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185年),乙丑年,春正月,大疫。
同年,京師洛陽發生大火,燒毀南宮。
宦官中常侍張讓、趙忠等勸說靈帝稅田畝以修繕宮室、鑄銅人。
諫議大夫劉陶見此,上疏言政事八條,認為天下之亂,皆由宦官。
于是大為宦官所忌恨。誣其與外賊交通,因此下獄。獄官拷問甚急。劉陶自知難免一死,在獄中自殺身亡。
天子劉宏(漢靈帝)聽信讒言,絲毫不顧及黃巾初平,天下仍在紛亂之中,詔令天下,除正常租賦之外,每畝還需要加稅十錢,用來修繕宮室。
又詔發州郡材木文石,運送京師,宦官從中為奸,刺吏、太守復增私調,百姓怨恨。
此外又規定,刺史、太守及茂才、孝廉遷除,全部都要交納助軍和修繕宮室的錢財,除授大郡者要交納錢二、三千萬。
甚至于在新官上任之前,竟然還必須要先去西園講定錢數。屆時交請,或有無法交齊而自殺者。
故新官上任,必競為搜刮百姓,聚斂財富以為補償。
瘟疫四起,戰亂初平,而賦稅益重,天子的詔令從洛陽發出,徹底壓垮了早已經不堪重負的貧苦農民…
神州大地從來不缺乏勇士,就算成千上萬黃巾軍的尸首堆砌而成的“京觀”還在立在廣宗、宛平、下曲陽三城的城外。
無數義軍蜂擁而起,如同星星之火般燃起,甚至匯成了燎原之勢!
最大的一股義軍當屬張牛角,張牛角于博陵起兵,與褚飛燕合兵一處,褚燕推舉張牛角為首領,雙方合并近三萬進兵攻打癭陶,震動了整個冀州。
癭陶城外,一眼望去盡是土黃色的旗幟…
人頭攢動之下,盡是裹著黃巾的軍士,透過破爛衣裳甚至可以看到瘦的見骨的胸膛…
但是他們依舊擊敗了癭陶城外不可一世的漢軍,讓那些穿著厚實的兵甲,吃喝著肉脯還有粟米的漢軍龜縮在城中不敢出城一戰。
“咚——咚——咚——”
震天的戰鼓聲再度響起。
“萬勝!!!”
無數黃巾軍士如同土黃色的浪潮一般拍向癭陶城的城墻。
無數云梯被搭起,一個又一個頭裹著黃巾的軍士,頂著破爛的圓盾向上攀爬。
城墻上的漢軍軍候大聲的呼喝著士卒,漢軍的軍士一刻不停的將手中的羽箭傾瀉出去,滾石擂木一個接著一個的從城墻上被丟下,隨后便帶著黃巾軍軍士的哀嚎聲跌落至城下。
從天空的云層俯視而去,密密麻麻的土黃色螞蟻幾乎爬滿了整個癭陶城的西城墻,紅色的漢軍在城墻上苦苦支撐著…
城外,張牛角坐在一處矮坡的上方,神情凝重的望著巍峨的癭陶城,圍攻已經持續了半月有余了,但是癭陶城猶如一根難啃的骨頭一般,難以攻下。
癭陶城是皇甫嵩和巨鹿太守郭典匯合的地方,只要攻下癭陶城,武庫中的兵備可以瞬間武裝張牛角麾下數萬大軍,意義不可謂不重大。
“報!”
一名滿身塵土的黃巾軍騎手手中舉著令旗向著張牛角等人的方向疾馳而來,沿路的士卒紛紛避退讓路。
見到張牛角,那黃巾軍的旗手翻身下馬,回報道。
“二十里外發現漢軍,約有三千人…”
張牛角站起身來開口問道:“看清楚打的什么旗號了嗎?”
報信的黃巾軍騎手頓了一頓,沙啞著聲音回道:“我們靠近后很快就被官兵的斥候發現了,廝殺了一番,折了七個兄弟,沒能看到旗號…”
張牛角拍了拍報信的騎手的肩膀:“折了的兄弟可有家小尚在軍中?”
騎手抬頭看著面前的張牛角下意識的回道:“有…”
張牛角轉過頭去,向著一名親衛吩咐道:“你拿著我的令旗,去領七天的口糧發給他們的家小,如果有子侄就接來親衛營。”
“諾。”
親衛接過令旗,張牛角又轉過頭來看著報信的騎手說道:“跟著一起去吧。”
報信的騎手跪倒在地,將頭埋在了地上,甚至聲音都有些顫抖的說道:“謝過將軍!”
“去吧…”
“諾!”
褚燕就站在張牛角一旁,這幾日來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牽來支援的各地的義軍被郡兵阻截不能前來癭陶城會師,反而是癭陶城周圍的郡兵越聚越多,算上這支三千人的郡兵,癭陶城外已經匯集了五千多人的郡兵。
癭陶城外二十里,一支衣甲鮮明的騎軍在官道上疾馳而來。
血紅的大旗上繡著一個斗大的“張”字,旗下正立著一員騎將,大旗后無數騎士執著紅旗緊隨其后,跑動之下在打量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那騎將系著一身鮮紅色的戰袍,頭頂著漢軍騎將專屬的玄鐵胄,頂盔上一束紅纓迎風飄逸,一副兩當鎧將他的上身和大腿遮籠的嚴嚴實實,肩甲上還裝飾著兩只豹頭吞金獸。
這員騎將正是擒獲了人公將軍張梁的軍候張郃,在討平冀州黃巾,皇甫嵩遷為冀州牧后,張郃因功升任為軍司馬留在了冀州,仍然歸在了皇甫嵩的帳下。
此番黃巾再起,大軍圍攻癭陶城,皇甫嵩先是令高覽率軍前去救援,但是高覽本部士卒僅有兩千余人,趕到癭陶城外時,張牛角部已經匯集了三萬多黃巾。
高覽不敢輕舉妄動,又傳信給皇甫嵩請求援軍,于是皇甫嵩這才又派遣了張郃領步軍兩千,騎軍一千前去助戰。
黃巾軍的斥候在張郃部的騎軍驅逐之下,很快就在消失在了漢軍的視線中。
遠處漢軍的大營也越來越清晰。
張郃停住疾馳的駿馬,身后的騎士也是一并減速,慢慢的向著戒備的森嚴的漢軍大營走去。
漢軍大營的衛士早就看到了這支便打紅旗的騎軍,一時間寨內盡是“威武”的歡呼聲。
林間夜戰中,張郃十數合不到便擒獲了人公將軍張梁的戰績,再加上著隊列齊整的騎軍,讓漢軍大營內的官兵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原本對不遠處張牛角部的恐懼也消失的一干二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