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轉眼已是過了兩日的光景。
清晨的柔和的陽光再度灑落在晉陽城高大的城墻的上,城墻上斑駁的血跡此時還未褪去,整個東城都還彌漫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晉陽城的百姓一覺醒來,驚奇的發現昨日街道上還遍布的那些頭裹著黃巾的‘蛾賊’們,今天卻已經是全部消失一空了,街道上再無半分“蛾賊”的蹤跡。
“使君,‘蛾賊’確實離開晉陽了…”
晉陽城的府衙中,一名親衛快步走入大堂,小心翼翼對著坐在大堂首座的張懿說道。
昨日深夜的時候,其實府衙內的漢軍就已經發現了異常,那些包圍在府衙外面的黃巾軍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是到了白日在得到張懿的命令后才敢出府探查。
“這些‘蛾賊’到底在干什么?”
張懿緊縮著眉頭,不知道為什么這群已經攻下晉陽的“蛾賊”一夜之間撤離了城池。
“難道是雁門郡的援軍趕到了?‘蛾賊’自覺不敵,于是連夜逃遁?”
張懿內心雖然有些奇怪,就算快馬加鞭,雁門郡的騎兵調動也不可能短短兩日便飛馳而來啊,就算過來只是騎兵也不至于讓“蛾賊”放棄晉陽這座堅城。
不過很快張懿就想通了關節,這兩日他以為許安將他圍困在府衙,是因為府衙墻高院深,不想損失過多的軍士,反正他也是甕中之鱉,跑不到哪里去。
現在想起來,才發現自己是當局者迷,許安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晉陽城,而是晉陽城中那些錢糧和武備。
去年黃巾之亂時,那些黃巾軍攻下郡縣后,都是只知道固守城池,與漢軍對拼消耗。
張懿便以為許安也是如此,他以為許安統一了太行山的群匪后,就和去年黃巾之亂時的黃巾軍一樣,到處攻城略地,然后再與漢軍進行陣地戰,試圖擴大勢力,傳教布道,清除異己,招募教眾。
但今天看到空蕩蕩的晉陽城,張懿才發現許安麾下這支黃巾軍好像不太一樣…
他們的目的和之前山中的賊匪目的卻是大致相同,就是劫掠錢糧。
不殺他張懿的原因,很大可能就是因為他張懿并州的刺史的身份,許安怕殺了他,會招致漢軍瘋狂的報復。
張懿此刻靜下心來,已是將許安心中的想法猜的八九不離十,能成為一州刺史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輩,只可惜他之前太過自信,小瞧了許安,晉陽之戰終究還是漢軍敗了。
不過此時卻不是唉聲嘆氣的時候,張懿走出大堂,將府衙內的官員、文吏還有軍官全部都叫過來。
“‘蛾賊’已經離城,你們幾人各帶部曲接管城防,不可讓宵小之徒趁機為亂!”
“諾!”
被張懿點名出列的幾名軍官得令后快步走出了府衙。
“你們幾人各帶部曲巡視街道,不得讓那市井波皮擾亂良民。”
又有幾人被張懿點出,唱了一聲諾后也匆匆離開了府衙。
“你們兩日將之前統計的良家子弟的名冊帶上,我再撥給你二人各一什的軍士,將城中尚存的這些人都征募起來,協同城防。”
張懿思索了一下,又點出了兩名文吏。
“其余人等,都隨我一同出門。”
分配人物完畢,張懿快步走出大堂,堂外的親衛早就已經給張懿準備好了馬匹。
張懿也不多做停留,翻身上馬,驅馬便向府衙的大門方向走去,這些“蛾賊”處處透漏著古怪,之前在府衙的閣樓中多日,張懿都沒有見到城中有喊殺聲還有火光出現,心中更是疑惑的緊。
“蛾賊”乃是亂賊,黃巾之亂時“蛾賊”攻陷郡縣多行裹挾良民之舉,入城更是大肆搶掠,殺戮當地富戶。
等到他驅馬出了府衙,卻驚奇的發現,府衙外的街道除了比往日雜亂骯臟了一些,卻沒有什么不一樣,各處的街道還有房屋好像都沒有怎么毀壞。
并沒有他想象中的,“蛾賊”在城中大肆劫掠,殺人放火,導致尸橫遍野,破門斷墻的慘象。
張懿驅馬又走了一段距離,他發現沿路上那些緊閉著的民居大門都沒有破開的跡象,墻壁上也沒有見什么血跡,甚至除了漢軍和“蛾賊”搏殺過的地方有血腥味外,其余的地方連血腥味都沒有,這就證實了這些“蛾賊”并沒有在此處劫掠,張懿心中更加疑惑了,這些“蛾賊”簡直是處處透露出古怪。
“好一個太平道。”張懿瞇起雙眼,輕聲念道,“好一個許安…”
張懿并不知道入城的黃巾是不是秋毫無犯,但他眼前看到的卻是城中并沒有過多被破壞的痕跡,也看出了這一支黃巾軍和他之前從朝廷公文中得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紀律,許安麾下的這支黃巾軍,不再是去年那支由狂熱宗教分子組成的暴民隊伍了,反而更像是一支正規的軍隊。
想到此處,張懿不由又想起了南城一戰,若是南城的那支黃巾是朝廷公文上描述的那樣,應該很快就被出城的漢軍給盡數擊潰了。
但南城的那支黃巾軍,再遭受了突入起來的漢軍騎兵突襲之后,居然可以在短時間又結成軍陣,甚至還抗住漢軍步卒的突擊。
最后還是靠著太原王家眷養的游俠和門客才強行突破南城黃巾軍軍陣,只可惜功虧一簣的是,那黃巾軍的軍司馬跟瘋了似地壓到了前線,居然重新激起了南城黃巾軍的士氣,穩住了局勢。
久攻不下,漢軍被南城的黃巾軍這么一拖延,也因此錯過了回援東城的時間,不然張懿還是有足夠的時間趕到東城,去抵御在東城進攻的黃巾,也不至于讓晉陽城失陷。
“此事頗為反常,許安部曲與其余黃巾賊大不相同,若不及時清剿日后必為朝廷大患,我須盡快上報國家。”
張懿緊縮著眉頭,想到了此處便直接調轉了馬頭,也不再管察看城中情況的事了,徑直向著府衙的方向驅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