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魔氣被斬開一道百里裂縫,青木飛舟從中一閃而逝。
魔氣合攏,飛舟已經在數百里外。
“轟——”
刀光炸裂,橫掃魔氣里的陰云。
可是任那刀光縱橫,卻被層層疊疊的魔光籠罩,無法逃脫。
立在飛舟之上,韓柯咬著牙,手中攥緊玉牌。
“韓師兄,走吧。”
一位弟子面上露出復雜之色,低聲開口。
那魔氣擋住有數道已經追擊而至,再不走,誰都走不了。
而被魔氣裹挾的刀氣,也肉眼可見的開始暗淡。
朱源他們這些道兵,撐不了多久。
韓柯咬著牙低吼:“我韓柯發誓,一定斬盡這些邪魔…”
他抬手,緊緊握住玉牌,玉牌上靈光閃動,引動飛舟往前急速飛遁,脫離魔氣的追擊。
半月之后,飛舟直入一處浮空青翠世界。
“韓師兄歸來了,太好了,上次你們傳訊求援,宗門中派出不少救援弟子——”
迎接的弟子話沒說完,韓柯等人已經快步飛遁,往立元堂方向而去。
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
“韓師兄他們遇到了什么?”幾位迎接的弟子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到立元堂,一位青袍道人笑著上前來:“原來是韓柯,你們能平安歸來,師祖他們也算是松一口氣了。”
韓柯點點頭,低聲道:“兆園師叔,我要去血脈殿。”
血脈殿?
名叫兆園的道人面上一愣,茫然看向韓柯。
血脈殿中留存本堂弟子的血脈靈燈。
靈燈滅,便是有弟子隕落。
韓柯是來確認,立元堂中最近又何人隕落嗎?
按說立元堂這樣的低階弟子堂口,沒有什么人會與韓柯這等天之驕子有什么交集吧?
不知道韓柯是何意,兆園還是點頭,領著他們走到一座偏殿。
“我立元堂三十八萬弟子血脈靈燈都在此處,不知韓柯師侄你想看哪位弟子的?”
韓柯沉吟一下,目中精光閃動:“我要看三年前失蹤的朱源等人的靈燈。”
朱源?
兆園道人面色微變,沉聲道:“朱源我知道,三年前領了兩百弟子離開,然后遇到邪魔,隕落數十人。”
“這三年來,他們其他人的靈燈都沒有什么變化,不過——”
“不過什么?”韓柯急聲問道。
“不過,前些日子,有兩盞靈燈滅了。”
靈燈滅了!
韓柯和他身后眾人面色都是一沉。
“他們隕落了…”一位身穿青袍的弟子咬著牙,面上肌肉顫動,壓低聲音道:“他們是誰?”
兆園雖然不知這些弟子與韓柯他們有什么交集,但看表情,似乎并非有什么矛盾。
他招手讓一位弟子來,然后低聲耳語幾句。
那弟子點點頭,領著眾人來到一處擺滿暗紅靈石之處。
這靈石乃是一種貯藏血脈力量的石頭,將血脈灌注其中,便能牽引,自身血脈何時斷絕,這石頭上的紅光就何時消散。
“就在那里。”領路弟子伸手指向第三排中幾盞燈。
這一排中,有兩盞已經暗淡,其他還有幾盞也是只剩下一絲光亮。
這是傷重,快要死亡,血脈力量即將斷絕的表象。
“秦展,陶宿。”
韓柯將那兩盞燈上名字記住,抬手一躬身,低聲道:“二位師弟,韓柯欠你們一條命。”
他身后,那些同行的塵緣宗弟子也是抬手躬身。
這一幕,讓兆園輕輕瞇起眼睛。
“韓柯,你們能回來就好。”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傳來,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道人從大殿外跨入,看向韓柯等人。
“三長老已經出關,他要見你。”目光落在韓柯身上,道人朗聲道。
“金冉師兄。”
韓柯點點頭,然后抱拳。
塵緣宗年輕輩中排名第一,號稱未來宗主預備之一的金冉,不管是修為還是能力,都是當之無愧的同輩第一。
“走吧,你們這一次到底遇到了什么,宗主和幾位長老都想搞清楚。”
金冉轉身就走。
韓柯等人連忙大步跟上。
片刻之后,一座恢弘的大殿之中,韓柯等人屏息躬身。
上首,數位身穿長袍的道人肅穆端坐,四周,還有一道道凝重身影。
這些人,沒有一位修為在天機之下。
“韓柯,你可知宗門緊急求援只在絕地之時才能發出,你們遇到了什么危機?”
一位中年道人目光落在韓柯和他身后幾人身上,見他們身上都沒有什么傷勢,不由皺眉開口。
塵緣宗整個宗門中弟子無數,要是誰遇到點事情就發出求援訊號,那宗門里就是天天救火了。
“不錯,這一次三位執事長老出動,數千弟子去救援,其中耗費,堪稱海量。”
另一邊,也是有長老淡淡開口。
大殿上,有人看向韓柯,有人轉頭看向上首端坐的三長老。
“稟宗主,我們遇到飛角蛾襲擊,后來又遇到邪魔大軍。”
韓柯躬身一禮,手中一片飛角蛾的薄翼出現。
“飛角蛾?”大殿上不少人都是眉頭皺起。
飛角蛾的戰力可是不凡,而且還是群居。
遇到飛角蛾這樣的異獸,韓柯他們還能歸來?
而且,還有邪魔大軍。
真要是遇到飛角蛾和邪魔大軍,別說韓柯,就是大殿上絕大多數的執事長老,恐怕都可能要隕落。
“韓柯,你們乘坐的飛舟并非是我塵緣宗之物,能回來,可是跟這飛舟有關?”
上首,面容古樸消瘦的三長老忽然出聲。
他一下子就抓住重點。
一艘飛舟,只要速度夠快,逃脫并不難。
“回老祖的話,我們是乘坐飛舟歸來,但并不是靠著這飛舟脫險。”
韓柯高聲答道。
乘坐飛舟歸來,又不是因為飛舟而脫險?
大殿上人全都皺起眉頭。
三長老面色微微一沉。
韓柯沒等三長老再開口,抬手,掌心一塊玉牌出現。
“這是天師宮道兵小隊的腰牌,是他們拼死相救,我們才能逃命。”
韓柯將那塊辛字隊三一八小隊的玉牌遞上。
“天師宮的道兵?”有人低呼出聲。
天師宮之名現在已經在方圓百億里虛空中傳播。
與之相疊加的,是萬寶樓的多寶之名。
金三爺號稱散財道人,而多寶天師之名,就是不少人對天師宮掌教的別稱。
天師宮的財富,天師宮掌教天師的強橫,還有天師宮道兵的精干。
這些都是虛空戰場周邊孜孜不倦的話題。
“你們是接的萬寶樓任務,所以這些道兵才會出手救援嗎?”上首,接過三長老遞過的玉牌,輕輕探查一番,宗主低頭開口。
“是。”韓柯點頭,然后道:“他們救援是因為任務,但是他們斷后,是因為——”
他抬起頭,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因為他們是我塵緣宗立元堂弟子。”
塵緣宗弟子!
大殿中一片低呼,數位長老站起身來。
“韓柯,你是說,我塵緣宗有人加入天師宮?”
“怎么可能,據說天師宮的道兵都是精干無比,起碼經過百年整訓才能有。”
大殿之中一片嘩然,不少長老出聲,有疑惑,也要不解。
“韓柯,你可看清楚了?”三長老眉頭皺起,沉聲問道。
韓柯點頭,朗聲道:“塵緣宗立元堂朱源,塵緣宗立元堂裘標,塵緣宗立元堂胡天乙…”
十七位名字說完,他低聲道:“我去立元堂看過,秦展、陶宿已經隕落,何向金,白濤,吳子勝命懸一線。”
話說到這,他向著上首一抱拳,沉聲高呼:“求宗主下令,救援我塵緣宗弟子。”
他身后同來的塵緣宗弟子也是躬身抱拳:“求宗主下令,救援我塵緣宗弟子。”
大殿上一眾長老相互看看,雙目中有靈光交錯,但都沒有吭聲。
這件事,不好說。
為幾個低階弟子出手大動干戈,劃不來。
但韓柯畢竟是三長老嫡脈,上面三長老還坐著呢。
而且這些塵緣宗弟子還是加入天師宮做道兵的。
一身入兩宗,是大忌。
“宗主,如果那些人真是我塵緣宗弟子,我認為我們應該救援。”
就在此時,立在不遠處的金冉忽然出聲。
所有人轉頭看向他。
作為年輕輩第一人,金冉雖然還沒有什么話語權,但在宗門中,影響力不小。
韓柯轉頭,目中透出一抹感激。
金冉向他點點頭,然后看向四周,沉聲道:“宗主,諸位長老,弟子不是因為韓柯身份才如此說。”
“天師宮道兵一向以敢戰能戰聞名,他們的但凡一隊有難,其他各隊都會拼死救援。”
“要是那些人真的是我塵緣宗弟子,我們不救援,天師宮卻全力救援的話…”
他的話沒有說完。
他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
低階弟子去天師宮做道兵,這件事對于塵緣宗來說,本就是一場危機。
起碼說明,在低階弟子看來,天師宮道兵比塵緣宗弟子有前途。
現在,塵緣宗不救援自己的弟子,天師宮全力救援自己的道兵,兩相對比,天師宮更是勝出一籌。
長此以往,人心豈不是要散?
別看低階修行者都是螻蟻,沒有這些螻蟻供養,哪里能有無數強者出來?
“金冉說的不錯,我塵緣宗沒有弟子遇險,不救援的道理。”
上首,身穿青袍的二長老點點頭,看向宗主。
“宗主,我去一趟吧。”三長老站起身,微微拱手。
事情是與韓柯有關,他出面攬下,最合適。
宗主點點頭,剛準備答應,忽然抬頭看向大殿外。
大殿之外,數道身影飛遁而來。
“稟報宗主,天師宮有使者來。”
天師宮的使者?
大殿上眾人相互看看,一時間不知緣由。
宗主抬手道:“請。”
十息之后,幾位身穿青袍和黑色戰甲之人大步走進來。
“天師宮弟子洪曉,見過塵緣宗諸位前輩。”
身穿青袍的年輕道人向著四周一拱手,然后向上首微微躬身。
“洪曉奉命來塵緣宗報喪。”
“貴宗弟子秦展、陶宿是我們天師宮麾下簽約道兵,他們在執行任務時候不幸罹難。”
洪曉一揮手,身后身穿黑甲的幾位軍卒上前,手中捧著戰甲、兵器等物。
“這是他們二人的遺物,我們前來奉還。”
說到這,洪曉抬手,掌心一張書冊攤開。
“根據我天師宮撫恤條例,因公殉職的道兵,我們會一次性補償神石一百萬塊。”
“同時會收其遺孤直入天師宮,為上宮弟子。”
說到這,洪曉抬頭看向上首幾位長老。
“我們可以額外支付一萬神石,作為交換遺孤和對貴宗培養弟子的補償。”
一位軍卒手上捧著一個小木盒,上前一步。
百萬,千萬。
神石。
一個低階弟子,就值這么多?
洪曉報出的數目,讓大殿上眾人有些失神。
塵緣宗中低階弟子無數,他們從未在意過這些人的價值。
韓柯抬頭看向洪曉。
百萬千萬神石雖然不少,但他見過天師宮道兵的戰力。
那樣的高手,每一位身上的裝備和培養消耗,絕對難以想象。
上首幾位長老面上神情微微凝重。
天師宮的豪橫他們早有耳聞。
可是這份豪橫用在自己面前,所有人都是滿心不自在。
“哼,我塵緣宗弟子如何撫恤,還不需外人來插手。”
二長老面色一沉,冷聲道。
這是錢的問題嗎?
這是面子問題!
洪曉搖搖頭,淡淡道:“這是我天師宮的規矩。”
規矩!
大殿之上,所有人色變。
天師宮的規矩,用在塵緣宗身上。
那塵緣宗的規矩,置于何地?
“哼,你們天師宮的規矩,與我塵緣宗何干?”塵緣宗宗主面色一冷,低喝出聲。
他身上一道淡淡的靈光閃動,一股如同天傾般的力量壓下。
“諸位前輩,我天師宮的規矩,麾下道兵若有傷損,撫恤、救助、復仇,皆有條例。”
將手上書冊翻來一頁,洪曉似乎沒有感受上首的威壓。
“所有為天師宮培養道兵的宗門勢力,都是默認天師宮盟友。”
將書冊合上,洪曉往前一遞。
“我們天師宮盟友擁有每年一次萬寶樓交易機會。”
“最低等盟友,每次交易限額一百億神石,九五折。”
“最高等盟友,不限額,六折。”
洪曉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書冊。
“只要宗主你簽了這合同,你們就是我天師宮的盟友。”
話說到這,他面上露出笑意,淡淡道:“恩,這方圓三十億里,你們塵緣宗目前還是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