繼位名不正言不順,更是斥責其為偽庭 ,遵奉劉辯為帝。
八月二日,就在袁紹發布檄文的第二天。
中郎將董越領兵突然襲擊太谷、伊闕、轘轅三關,太谷、伊闕兩關被董越擊破,僅剩豫州陽城的門戶轘轅關沒有被攻破。
華雄領兵一萬屯于緱[gōu]氏城,董越領兵兩萬屯兵于洛陽南部。
陳都朝廷立即做出反應,從豫州各地征召了四千余名軍卒,趕往豫州陽城,將其全部交付給孫堅的侄子,都尉孫賁,守衛陽城和轘轅關。
袁術也臨危受命,領南陽兵八千余人,和北軍中侯盧毓領新設立的一萬余名北軍進駐河南尹梁縣,戒備太谷、伊闕兩關可能南下的董卓軍。
“這天下亂的已經快不成樣子了…”
許安放下了手中的文書,天下大勢的走向已經在永漢元年(189年)的時候徹底的發生了轉變,這個世界已經面目全非,他已經失去了他最大的優勢——對于天下大勢走向先知。
如今的天下共分成了三大集團。
東西兩帝并立,一東一西兩大集團,現在正處于對持的階段。
東帝劉協,西帝劉辯。
陳都朝廷現在坐擁豫、揚、兗兩州,還有人多眾多的南陽郡,以及少部分的河南尹。
以孫堅、陳王劉寵、袁術等人為主導,如今正因為連戰連捷而士氣如虹。
孫堅如今的名聲已經比昔日的皇甫嵩、朱儁、盧植等人還要高上了一籌,甚至有人已經將孫堅放在天下第一名將的位置。
太谷關之役,一戰擊破董卓,名揚天下,九州震動。
兗州一戰,長驅直入,十日襲取兗州,兗州刺史劉岱自縛雙手而降,天下為之側目。
豫、揚、兗三地人口眾多,幽州劉虞早已名文支持劉協,而徐州的陶謙、荊州的劉表雖然還未宣布站隊,但是也偏向于劉協。
陳都朝廷治下民眾近兩千余萬,孫堅、劉寵、袁術、劉虞、公孫瓚等人麾下擁眾十數萬,精兵強將無數。
陳都朝廷如今在三大集團之中,綜合實力毫無疑問的排名第一。
而排名第二則是遵奉劉辯為帝的長安朝廷。
長安朝廷占據司隸、冀州、青州,以董卓、袁紹、焦和為主導。
雖然實力略微遜色于陳都朝廷,但是司隸、冀州、青州三地治下民眾也有上千萬人口。
董卓麾下的西涼軍雖然經歷過數場大敗,但是仍舊有七萬余名軍卒,這些軍卒多是北軍出身,還有西園禁軍和羽林 、虎賁的精銳,以及跟隨著董卓一路南征北戰的西涼卒,戰力強悍。
而袁紹麾下的冀州軍,則是以原本被盧植留在了冀州的西園禁軍,還有麴義麾下的私兵和冀州原本的銳士為骨干組建而成,韓猛、高覽也是一等一的猛將,精通戰陣。
冀州之役雖然他們敗在了四州黃巾和許安的手下,但是經歷了大戰,卻也讓冀州兵成長了起來。
如今他們已經不再是沒有見過血,孱弱不堪的少爺兵。
他們在界橋之戰向天下宣告冀州兵已經今非昔比,展露出了他們的勇氣。
青州兵雖然略遜一籌,但是青州牧焦和為人穩重,穩扎穩打,當地的豪強世家皆服從焦和,如今焦和牢牢的控制的青州。
排名第三的集團,則是以許安為首的涼并集團。
雖然韓遂、馬騰兩人互相攻伐,但是如今許安和韓遂、馬騰兩人名義上還是屬于聯盟。
涼并集團治下的民眾遠遠少于陳都朝廷和長安朝廷。
許安占據并州九郡,幽州兩郡,司隸的河東郡,冀州常山國的北部地帶,西部地區,還有中山國的北部區域皆被其占領,又得南匈奴部、上谷烏桓部歸附,四州百姓千里遷徙而來,治下民眾已經破了三百萬的大關。
韓遂和馬騰占據涼州,治下民眾不過四十余萬,但是羌族部落、匈奴部落、鮮卑部落分散于多地,實則已經是接近百萬之數。
當然這些統計的戶口之中,都是只算州縣編戶所記載的人口,諸如世家大族的部曲家奴佃戶,還有大量的隱戶等等之類都是不計算于內,這一部分根本沒有辦法去計算。
許安站在堂中,凝望著眼前的巨幅堪輿圖。
這幅巨大的堪輿圖清楚的繪制天下十三州,標明了各方勢力的所在之地。
許安掃視著的巨大的堪輿圖,天下的風云變換,無數的紛爭就在這堪輿圖上進行著。
除去陳都朝廷、長安朝廷、還有涼并集團外,實際上天下還有第四股勢力,這一股勢力并不像其他的勢力一般凝結成團,他們或保守中立,或搖擺不定。
益州劉焉、交州士燮、荊州劉表、徐州陶謙四人分別占據四州,按兵不動,作壁上觀。
許安背負著雙手,看著眼前的堪輿圖,他的思緒不禁有些發散。
華夏占據中央的富裕之地,但是四面卻仍有強敵環繞。
北有鮮卑,南有南蠻,西有百國,東有百越…
許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收回了 發散的思緒,將目光投到了涼州的方向。
堪輿圖上的涼州被藍紫兩色所侵占,犬牙交錯。
藍色在西北,而紫色在東南,藍色代表著韓遂,紫色代表著馬騰。
現在的涼州還處于一片混亂之中,韓遂和馬騰兩人已經打出了真火,現在大量的軍兵被調動了起來,雙方的爭斗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時間已經進入了八月,馬上就要進入了秋天,秋收一過,便是出兵之時!
而前不久在涼州的鷹狼衛也送來了一個好消息。
中原鬧出來的動靜實在是有些大了,而許安這一次大費周章的進駐太行山區域的工坊,讓韓遂、馬騰兩人都產生了誤判。
他們誤認為許安這一次在太行工坊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再加上此前許安命人攻占冀州的常山國和中山國等地,拓展勢力,是為了準備進攻冀州或者是幽州。
所以當爭斗開始慢慢加劇之后,韓遂和馬騰兩人也開始抽調預備之兵,兩人都將放在北地郡防備黃巾軍的軍隊抽調了許多,支援前線的戰事。
現在的時機正好…
“涼州埋在我太平道境內的‘釘子’都已經探查了清楚,狼衛的緹騎和六扇門的捕役已經都安排好了,只主公一聲令下,涼州暗衛立時可除。”
劉辟從許安的身旁不遠處傳來。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許安的嘴角微微上揚,看著掛在身前的堪輿圖,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想不到我想防止機密泄露,卻是歪打正著,讓韓遂和馬騰兩人掉以輕心。”
韓遂、馬騰兩人裁撤了距離并州最近郡國北地郡的防備,無疑是幫了他的一個大忙。
“涼州那邊鷹衛安排的如何了。”
許安緩步向前走了兩步,審視著涼州的地圖,他沒有轉過身去,而是面對著堪輿圖向著身后的劉辟發問道。
“一切安排皆已妥當,北地王氏、武都賈氏皆是愿意配合我軍行動,王氏已經囤積了大量的糧草,而且其宗族之人多在郡縣之中擔任將官,可以直接作為內應為我軍打開城門。”
劉辟的聲音有些猶豫。
“不過武都賈氏卻是似乎有些猶豫,雖然賈先生在我軍作為校尉,但是他們對于我軍能否在涼州立足感到不信任。”
“武都賈氏雖然答應可以作為我軍內應,但是前提要求乃是我軍成功入主北地郡,并占據安定郡北部,嶄露出足以讓他們重視的力量,他們才能 毫無顧忌的加入我軍的陣營。”
“答應他們。”
許安沒有惱怒,不見兔子不撒鷹這是一件極為常見的事情,更何況許安如今是想要占據涼州,雖然許安帶領的黃巾軍一直以來勝多敗少,連戰連捷,但是事情沒有走到最后一步,結局還在模擬兩可之間。
昔日王莽集結大軍四十余萬圍攻昆陽,天下人都認為昆陽難以守住,甚至城中的守將都為之絕望。
但是劉秀卻沒有放棄,最后以一萬余名軍卒大破王莽軍,一戰而定乾坤。
有時候獲勝的往往不是優勢的一方,許安明白這個道理。
如今的黃巾軍,還不至于讓武都賈氏可以毫無顧忌的將數百年的積累,家族的興盛都壓在黃巾軍的身上。
因為一旦失敗,那么它的代價,賈氏承受不住。
賈氏世居涼州,根深蒂固,數百年都在經營涼州,在其他地方雖然有旁支,但是卻遠遠比不得涼州的本家。
這一次的抉擇對于賈氏來說至關重要,因此就算賈詡投在了許安的幕下,賈氏一族沒有選擇全力以赴支持許安。
而是承諾,若是許安能夠快速占據北地郡,并在后續與韓遂、馬騰兩人的爭斗之中占據上風,武都賈氏才會傾力相助。
許安緩緩的轉過身,背對著巨大的堪輿圖,面對著堂中的眾人。
堂中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閻忠、許攸、賈詡三人分坐于許安的兩側。
劉辟、龔都、呂布、徐晃、張遼、顏良、文丑等一眾將校皆是列坐在堂中。
除去各地鎮守邊郡的將校之外,所有的一線部隊之中校尉一級的軍官都坐在了大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出奇的一致,他們的目光都放在許安的身上。
他們在太行工坊,見識到了許安讓人研制的新式馬具,也親身試驗,清楚了那些新式馬具的恐怖之處。
他們也在那一刻明白了一件事,許安已經將目光放到了涼州!
“天下十三州,今我軍已經取得一州,天下十三鼎,今我軍已經取得一鼎!”
許安面色肅然,堂中眾人的目光并沒有讓他感到半分的不適,他已經習慣目光的注視。
“我曾經說過,并州已定,但我們的腳步卻不會停下…”
“不到解放天下的那一天,我們絕不會停止斗爭,我們絕不會放棄反抗,我們絕不會停下腳步!”
“秋收結束,便是出兵涼州之日!”
許安的聲 音逐漸變得冷冽的起來,他毫不掩飾自己身上那令人心悸的殺意。
“我們已經沉寂的太久了,沉寂到漢室已經快要忘記我們的存在,沉寂到太平道的信眾們以為我們已經失去了進取之心,沉寂到天下還在受苦民眾快要對我們絕望!”
從永漢元年(189年)的年初四州黃巾進入了并州之后,到如今初平元年(189)的八月,已經是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
這一年多的時間,漢室東西兩帝的爭斗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黃巾軍的存在變得微乎其微。
“我們不能再這樣沉寂下去了…”
許安的銳利的目光在堂中一掃而過,所有被許安目光觸及的將校似乎心中都有一團火苗被許安所點燃。
“取下涼州!向天下再度傳唱我太平道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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