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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醞釀

  大殿之中懸掛著一條條素白幔帳,店內與光鏡有關的物品盡皆被遮蔽了起來。。

  劉宏雙目緊閉,面色安詳的睡在床榻之上,蹇碩一身的戎裝,外罩著白色的戰袍,靜靜的站立在劉宏的榻前。

  其實劉宏已經死去了近九天了,但是蹇碩一直是秘不發喪,用冰塊等一眾保存尸身的手段,盡可能的保持著劉宏尸身的完整性。

  如今卻是再也瞞不下去了,外廷內廷的壓力,同時襲來,蹇碩只能是不再隱瞞著天子駕崩的消息。

  劉宏死的太過于突然,遺詔只有他一人知道,若是那些大臣不肯奉詔,他蹇碩根本沒有一絲的辦法。

  他們這些宦官,看起來權勢滔天,但是實際上他們的權力來自于皇帝。

  皇帝死去,他們的手中的權柄根本就不牢靠,若是現在讓外人知曉了劉宏死去,只怕是不僅不能幫助劉協登基,甚至最終只能是身死族滅。

  蹇碩必須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讓劉協能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

  殿角處小棺大槨兩斂俱全,殿內眾人,皆是披麻戴孝,入目之處,盡是素白之色。

  隨侯珠、斬蛇劍、天子六璽一件一件陳列于案桌之上,最中央擺放的是一枚鑲著金角的印璽,那一塊印璽,正是昔日始皇帝所持有的傳國璽。

  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篆字,以作為“皇權天授、正統合法”之信物。

  董太后一身的白衣,靜靜的坐在劉宏的榻前,她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淚珠,也沒有一絲的神采。

  她的眼淚早在那一天便已經流干了,再沒有人會在她流淚的時候,跪在她的身前為她拭去眼淚。

  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的還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對于一個女人而言,人世間最凄涼的莫過于此。

  董氏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劉宏的面容,原本熟悉的宮廷,原本熟悉的殿堂如今在她的眼中,不知道為什么卻是變得陰森可怖了起來。

  她一直在想在摘星樓上,劉宏最后說出的那句話。

  “要是我…一直和阿母待在解讀亭…那該多好啊…”

  如果能夠再讓她選擇一次,她絕對不會帶著她的兒子來到洛陽。

  在那解讀亭之中,他們母子二人必然能開開心心的渡過余生,不比為那些什么權柄而爭的頭破血流。

  天還未明,昏暗的燭火緩緩的搖曳著,映照在殿中眾人的身上,忽隱忽晴,忽暗忽明。

  董氏抬起頭,看著昏暗的大殿,心中一片凄涼。

  殿內,六個桌案上設擺著東園秘器、金銀酒具、璋珪琮環、弓矢箭囊、鼎釜甑杯,三十丈的牽車白練疊得整整齊齊的置于托盤之上。

  后面陪葬的編鐘、大鐘一應俱全,朱漆粉刷一新,虡文分日、月、鳥、龜、龍、虎、連璧、偃月,皆按禮制,按照規矩一應俱全。

  大殿之中,香爐不絕,燈火長明。

  但是這些什么器物,就算再多上一倍,再多上十倍,再多少百倍,也換不回她死去的兒子。

  劉協身穿孝服,坐在董太后的旁側,他的眼中也沒有多少的淚水,對于他的父親,實際上劉協也沒有多少對劉宏好的記憶。

  他一直以來都是跟隨著董太后,長于深宮之中,對于他的父親,對于劉宏,甚至有些陌生。

  劉宏與劉協每年見面的次數并不長久,更多的時間放在了享樂作福之中,沉迷于紙醉金迷的生活。

  真要是說起感情,無論是劉協,還是劉辯都與劉宏不太親近。

  一陣急促的踏步聲從殿外傳來,蹇碩聞聲回過頭去,一名身穿繡衣的軍卒已是越過了重重的守衛,快步走入了大殿。

  “宮外急報。”

  那繡衣使者匆匆而來,快步走到蹇碩的身前,雙手拿著帛書低頭獻給蹇碩。

  蹇碩雙目瞇起,眉頭微蹙,他前幾日,一直催促何進進宮,但何進一直都沒有進宮,反而是開始召集軍兵。

  這些時日,他終于勸服了十常侍,掌握了十常侍麾下的一批宿衛。

  但是他手中的底牌和力量相比于何進來說,終究還是太少了。

  劉宏的身體急轉直下,原本很多的謀劃和勢力都無法調動。

  蹇碩的上軍營留在冀州,馮芳帶領的禁軍也跟隨著劉虞前往了幽州。

  唯一能夠依仗的只有車騎將軍董重了,只可惜那袁術和何苗兩人還掌握著不少的宿衛,否則只要殺了劉辯,一切便都迎刃而解。

  至于殺了劉辯的身后事,蹇碩并沒有考慮,他答應劉宏,他會扶持劉協繼位,幫助劉協掌握宮廷,穩住大漢的江山,不被宵小、世家所竊取。

  而要完成后面的任務,首先就是要扶持劉協先行上位,為了扶持劉協上位,他蹇碩可以不擇一切的手段。

  他已經做好承擔殺害皇子的罪責了,繡衣使者大勢已成,就算他蹇碩身死,有董重,有董太后在內輔佐劉協,還有繡衣使者管控天下,這天下必然固若金湯。

  外雖有強敵環伺,但是皇甫嵩、盧植皆是股肱之臣,忠心耿耿,有他們在外,只要中央不亂,天下也必然能再度恢復安定。

  幽州張純、張舉不過跳梁小丑,不足為患,涼州羌人新敗,并州黃巾雖然如日中天,但是并州地廣人稀,暫時也沒有辦法威脅到中央。

  曾經的蹇碩確實看重錢財,看重權柄,他想要登上高位,想要大量的錢財,想要掌握住權柄。

  但是當劉宏死去之后,隨著那個無比信任著他的人死去。

  錢財、權柄,已經是全部被蹇碩拋到了腦后。

  “呼——”

  蹇碩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的展開了手中的帛書,眼神陡然一厲,心中不由的一陣激蕩,他就樣死死的盯著手中的帛書,半響沒有言語。

  他的眉頭漸漸的蹙了起來,握著帛書的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蹇碩。”董氏最后還是注意到了蹇碩的異樣,她輕聲喊了一句。

  “臣在。”

  蹇碩聽到董太后的聲音,終于是回了過了神來,他重新轉過身,恭敬的對著董太后行了一禮回達道。

  “宮外出了什么事嗎?”

  董太后空洞的眼神之中此時也是泛出了些許的神采,她向著蹇碩詢問道。

  “不過是幾個小蟊賊罷了。”

  蹇碩悄無聲息的收起了帛書,面色如常,淡然回答道。

  “太后安心,臣這就去處理。”

  言罷,蹇碩站起身來,向著殿外快步走去。

  董氏看著蹇碩遠去的背影,目光閃爍了數次,最終還是沒有多問。

  剛轉過身,董氏的身后便傳來了蹇碩堅定無比的聲音。

  “臣蒙受皇恩,定然不會使得先帝失望,必然扶持董候登上天子之位。”

  董氏牽著劉協的手不由的緊了一緊,她是婦道人家,她不懂朝政之事,但是她知道那封帛書之中寫的定然是至關重要之事。

  一場血雨腥風可能就要在這皇宮之中掀起,她知道何皇后和何進絕對不會允許劉協登基為帝,他們絕對不惜一切代價來扶持劉辯登基。

  劉協感受到了董氏手中的溫度,他想起了和自己的兄長分離之時的景象。

  他年歲雖小,但仍然能感受到這宮廷之中氣氛的變化。

  這看似平靜的宮廷之中,似乎正再醞釀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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