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
徐成確實是沒錢。
此界通行的銀錢,他手上一分都沒有。
徐成一句話,對面老者面色沉了下來。
老者目光在徐成身上掃過,然后落在他身后的穆陽身上,不由微微一亮。
“沒錢的話,那就拿這小子抵賬吧。”
“你小子往后留在我靈藥谷,做個澆水采藥的童子。”
靈藥谷。
穆陽聽到老者的話,面上露出一絲異色。
在藥堂數年,他自然知道藥堂中還有一處秘地,其中隱居著一位據說連落雪宗宗主都要恭敬的老前輩。
只是這位前輩脾氣古怪,一般人難以接近。
沒想到這位前輩,竟然開口讓自己做藥童。
能得到這位前輩看重的話,在藥道之上的修行,絕對會一日千里,甚至超越落雪宗所有的藥師。
如果是沒有離開藥堂,他師父邵三通也沒有復原,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留在靈藥谷。
現在嘛,不會。
因為當初他師父邵三通求到靈藥谷時候,這位前輩說他無能為力。
也是因此,邵三通才會心死,不再尋求治療自身傷勢。
靈藥谷前輩無能為力的傷勢,自家公子一顆丹藥就能治好。
這其中差距,穆陽怎么會看不出?
他傻了才會留在靈藥谷。
“前輩,我要侍奉我家公子,不能留在靈藥谷。”捧著丹鼎的穆陽微微躬身,低聲說道。
穆陽的話讓老者眉頭一皺。
三兩棵靈藥不算什么,他剛才出聲,確實是看中了穆陽的資質。
只是這小子似乎不愿意留在靈藥谷。
搖搖頭,老者一甩衣袖道:“既然如此,你們走時候將銀錢結算了就是。”
修行講究緣法,強扭的瓜不甜。
不留人,那就交錢。
靈藥谷中藥都是珍品,沒有白送的道理。
“銀錢我沒有,不過,”徐成點點頭,抬手彈出一顆渾圓的丹藥:“我可以用此物付賬。”
老者伸手抓住丹藥,低頭看去,渾身一震。
“丹藥?”
他雙目瞇起,身上有氣息涌動,往指尖的丹藥之中透去。
一股淡淡的藥香彌漫,老者整個人站在那,完全癡迷,口中喃喃自語。
徐成輕笑一聲,領著穆陽轉身離開靈藥谷。
這里的靈藥不錯,往后可以常來。
那一顆丹藥,相信足夠購買很多靈藥了。
他和穆陽才下藥山,前方忽然喧鬧,然后數道身影飛奔而來。
“站住!”
有人高吼,徑直沖過來。
“快停下!”
“哪里逃!”
徐成停住腳步,那些穿著藥堂弟子衣袍眾人沖到身前。
“何事?”徐成看一眼,淡淡問道。
“呃…”被徐成一問,領頭幾人都是愣住。
他們,是來看熱鬧的。
只是跑的太快,正主丟后面了。
左耀師兄,還沒到場。
一時間,眾人都是有些尷尬。
“你采藥沒給錢!”一位身穿青袍的弟子眼尖,沖著徐成低呼一聲。
此時徐成和穆陽手上,都有不少草藥拿著。
“對,給錢。”
“就是,我們是抓你要錢的。”
一眾藥堂弟子紛紛出聲。
“霜靈草,白骨枝,三陽花…這起碼要五百銀錢。”
“對,拿五百銀錢來。”
徐成搖搖頭,懶得跟他們糾纏,抬手將一塊青玉牌子拿出。
“化凡居的行走令,要錢的話,去化凡居領。”
化凡居?
那不是圣女所居之處?
這小子真跟圣女有關系!
一眾弟子面色難看。
“哼,化凡居行走一直空缺,我不信圣女會任命你為行走。”
正在此時,一臉怒意的左耀大步而來。
他眼睛盯著徐成手上的那塊玉牌,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一把搶過來。
“這牌子,好像是行走牌啊…”
有人嘀咕出聲,然后悄然往后退幾步。
落雪宗中,幾位長老門下都有嫡傳弟子,乃是精英中的精英。
宗主門下也有幾位行走執事。
圣女也有資格招募行走執事,替她做事。
這些執掌行走令牌的,代表背后長老宗主,權力極大。
目前落雪宗中,持有行走令牌的,總共不過十幾位,每一位都是位高權重。
只有圣女手上的行走令牌,一直沒有歸屬。
宗門中為爭這一塊令牌的年輕俊杰不知多少,便是外宗也有不少人愿意投在化凡居,做個行走。
誰能想到,圣女會將這牌子,交給一個外門弟子?
“你有什么資格持有此牌?”左耀面色冷厲,低聲開口。
“資格?”徐成冷冷一笑,將玉牌收起。
見他表情,左耀更是怒極:“你只是外門弟子,修為不過凝氣,就算你會些煉藥手段,有藥師徽章嗎?”
“宗門中凝氣之上弟子多如牛毛。”
“我左耀乃是宗門中最年輕的一級藥師,也必將是最年輕的二級藥師,我——”
左耀脹紅臉,高喝出聲,他話沒說完,徐成淡淡道:“你想當化凡居的行走?”
左耀滿臉通紅,攥著拳頭不說話。
他去化凡居求過行走之位,呃,連門都沒有進去。
“你不該向化凡居行走施禮嗎?”徐成抬步往前走去,圍攏的一眾弟子趕緊讓開道路。
施禮…
“拜見行走。”有人已經躬身。
這是宗門規矩。
行走弟子,更在嫡傳之上,與宗門核心執事身份相當,很多時候,閑職的長老,都不及行走弟子權柄大。
有人躬身,其他人立時就跟著行禮。
只有左耀梗著脖子,立在那,不吭聲。
直到徐成已經走到數丈外,他方才揮舞拳頭:“我不甘心,我要挑戰你,我要在藥道之上挑戰你!”
徐成搖搖頭,沒有說話,直接離去。
左耀轉身就走,其他人忙簇擁著,跟著他奔到藥堂。
“長老,我要挑戰那個家伙。”
左耀來到紫袍女修面前,抱拳高呼。
紫袍女修眉頭一皺,沉聲道:“為何?”
左耀的天賦她也是看好的,只是這心性比較差。
他對羽落的心思,她也清楚很,只是知道羽落絕不會看上他,方才沒有在意。
今日,左耀為何如此惱怒?
一眾弟子忙將各種門口處遇到徐成的情形添油加醋的講述出來,似乎左耀師兄遭受了多大委屈。
眾人訴說,左耀在那雙眼通紅。
“化凡居的行走?”紫袍女修微微一愣。
她不由想起當初羽落說的話。
“行走啊,我自然是要找的,不過這位置我已經定好了。”
“當然是給我未來的男人啦,他來了,拋頭露面的事情都甩給他。”
化凡居的行走,代表的可不僅是行走弟子,還是羽落自己找的未來夫婿!
紫袍女修點點頭,看向左耀道:“我去化凡居一趟,此事我要弄清楚。”
作為看著羽落長大,跟她關系親厚的藥堂長老,紫衣女修當然關心羽落。
對于羽落找的這個行走,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她也好奇。
“多謝長老。”左耀面上閃過喜色,向著紫衣女修躬身。
看來長老還是偏向自己的。
等長老去化凡居,一定就能讓圣女收回令牌,甚至,憑借長老和圣女的關系,將令牌直接帶回。
“長老,我最近沖擊二級藥師,想來,不需要多久,就能成功。”左耀又是一抱拳,將這個憋了好久的消息講出來。
“左耀師兄要沖擊二級藥師!”
“天哪,左耀師兄還未到三十歲,就要成為二級藥師了!”
“左耀師兄是二級藥師?”
一眾弟子都是驚呼,看向左耀的目光頓時多出許多精彩。
紫衣女修點點頭,面上露出幾分笑意。
“好,你靜心修行。”
留下這句話,紫衣女修離開藥堂,往化凡居去。
到化凡居門口,幾位女弟子忙上前躬身:“見過沈長老。”
女修名叫沈媛,是藥堂的執掌長老,藥道修為已經三級藥師水準。
以她身份在落雪宗中,便是宗主都要客客氣氣接待的。
“羽落那丫頭在吧?”沈媛看向化凡居竹樓,低聲問道。
幾位女弟子忙道:“圣女在的,長老請。”
沈長老跟圣女的關系,根本不需要通稟。
沈媛點點頭,走進竹樓。
到二樓時候,不由眉頭一皺。
在她印象中很是勤奮的羽落,還在熟睡。
而且是毫無防備,衣衫散亂那種。
她走近前,搖搖頭,將幾件掉落的小衣放到榻上。
羽落有所覺察,睜開眼睛,臉上露出笑意。
“沈姨?”
“你可是好久都沒來我化凡居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慵懶的起身。
“小丫頭這么大了,也不知道點規矩。”沈媛一邊搖頭,一邊將小衣扔過去,蓋住羽落身上的春光。
“我問你,你的行走令牌是不是交給人了?”沈媛站起身,看著羽落。
聽到她的話,羽落面上全是笑意,伸過頭道:“沈姨你見到我家徐成哥哥了?”
“怎么樣?”
她的語氣模樣,直接讓沈媛面色微微一沉。
搖搖頭,沈媛低聲道:“我沒見到,不過左耀與他有些不愉快。”
“左耀?”羽落回想一下,方才想起是藥堂的精英弟子。
“切,就他也配與我家徐成哥哥比。”
羽落將小衣穿上,然后站起身,伸個懶腰,往窗前走去。
“丫頭,你門下行走挑選可是要慎重,你知道,為了這個行走之位,可是不少精英弟子都放了話。”
沈媛在一旁輕嘆一聲,低聲說道。
為了化凡居的行走,落雪宗中可是許多人都盯著,便是幾位實權長老,都有出面。
只是羽落一直不松口,此事才拖著。
現在羽落自己選了行走,此人,恐怕會被無數精英針對。
“慎重?”羽落輕輕笑出聲,然后伸手撫著面前的窗欞道:“我很慎重啊,我等徐成哥哥來,等了這么多年。”
沈媛還想再說,羽落已經飛身而起,直落百丈外的溫泉。
“凌空虛渡?”
沈媛一愣,震驚之后就是驚喜。
羽落突破到先天之境了?
冰封雪域之中,年輕輩還沒有誰突破到先天。
如果羽落突破,那就是第一人。
憑此修為,她在宗門中地位也是穩如泰山。
要是羽落到了先天境,那她想立誰為行走,真的看她自己心意了,誰能管得了?
“小丫頭,怪不得有底氣。”輕輕搖頭,沈媛身形連動,幾步踏出,落在溫泉水池旁邊。
她蹲下身,看向戲水的羽落。
“丫頭,那小子,真的讓你滿意?”
羽落從水池里伸出頭來,咯咯笑道:“滿意啊,徐成哥哥很強的。”
沈媛不禁搖頭。
“沈姨,你藥道修為到三級藥師巔峰了吧?”
“有空你去見見徐成哥哥,讓他幫你指點一下,提升到四級藥師。”
羽落說著,然后嘟著嘴道:“可惜你修藥道時間長了,徐成哥哥恐怕沒有興趣收你做弟子了。”
指點?
做弟子?
沈媛立在水池邊上,一時間不知所以。
以羽落跟她的關系,不會說假話。
可世間,真有能指點出一位四級藥師的強者?那該是五級藥師嗎?
冰封雪域,有五級藥師?
羽落選的行走,到底什么來頭?
她想了想,見羽落還玩的歡,轉身離開化凡居,往藥山方向去。
靈藥谷中有一位前輩,她要去請教一下再說。
以那位前輩的見識,必然能知道些什么。
外門小河上游位置,不少雜役正將木樁豎起。
各種木材鐵料,都往這里送來。
“嘭——”
忽然一聲響,一截長木掉落在水中。
“是誰讓你們在此建造住所的?”一位身穿白袍的內門弟子沉著臉,高喝出聲。
那些雜役忙停下手中活計,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高沖。
高沖也是聽到聲音,大步走過來。
“這位師兄,我家公子在此建造住所,此事宗門已經報備。”
他是以邵三通的執事名義報上去的。
“公子?”那內門弟子眉頭一皺,看向高沖身上外門衣衫,冷笑道:“此地是我們常來垂釣之處,還有門中執事、長老來此休閑。”
“這里不準建住所。”
聽到他的話,高沖淡淡道:“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在建了。”
那弟子一愣。
區區外門弟子如此囂張?
他抬手,手中垂釣的魚竿向著高沖甩過去。
“外門弟子也敢不敬!”
見魚竿甩來,高沖低著頭,抬手抽劍,然后劍鋒一揚。
“倉啷——”
竹竿被斬斷。
然后他腳下不停,往前一劃,長劍挑向面前內門弟子的面門。
這一劍又快又輕,讓那弟子面色巨變,腳下連退。
“嘩啦——”
那內門弟子一腳踩空,掉落在河水中。
“內門弟子,不過如此。”高沖緩緩收劍,然后轉頭看向那些呆滯的雜役。
“接著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