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洛陽急令。”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親衛的聲音從房舍之外傳來。
賈詡一手扣住玉佩,一面轉頭看向門外。
這個時候,洛陽傳來急令,必然非同尋常。
賈詡雙目微瞇,他看了一眼燃燒著的火盆,之前被他放于其中的信紙早已經是燃燒殆盡了。
聽說那種紙張似乎是叫做黃天紙,倒是真的有幾分門道。
繡衣使者仍在的時候,探聽到了許多關于并州太平道的事情。
黃天紙并非是什么太過于機密的東西,自然也被很多人都知道,賈詡也知道些許,但是從沒有親眼目睹過。
繡衣使者雖然被廢除,大部分的余黨說是被斬殺,其實也并不是全部被殺。
一部分的繡衣使者不知去向,而另一小部分,則是選擇歸附董卓。
繡衣使者并非所有人都選擇了赴死一途,李儒勸諫董卓留下了這一小部分人,暗地組建了一個組織,名為玄庭衛。
玄庭衛直屬于董卓,幾乎繼承了繡衣使者所有的權利,不過沒有放在明面之上。
董卓實際控制的疆域之中,繡衣使者被取締,大量的繡衣使者骨干被誅殺,其余的繡衣使者經過篩選都進入了玄庭衛中。
可以說玄庭衛繼承了繡衣使者大部分的遺產。
但是其余各地的繡衣使者,卻并不買玄庭衛的帳。
據賈詡所知,大部分的繡衣使者選擇歸附本州的州牧、太守,從明面轉入了地下。
賈詡拿起案桌上的玉佩,想了一想,隨后將其放入了懷中,這才讓門外的親衛進來。
親衛遞來密封著信件,賈詡拆開信件,取出了里面的帛書。
帛書的內容,讓賈詡的神色不由的變化了一下。
關東竟然真的生出了亂子。
袁紹辭官到達渤海郡,歷數董卓罪行,言稱董卓暴虐,逾越之十多處罪狀。
冀州牧韓馥雖是董卓舉薦,但是也是袁家故吏。
袁紹與董卓撕破了臉皮,韓馥不久之后發出命令,聲援董卓。
東郡太守橋瑁甚至偽造三公文書散發到各地州郡政府,陳述董卓罪惡,呼吁各地起兵反董,重新擁立劉協為天子。
廣陵郡功曹臧洪說服陳留太守張超,聯合其兄陳留太守張邈一同舉兵。
兗州刺史劉岱亦加入,在酸棗舉兵,關東之地,反董之勢已經勢如野火燎原之勢。
衛茲、王匡、劉岱、孔伷等人俱在各自轄地,招兵買馬,廣募豪杰。
“關東聯軍…”
賈詡看著手中帛書上的內容,他原本對于董卓信心十足,但是此刻因為之前閻忠書信的影響,心中卻是對董卓有了一些動搖。
莫非董卓的敗亡已經注定…
賈詡又想起了洛陽市井之中的傳聞,許安是黃天在凡間的化身,有未卜先知之能,斷吉兇,知陰陽,辨生死。
莫非…
賈詡站起身來,他沒有再想下去。
鬼神之說,他向來都不相信。
若是真有鬼神,真有仙神,世間怎么可能還是這般的光景?
賈詡走出房舍,庭院外衛士已經準備好了馬匹,就等著賈詡上馬前往洛陽。
賈詡沒有急著上馬,而是先轉頭看向北方,那是并州的方向。
北面是郁郁蔥蔥的樹林,也是閻忠所在的方向。
微風吹拂而來,賈詡一瞬間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少時的學堂之間。
他低著頭坐在學堂的一角,只敢用余光去看閻忠。
閻忠手持著絹扇,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泰然自若。
此時的閻忠,早已經是出名許久,被稱為涼州的名士,受萬眾敬仰,而他賈詡不過只是一名學業中等偏下的無名之輩。
“賈詡賈文和,何在?”
閻忠站在學堂的中央,站在他的老師,還有一眾同學的中央,不卑不亢的問道。
在眾人的鬧哄哄的聲音,閻忠終于是在學堂的角落之中找到了賈詡。
賈詡雙手緊張的死死抓著衣袍,他不知道閻忠為什么提起他的名字。
閻忠微微一笑,舉起絹扇,指著他所在的方向。
隨后環視著眾人,朗聲說道。
“此子有良、平之奇!”
風漸漸的急切了起來,賈詡眼前的光景驟然消散,又重新變成了青翠的樹林。
原來的風華正茂的少年,早已經是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之中。
賈詡微微一笑,轉過了頭。
“許安…”
賈詡低聲的呢喃著。
“真想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能讓閻公這般的人物投身其下,盡心輔佐…”
賈詡翻身上馬,輕拉韁繩,座下的白馬低低的嘶鳴了一聲,載著賈詡就此揚長而去。
成為相國的董卓,越發的猖狂,甚至夜宿于皇宮之中。
朝中百官雖然極為不忿,但卻無力阻止。
在的玄庭衛的監察之下,但凡有敢說董卓半句壞話的朝臣都會被逮捕入獄。
侍御史擾龍宗拜見董卓時忘了解除佩劍,董卓借題發揮,下令將其活活打死。
又指使人將何太后的母親舞陽君殺害,甚至將何苗的遺體從墳墓中挖出來肢解扔在園林之中。
更是找尋了一個由頭,開啟文陵(漢靈帝的陵墓),使人拿取其中珍寶,充作軍資。
大司農周忠的兒子周暉聽說洛陽發生變故,擔心其父安危,所以前往洛陽。
但董卓因為舊事和周暉有所爭執,對其厭惡至極,甚至毫不掩飾,直接派兵將其劫殺。
此時的董卓已經是權傾朝野,真正的做到了,順其意則生,逆其心則死!
當董卓受到了關東聯軍組建的消息之時,不由的勃然大怒。
如今他身為相國,隨著權柄日重,根本容不下膽敢忤逆他的人。
“該死,該死,一群以下犯上的逆賊,他們的官職還是我向皇帝討來的!一群忘恩背義之徒如何敢如此!”
董卓在厚德殿之中大發雷霆,不停的渡步。
“一群廢物,連‘蛾賊’都打不過的廢物,也敢來討伐我?!”
董卓正在盛怒之中,根本沒有人敢上前勸諫。
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低頭垂目,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觸了董卓的霉頭。
上一個惹了董卓不高興的人,現在還在大牢里面受著玄庭衛的酷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