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臺山的寨門就立在前往山頂平臺的的一處緩坡處,兩邊俱是陡坡峭壁,門前有一片還算寬廣的空地,說是寬廣也只是相對而言,其實也不過十來米的長度。
寨門幾乎是全木制的,不過看起來頗為厚實,兩側的矮墻也是用太行上中粗大的木頭筑城,高度也只有兩人高,寨門和兩邊的矮墻上人影綽綽,看起來有不少人在矮墻上來回走動。
寨內如同一壺快煮沸了的水一般,瘋狂作響。
一路上崗哨根本不見一個賊寇,全都跑回了寨內,鹿臺山上的賊寇完全沒有一點想和許安等人出寨野戰的想法。
要知道就算將整個鹿臺山的革甲湊起來,也只有三十件,這還得益于王家多獵戶的原因。
許安一行人一路幾乎暢通無阻,不過為了謹慎起見,許安還是將隊伍分散了開來,連山腳都留了十余人看守,防止可能出現賊寇堵住去路。
甚至當看到鹿臺山寨門處的緩坡時,許安立即命令龔都帶著大隊黃天使者退至山路轉角處的一處平臺。
許安和劉辟只帶著十余名軍士留在了寨門不遠處。
“這鹿臺山真是易守難攻啊。”
劉辟看著眼前的粗木制成的寨門不由抹了一把汗,眼前的緩坡雖然斜度不大,但要是寨內扔出滾石擂木,也能順著緩坡順勢砸下來,將攻城的軍士砸的七葷八素。
大型的攻城機械又運不上來,普通的小型的攻城器械面對滾石擂木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更不提血肉之軀了,要真是強行攻寨,只怕是要填上不少的人命。
劉辟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向一旁的許安問道:“這樣險要的山寨?你確定他們會投降?”
許安不自覺的撇了撇嘴回道:“井陘關外你也是這個口氣。”
“有時候你必須要把自己代入到對方的身份上,你想想,你們只是一群平民迫不得己才上山躲避戰亂賦稅,這個時候漢軍突然來了,還說可以赦免你們的罪過,你是反抗還是屈從?”
“這么說,倒也是…”
正說話間,粗木制成的大門被幾名賊寇打開了,大概有四五個人從寨內走了出來,領頭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雖然拄著拐杖,但步伐還算穩健。
漢代以孝治天下,天子都曾親下詔書規定,不能擅自征召老人,虐待打罵老人的,違者用當棄市處死。
在漢代年齡在五十歲以上的就可以算為老人,如若品德上并無缺失,還可以成為鄉間的“三老”,七十歲以上的老者甚至可以與當地官員平起平坐。
每年秋天的時候,朝廷都會進行人口普查,對符合年齡規定的老人進行授杖儀式。“仲秋之月,縣、道皆案戶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玉杖,哺之糜粥。八十、九十,禮有加賜。玉杖長尺,端以鳩飾。鳩者,不噎之烏也,欲老人不噎。”
許安此時假扮成漢軍,只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不然萬一被看出了端倪只怕是前功盡棄。
“拜見老者。”
許安上前數步恭恭敬敬的拜道。
那老者看到許安身后身著重甲的黃天使者略微有些緊張,又對許安做了一輯后。
才開口分辯道:“還請將軍明察,老朽等人原是這鹿臺山附近聚落的百姓,只因賊寇肆虐,迫不得已才上山自保,被誤做成了賊寇。”
“若真如老者所說,自是無罪,只是我等必須確認一二,才能向上官交差,還請老者見諒。”
“將軍隨時可以入寨。”
“多謝老者如此通情達理。”許安微偏身子向劉辟使了個眼色,劉辟會意取下了腰間的號角將其吹響。
轉角處平臺待命的龔都聽到號角聲,便帶著剩下的黃天使者緩步走了上來。
排列成隊的重甲士兵給人的壓迫感就像是洶涌而來的海嘯一般,這些住在山中的普通平民何時見過如此訓練有素,甲胄精良的軍士。
十幾個人的沖擊力給寨中的人感覺還好,當上百名重甲軍士從山路上走來的時候,跟在老者后面的趙樂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但也不由的被嚇得面色發白,兩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更別提其余幾個人,俱是戰戰兢兢,甚至有人還流出了冷汗,甚至寨墻內也沒有了噪雜的聲音,或許是被嚴整的軍陣給嚇住了。
許安看著身前幾人的臉色劇變,不由笑道:“老者看我軍中軍容如何?”
那老者相比于其余幾人還算鎮定,他撐住手中拐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回應道:“早聞軍中多壯士,甲堅利刃,今日一見比之傳聞更勝數分,真虎狼之士也。”
龔都帶著數十名黃天使者很快便控制住了寨門,原本的矮墻上數十名賊寇都被驅趕了出去,
等到劉辟帶著剩下的人也進了鹿臺寨后,許安才帶著四五名親兵陪著老者一行人慢慢走進了寨中。
許安走進寨中,簡單的掃視了一下四周,漢軍記載確實不錯,鹿臺山的山頂還算比較平緩。
寨內不太像許安想象中的賊寇居住的山寨,倒是如同廣宗附近的聚落一般,不遠處有數座屋舍,只是這些屋舍木料尚新,確實是新修建不久,甚至還開墾了一些土地。
老者帶著許安望著一處稍微高大一點的屋舍走去,四周屋舍旁有穿著麻衣的鄉人略帶恐懼的望著足有上百人的黃天使者。
“我們鹿臺山現在是由王,李,趙三家主事,將軍還請在屋舍內稍等片刻,這位是趙家的家主趙樂,其余兩家家主正在找尋記錄的竹簡,馬上便來拜見將軍。”
老者指著身后的一人給許安介紹道,趙樂聽到老者介紹自己,也趕忙做了一輯。
“無妨。”許安擺了擺手。
許安在屋舍內的主位入座,身后的甲士早已經將整個屋舍嚴密的守衛了起來,劉辟拄著環首劍,跪坐在許安的旁邊,屋舍內還站著五六名甲士。
除了趙樂外,陪同老者出去面見許安的其余幾人都退出了帳外。
趙樂局促不安的坐在許安的右首處,不時抬起眼睛偷偷打量著許安。
劉辟看著王任一幅畏畏縮縮的樣子,冷哼了一聲,又將趙樂嚇了一跳。
劉辟看到趙樂如此膽小,不由露出了輕蔑的眼神。
趙樂也不敢主動和許安搭話,又見四周的甲士個個都一幅兇神惡煞的模樣,更是如坐針毯,太行山氣候本來較為寒冷,但此時他卻被嚇的已是汗流浹背了。
許安也不著急,畢竟最難攻克的寨門已經消失了,現在的鹿臺山就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一般任其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