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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傳繳而定

  八尺山南面七里處,上黨郡郡兵駐地。

  軍司馬郭華嘴唇發白,雙手不住的顫抖著,幾乎握不住手中那片單薄的竹片,整個人如同剛從寒冷的冰窟中被撈了出來一般。

  這竹片上記載的正是盧植已經下令并州郡兵從八尺山撤軍的消息。

  上黨郡半壁已入太行黃巾之手,上黨郡南部高都城陷落還有漢軍在長平慘敗的消息,盧植收到了,郭華自然也是清楚無比。

  不提北面八尺山黃巾軍還有近萬人,此時上黨郡的南面,據郭華所知,就足有兩萬余名黃巾軍從高都一路北上,長驅直入。

  現在八尺山黃巾軍北面的漢軍,也在盧植的帶領下從三木山營寨重新退回了陽邑。

  一名漢軍軍候面無血色的看著郭華,顫聲道:“軍司馬…”

  郭華有些發愣,他偏轉身子,看向出言的漢軍軍候,他的身形晃了一晃,連番的征戰,讓這名盡職盡責的軍司馬勞累不堪。

  “這可如何是好啊…”

  郭華舉目望向帳中的將校,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上黨郡已入敵手,漢軍主力已經放棄了對八尺山的進攻,也放棄了他們這八百名漢軍。

  漢帝國徹底放棄了上黨郡,將其拱手讓給了太行的黃巾。

  他們這八百殘兵已經成了一支孤軍,一支被遺棄了的軍隊。

  郭華邁步上前,眼前卻微微有些發黑,他一個踉蹌,竟然差點倒在了地上。

  幸好在郭華身旁的兩名親衛及時扶住了他,才沒有使得郭華摔在地上而顯得狼狽不堪。

  “軍司馬!”

  帳中的漢軍軍官們緊張了簇擁了上來,郭華此時若是倒下,他們就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就在此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眾人循聲望去,帳簾已經被一名風塵仆仆的漢軍信使撞開,也給眾人帶來了一個更為不利的消息。

  那信使跌跌撞撞的跑入帳內,趴伏在地上,顫聲稟報道:“襄垣城陷落了…”

  中平三年,八月二十三日,襄垣城。

  此時的襄垣城城門大開,襄垣縣令趙宜帶著一眾官吏,持著印信,文書戰戰兢兢的站在道路的旁側。

  短短幾日的時間內,趙宜便陸續接到了長平戰敗,盧植撤軍的消息。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氣節,那些高尚的人其實是少數,更多的其實是貪生怕死之徒。

  漢軍的失利擊垮了襄垣城中一眾豪強的精氣神,也擊破了趙宜的心理防線。

  他們大多數人都不想死,他們大多數人恐懼死亡,他們衣食無憂,他們高高在上,他們享受著一眾奴隸,一眾平民,一輩子無法享受的待遇,所以他們大多數人更為惜命。

  當黃巾軍的前鋒抵達城南不遠時,收到黃巾軍勸告投降的繳文后不久,趙宜就十分干脆的遞上了降書。

  上黨郡已經成了一座孤島,被太行的黃巾層層包裹了起來,上黨郡的漢軍也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晉陽城城破,高都城陷落,這些城堅池固的堅城都無法阻攔太行黃巾。

  有此前車之鑒,趙宜也并不認為,憑借那些鄉間的鄔堡,還有低矮的城墻能抗住太行黃巾的前進的步伐。

  雖然官方宣傳下的“蛾賊”無惡不作,四處劫掠。

  但趙宜身為并州人,自然也聽聞過中平二年,太行黃巾從井徑關出侵擾并州時的所作所為,也知道晉陽城破后的發生的事。

  從那些探聽到的信息來看,許安麾下的太行黃巾和一般的賊匪確實大不一樣。

  太行黃巾的軍紀頗為嚴格,對沿途的百姓也無侵擾,甚至破城后對城中的百姓多是秋毫無犯。

  只有在攻破晉陽城時,太行黃巾才從城中擄掠走了一些醫匠,工匠。

  這也是讓趙宜下定決心的重要一點。

  黃巾軍的前鋒此時已經入城了,何曼已經帶著先鋒軍士接管了整個襄垣城的城防。

  如趙宜之前所聽說的那樣,黃巾軍入城后并沒有燒殺搶掠,反而接過城防后,又派出巡邏隊上街巡邏,維持治安。

  趙宜看著眼前走過的黃巾軍武卒和銳士不由得一陣膽顫心驚,也對自己做出的選擇更堅定了幾分,而趙宜身后那些豪強臉上的敬畏又加深了幾分。

  這些黃巾軍并非他們想象中的那樣不堪,穿著單薄的衣裳,拿著簡陋的武器,靠著人數優勢才擊敗了漢軍。

  趙宜雖然不知兵,但在他的感覺上看來,這些黃巾軍甚至比漢軍更像漢軍,這些軍隊的精氣神,還有裝備,比之普通的郡兵還要高上一籌。

  嘈雜的馬蹄聲和腳步聲由遠而近,緊接著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便貫入了趙宜等人的耳邊。

  趙宜等人皆是循聲向著城門的甬道望去,他們的視線中一面土黃色的大纛旗正向城中緩緩開赴而來,無數身披著重甲的黃天使者環衛在許安四周,保衛著他們的領袖。

  大量的土黃色旌旗簇擁在那面大纛的周圍,泛著幽光的甲胄,閃耀著寒光的戟戈,無不彰顯著黃巾軍的威勢。

  趙宜雙手微微舉起手中的降表,低下頭顱不敢抬頭直視。

  馬蹄聲漸近,趙宜的視線中一匹通體棗紅的駿馬停留在了他的身前,那戰馬身上還掛著不少寫著經文的布條。

  趙宜吞咽了一口口水,也不敢言語,只是又將手中的降表舉高了幾分。

  如今情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趙宜明白自己的身家性命皆在許安的一念之間,因此他的態度此時已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

  腳步聲傳來,一名黃天使者緩步上前從趙宜的手中接過了降表,隨著手中降表份量的消散,趙宜心中也是一松。

  “趙季玉,數年不見,近來安好?”

  趙宜心中一驚,猛然抬起頭來,這聲音他很是熟悉。

  “這…”

  趙宜圓睜著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讓他感到震驚的并不是被一眾黃巾軍將校簇擁著許安,也不是黃巾軍嚴整的軍陣,而是跟在許安身側的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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