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昂揚的戰鼓聲再次從漢軍的軍陣之中響起,如同潮水一般的漢軍甲士在急促的戰鼓聲緩緩出陣。
戰鼓聲如雷,無數漢軍的甲士扛著簡陋的攻城器具,在各自將校的帶領下快步向前。
鄒靖的目光一直都在身前不遠處的營寨之前,此時漢軍的騎兵早已經護住了大軍的兩翼,由于一柄三叉戟一般刺入了官道。
黃巾軍的兩處營壘,被漢軍騎兵三支戟尖包在了形成的兩處空間之中。
“咚!”“咚!”“咚!”
急促的戰鼓聲從黃巾軍的營壘之中響起,大量黃巾軍的軍卒登時站起了身來。
“咻————”“咻————”
尖銳刺耳的哨音充斥在黃巾軍的營壘之中,一隊又一隊黃巾軍軍卒順著營帳之間的道路向著營墻的方向快速挺進。
他們是黃巾軍的武卒,他們是黃巾軍的銳士,他們擊潰了一部又一部的漢軍。
他們在葵城擊敗了“威聲滿天下”的朱儁,他們在汾水擊潰了金吾衛袁滂,他們在永安將囂張跋扈的南匈奴部打的抱頭鼠竄。
他們在朔方將南匈奴部的大單于斬于馬下,他們在兩郡之戰,長驅直入為太平道奪下了幽州兩郡之地。
大量的傷亡使得悲傷情緒縈繞在黃巾軍營壘之中,但是當戰鼓聲響起,當號角聲響起,當那熟悉的木哨音響起,這些黃巾軍的精銳,再度顯露出了他們的崢嶸。
鄒靖面無表情的舉起了手中的長槍。
“嗚————”
連綿不絕的號角聲從鄒靖的身后陡然響起。
“威武!!”
成百上千的漢軍甲士,踏出了軍陣,揚起了滾滾的煙塵,向著不遠處的黃巾軍營壘殺將而去。
煙塵滾滾,朔風吹襲而來,飛向天邊,似乎將整個天空都布上一層陰霾。
“殺!!!”
漢軍的甲士頂著箭雨殺到了近前,一架又一架帶著倒勾的短梯被漢軍搭在了營墻之上。
后方漢軍的步弓手也已經到達了射程,開始對著營墻之上的黃巾軍弓手開始精準的點射。
弓箭手的培養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黃巾軍的武卒的弩機不過只是臨陣之時,用來限制敵軍沖勢,和殺傷的一種手段。
黃巾軍的弓手相比于漢軍的弓手還是要弱上不少。
當漢軍的弓手開始發出聲響之時,本來黃巾軍還算繁多的弓箭都停止了聲響。
黃巾軍的弓手并不愚蠢,他們的軍官也不愚蠢,漢軍的弓手明顯要比黃巾軍的弓手更為精準,對射只會造成弓手大量的損失。
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這么愚蠢的事,從尸山血海之中一路歷練過來的黃巾軍將校做不出來。
“嘭!”
八名漢軍的力士奮力推動手中巨大的撞木,撞木狠狠的撞擊在營墻之上,發出了令人震耳欲聾的巨響,又引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
營墻上站立的一名黃巾軍伍長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從營墻之上摔落而下。
無數桿長槍猛然刺出,鋒利的槍尖一瞬間便刺破了那黃巾軍伍長的身軀,鮮血順著槍桿流淌而下,他的死亡并沒有改變任何的事物。
“嘭!”
又是一聲巨響,撞木再次狠狠的撞擊在營墻之上,這處營墻之前本來就已經損毀,正是薄弱之處。
漢軍的力士對此早已經是有了經驗,甚至憑借著經驗,他們都能知道這出營墻,還需要多少次撞擊才會倒塌。
另外幾處,漢軍的軍卒正在修復被黃巾軍搗毀的土丘。
說是土丘,實際上是一個用土堆積而成的緩坡,營墻低矮并非高大的城墻,堆積緩坡并不需要多久。
用土修筑緩坡,營墻外的軍卒可以順著緩坡登上營墻,如同高大的攻城云梯一般。
“放!!”
黃巾軍的營壘之中再度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吼,大量的箭矢陡然被激發而出,轉瞬之間便在漢軍陣中的帶起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身披著鐵甲的漢軍將校手持著銳利的兵刃,身先士卒沖鋒在前,成百上千的漢軍甲士在隆隆的戰鼓聲和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之中瘋狂的涌上了營墻。
“漢軍!!”
最前方的一眾漢軍將校高高的舉起了他們手中的兵刃。
“威武!!!”
前陣的漢軍甲士再度爆發出一陣怒吼。
在怒吼之聲之中,大量的漢軍軍卒借著短梯的幫助,已經是登上了黃巾軍本就殘破營墻,雙方的軍士在營墻之上短兵相接。
官道之上橫戈的兩處黃巾軍營壘,就如同兩座巨大血肉磨坊一樣,急劇的消耗兩軍士卒的性命。
張燕手持著雁翎刀,盯視著營壘外一面猩紅的旌旗,那面旌旗的主人名字叫做鄒靖,是漢軍的破虜校尉,劉虞麾下第一大將。
這一次漢軍的攻擊比之前的還要強上數倍,似乎漢軍看出了黃巾軍的虛弱,他們想要出動己方的底牌,畢其功于一役。
甚至冀州漢軍最為精銳的部曲——西園禁軍!
“萬勝!!!”
“危物!!!”
呼喊聲,喊殺聲一陣接著一陣傳來,金戈交擊的聲音一刻也沒有斷絕。
鄒靖面色冷冽,冷酷的看著正在拼死搏殺的軍卒,無論是倒下了多少的軍卒,似乎都對他的心境沒有半分影響。
不同于劉虞,在鄒靖眼中,除了勝利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能夠獲取勝利,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哪怕這代價是成百上千名軍卒的生命。
從某種意義上來,鄒靖對于麾下普通軍卒的性命看的十分的淡漠,在他看來沒有什么比勝利更為重要。
就算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那有如何,這才是世間的常理。
一名又一名的漢軍甲士倒在了營墻之上,但更多的漢軍甲士已經是登上了營墻,營墻之上,黃巾軍的武卒還有銳士和登上營墻的漢軍甲士鏖戰成一團。
慘烈的肉搏戰仍在在持續,接戰不過半個多時辰,戰斗卻已經是進入了白熱化之中。
營墻的外側有防御箭矢的擋板,但是內側卻沒有任何的遮擋物。
營壘之中的黃巾軍的弓箭手乘此機會,向著登上了營墻的漢軍甲士不斷的射出羽箭,以此掩護己方的軍卒。
一處又一處薄弱的營墻被打破,漢軍正開始向著缺口試著發起突擊。
鄒靖觀察著戰局,凄厲的哀嚎聲回蕩在他的耳畔,但是卻沒有影響到他一分一毫,他驅策著戰馬再度上前,沉穩的下達著新的軍令,他麾下的部曲正在逐步推進。
“張燕…”
鄒靖說完了最后一道軍令,抬起了頭來,看向了不遠處營墻上那飄揚著土黃色旌旗,那是張燕的旌旗。
繡衣使者的情報,讓鄒靖認識了這名黃巾軍的將領。
相比于威名赫赫的許安,運籌帷幄的閻忠,文武雙全的徐晃,兇名在外的呂布等人,張燕似乎顯得有些平庸。
只是每一次許安都選擇將一些重要位置交付于張燕,而張燕每次都沒出太大的差錯,大部分都很好玩完成了任務,履行了他應該履行職責,這一點卻是讓鄒靖感到了一些奇怪。
也正是如此,鄒靖才沒有急于求成,一直是比較小心謹慎。
“馮校尉,現在可以命令禁軍進軍了,‘蛾賊’已經露出了疲態,只要我們再加上一把火,張燕就不得親自下場…”
鄒靖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莫名的冷笑。
馮芳聽到鄒靖的言語,毫不猶豫的下達了進軍的命令。
其實幽州軍真正的指揮官,并不是劉虞,而是鄒靖,劉虞不通軍事,所有的大事皆是交由鄒靖,對于戰場上鄒靖的請求,或者說是命令,馮芳和趙融兩人都是當作劉虞的命令去執行。
“嗚————”
低沉而蒼涼的號角聲緩緩響起。
一千余名西園禁軍幾乎是再同一時刻邁出了自己的雙腿。
土黃色的大纛旗之下,張燕站直了身軀,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環首刀,一名又一名頭纏著黃巾軍的軍卒慢慢的匯聚在了他周圍。
決戰的時刻已經到來了,張燕嗅到了空氣之中蘊藏著危險的味道。
為國羽翼,如林之盛。出車彭彭,旌旗烈烈,天子命我,征戰四方!
“威武!!!”
隨著西園禁軍的加入,勝利的天秤也開始慢慢倒向了漢軍一方。
大量的西園禁軍從原本漢軍打開的缺口,從堆砌好的土堆之上沖入黃巾軍的營壘之中。
如果說黃巾軍的武卒是精銳,漢軍的銳士是精銳,那么西園禁軍無疑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這些禁軍無不是披堅持銳,黃巾軍銳士的革甲在禁軍鋒利的兵刃之下被輕而易舉的劃破。
那堅固的盔甲,弓弩根本難以射穿,黃巾軍軍中只有一些強弩可以在近距離射穿這些禁軍的甲胄。
戰局一點一滴的偏移,就算是張燕親自上陣,奮力殺敵,也沒有能將敗勢所扭轉。
戰場的勝負并非只是依靠勇氣所能決定…
張燕再度斬殺了一名突入陣中的西園禁軍,粘稠的鮮血順著他盔沿滴落而下,此時前方的營墻已經有大半落入了漢軍的手中,剩余的營墻也只是苦苦支撐,馬上將要不保。
“嗚————”
西園禁軍那獨特的號角聲再度響起,張燕再次抬起頭看向不遠處鄒靖那猩紅色的旌旗,又看了一眼身前大隊涌入營寨中的西園禁軍。
黑壓壓的漢軍甲士舉冰冷的利刃,猶如潮水一般涌來,那猶如悶雷的戰鼓聲,一下又一下錘擊在張燕的胸口。
張燕向后退了一步,身旁的親衛皆是上前了一步,將他環繞在中央。
戰局已經是極為不利,但此時張燕的臉上卻并沒有一絲驚慌。
一聲極為刺耳的尖鳴聲陡然從張燕所在的位置響起,就好像是一只鳥雀臨死的哀嚎聲一般,讓人毛骨悚然,心中甚至感到了一些顫栗。
西園禁軍的軍陣之中,兩名身材比旁人要魁梧一些的漢軍戰將面色陡變。
事出反常必有妖,黃巾軍不可能無的放矢,那從張燕所在位置響起的怪鳴聲,必然是什么信號。
就在眾人還在疑惑之際,似乎是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一面玄黑色的旌旗陡然出現,黃巾軍的營帳之中突然被破開,一面又一面玄黑的旌旗被豎起,一名又一名全身披甲,手持盾槍,腰別錘斧的黑甲軍卒聚集在玄黑色的旌旗之下。
“呼————”
朔風吹襲而來,卷起動了那如墨一般的玄黑色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