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對于凡人來說是一段無比漫長的歲月,世間興衰,文明起落,足可以寫成一本厚厚的書籍,流傳后世。
然而,對于動輒閉關千年、萬年的強大進化者而言,五千年只不過是一眨眼。
阿修羅道,混亂殺域中,一個名字宛如最璀璨的太陽,冉冉升起,如日中天,令所有修羅之王聞之色變,皆避而遠之。
無論是誰,但凡是聽到六道之名,都要膽寒。
原因無他,六道,殺了太多的修羅之王,如割麥子一般犁過大地。
曾經兵荒馬亂,修羅之王并起的混亂殺域,而今已經成為中小勢力成長的沃土。
對他們來說,那些修羅之王就是一條條巨鯨,統治著進化海洋,阻擋著眾生前行的路。
后來,巨鯨隕落,帶給了進化海洋無盡的寶藏和機遇,滋生了數不盡的強者。
一鯨落,萬物生,這種法則在阿修羅道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整整五千年的腥風血雨,帶給了混亂殺域不可磨滅的印記,華云飛所化身的六道,注定要在歷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他殺的太多太多,將混亂殺域的修羅之王殺到斷層,無論是普通的修羅之王,還是巨頭,亦或是無上巨頭,一律不忌,只要被他盯上便會成為其手下亡魂,無一例外。
由上千個子世界混合而成的混亂殺域,上萬的修羅之王在這里統治大地,結果現在,死的死,逃的逃,整個混亂殺域除了六道本人之外,實力最強者不過是準修羅之王,足以看出有多么慘烈了。
其實,修羅之王們早就意識到了危機,也曾聯合,一同圍攻,但最后的結果都是被打爆、殺穿,根本抵擋不了,如螳臂擋車。
絕望時刻,甚至有人請動了這片阿修羅道古地中的準修羅之帝,要出面維持秩序。
可惜最后都因為站在華云飛背后的準修羅之帝——淵剎的阻撓而以失敗告終。
華云飛得以毫無顧忌,大殺特殺,鋪就一條以血鑄就而成的進化大道。
漸漸的,沒有人再懷疑他的實力,只因殺的修羅之王太多。
每向前一步,他的腳下都要鋪滿修羅之王的尸骨,可以說,他是踏著無邊尸骸一步步登上神壇的,如此彪悍的戰績,自然無人會質疑。
有人給他起了一個貼切又熟悉的外號,六道屠夫,用來形容他的所作所為。
很難想象,高高在上俯瞰紀元沉浮的修羅之王,會像豬仔一樣被人屠戮,但這確確實實發生了,讓人不寒而栗。
此刻,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六道屠夫卻準備離開了,距離和準修羅之帝淵剎約定的五千年,已經不剩幾天,而這里已經再無一個修羅之王,繼續就在這里也沒有什么意義。
念及至此,華云飛不再逗留,使用界面傳送陣,離開了這個殺戮之地。
光華閃爍,他再一次來到戮神界的大陣當中,那些石像依舊橫陳在那里,一動不動,對這些看護大陣的修羅之王來說,五千年真的只是一眨眼。
這一次,沒有石像睜眼了,因為華云飛手里持著淵剎之令,有那位準修羅之帝的濃郁氣息,已經無需證明身份。
他一步踏出,斗轉星移,時光倒流,無盡虛空重重疊疊,全都分向兩邊。
只一剎那就來到了戮神城外。
宏偉浩瀚的巨大城池依舊矗立,萬古不變,流淌著歲月的痕跡,也不知建立多少萬年了。
通向城內的門很多,一道接著一道,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不過,和華云飛五千年前看到的場景一樣,往來者,皆人形。
想起淵剎告訴他的那些事,比如唯有無帝之血脈者才有可能突圍,是準修羅之帝看重的種子,華云飛就一陣無言。
歧視無帝之血脈生靈的種族制度就在淵剎的眼皮子底下,他卻從未說過什么,不知是礙于修羅之帝的威嚴的原因,還是淵剎本身也是其中的一員,只不過他對無帝血脈者有所求。
總之,華云飛相信,如果最后真的幫助淵剎反噬巨鯨,成功上位,淵剎會是另外一頭巨鯨,這是一個輪回。
阿修羅道的世界規則,注定了這里會這般殘酷,誰也無法改變。
嘆息一聲,華云飛向前邁步,走向城門口,他釋放出屬于至強修羅之王的氣息,龐大,威嚴,浩瀚,令所有進出的人形生靈軀體發僵,如墜冰窖。
像是有一雙冷漠的眼睛,高高在上,俯視著他們。
人們機械的望過去,看到了一個身著藍色戰甲,皮膚青黑,三頭六臂的生靈,從遠處的虛空中慢慢走來。
他的面上古井無波,布滿了冷漠之色,宛如結成了萬年玄冰,那雙眸子,沒有絲毫人性,任何人直視,都會看到血海無邊的恐怖景象,令人心悸。
這個形象,他們太熟悉了,在五千年的時間里,傳遍了諸天萬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六…六道屠夫。”
有人聲音發顫的說道,雙腿止不住的顫栗,恍惚間,似乎看到了無數修羅之王倒在血泊中的可怕場景。
許多人癱倒在地,被嚇的不清,實在是六道屠夫的名字太過駭人,就是修羅之王聽了也要狼狽逃竄。
鎮守城門的修羅境生靈心中大駭,根本不敢說一句阻攔的話,誰都知道六道屠夫的背后站著淵剎,也就是戮神城真正的主人,阻攔他無異于是找死。
就這樣,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之下,華云飛旁若無人,一步步踏進巨城。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人們才長舒一口氣,戮神城外的秩序才得以恢復正常。
所有人都在后怕,還好這位大名鼎鼎的六道屠夫只殺修羅之王,要不然,誰遇上他都在劫難逃。
雪白色的骨殿中,準修羅之帝淵剎坐在一尊威嚴的帝椅之上,眸光深邃,俯瞰下方。
這里有不止一位修羅之王,全都氣息強大,深不可測,各自分立,眼神睥睨,皆是修羅之王當中絕對的佼佼者,其中不乏無上修羅之王巨頭、絕巔巨頭等。
準修羅之帝以下,他們便是最強大的生靈,是眾生難以逾越的高山。
此刻,大殿中的氣氛有些沉重,像是在等待著什么,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眸子當中微微閃爍著寒光。
突然,殿外傳來腳步聲,諸王沒有動,可是神識已經掃了過去。
他們知道,來者就是準修羅之帝淵剎指定的代表戮神界參與使團名額爭奪的修羅之王了。
這個名額,很多自詡無敵的修羅之王都眼饞,因為勝出的話,將會有難以想象的機緣獎勵,事關阿修羅道的顏面,這一歷時萬年的選拔,深得修羅之帝們看重,總之好處多多。
可是,戮神界卻一直很平靜,風輕云淡,沒有要展開選拔的意思,后來他們才知道,這個名額竟然早已經內定了,由準修羅之帝淵剎指定的生靈獲得。
諸王敢怒不敢言,都將怨氣集中在那個神秘的、被指定的生靈頭上,而今,他就要到來,自然引人關注。
很快,一個三頭六臂的青黑色生靈出現了,大步而來,氣場很強,帶著慘烈無比的氣勢,讓人瞳孔驟縮。
這是殺了不知多少修羅之王凝聚起來的勢,針對同級生靈都有用。
看到來者的全貌,大殿中立著的修羅之王們全都驚駭,只覺得一股涼氣直沖天靈蓋而去。
“六道屠夫?”
“竟是他,一個彪悍而冷酷的殺戮之王。”
諸王低語,心中積聚的怨氣因為這個號稱“六道屠夫”的生靈而消散。
哪怕是絕巔修羅之王,面對這個強悍的生靈,也一陣皺眉,因為對方殺了不止一尊與自己同階的存在。
華云飛面無表情,無視了大殿中的諸王,徑直來到淵剎前方。
“前輩,六道應約前來參與名額爭奪。”
淵剎滿意的點頭,自己押注的這枚種子,不論是戰力還是其他,都是絕佳,真的很令人期待。
“來的正是時候,我們這片修羅古地的名額爭奪已經開始,明日便隨我前往。”
“是。”
至此,戮神界的唯一名額就這樣定下了,沒有人有異議,六道屠夫,那是殺出來的威名,誰敢質疑?
很快,戮神城傳開了,一個沒有帝之血脈的生靈得到了修羅之王境界的名額,許多人第一時間表示不相信,但聽聞這個生靈是殺到諸天顫栗,殺到無人敢稱尊的六道屠夫之后,全都無言了,不敢再多說一句。
翌日,華云飛跟在淵剎的身后,在時空中穿梭跳動,遠離了戮神界,前往一片古老滄桑的戰場。
據淵剎介紹,那里名作諸帝的黃昏,埋葬著不止一位修羅之帝,時間久遠到不可考量。
有傳聞說,這片號稱八大阿修羅道起源地之一的古地,曾經有過不止一次的超級大洗牌,舊的修羅之帝倒下,新的修羅之帝崛起勝出,整個古地的舊帝血脈者被清洗,一個包含無數紀元的亙元就此翻篇,進入新時代。
而那些舊的修羅之帝倒下的地方,因浸染過帝之血,成為了一片永恒之地,自古以來,古地中的一些大事記都在那里進行,具有重要意義。
也不知穿梭了多么遙遠的虛空,橫跨了多少古界,就是修羅之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走過這么遠的距離,他們像是游走在天地的盡頭,除了他們自己之外,一切都在極速倒退。
“轟!”
突然,淵剎出手,轟碎了通道,他們從中沖出,來到一片昏黃的天地。
暗紅色的大地延綿無盡,望不到盡頭在哪里,昏暗發黃的天空,似有一輪落日西墜到浩瀚大地之下,只剩余光照射而出。
這是一片無法形容的世界,大地與虛空堅固不可摧,無所不能的修羅之王到了這里,仿佛退化成了低階修士,連轟碎虛空都很困難。
“咚!”
“咔嚓!”
華云飛嘗試破碎虛空,結果只是勉強成功,這讓習慣了毀天滅地的他有些不適。
不過,他非常人,很快便接受了這里的一切。
“一個又一個亙元的盛與衰,全部埋葬在了這里。”淵剎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但是依舊很感慨。
對他來說,一個紀元根本不算什么,或許一個眨眼,一個呼吸就過去了。
而一個亙元,即便是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否活過那么久。
在阿修羅道世界,亙元,意味著大時代的終極,意味著真正的巨鯨倒下了,新的巨鯨上位,將會清除所有舊秩序的痕跡。
若是淵剎歷經一個亙元,他體內帝之血脈的源頭倒下了,他也將會被清除,根本活不下來。
所以,他在感嘆,在唏噓。
無數億年前,是否也有一位和他有著同樣心境的準修羅之帝在這里遙望遠方,駐足感慨?
時光已經不能掣肘這個級數的生靈了,但是,在亙元更迭面前,他們依舊是說被滅就被滅的螻蟻。
華云飛不能切身體會到這位準修羅之帝的心境,因為他還很年輕,還未活過一個紀元呢。
至于更加悠久的亙元,想都不敢想。
但是,他能理解不達至高皆是螻蟻的感受,受命運擺布,被至高存在當做棋子,這是他以往的真時經歷,至今還歷歷在目。
“走吧!”
淵剎恢復了冷酷,招呼了一聲,帶著華云飛穿梭虛空,在這片天地來說,速度簡直快到無法想象。
華云飛清晰的認識到,即便他可以接收來自六道輪回盤的、不屬于他的準仙帝級力量,也根本不可能和真正的準仙帝對抗,有如云泥之別。
他們極速穿梭,掠過無盡大地,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遠方的平原之上,矗立著三尊龐大的身影,分立三方,呈現三角之勢,如三位巨人神靈,俯瞰著大地。
華云飛看清了那是什么,三尊巨大的人形雕像,氣勢宏大,巍峨磅礴,高聳入云,幾乎頂天立地。
一尊雕像握著一柄暗紅色的長刀,目光注視之時,只覺得渾身冰涼,似有一片刀光劃破無盡時空而來,讓人魂飛魄散。
第二尊持一桿長槍,滔天氣勢迸發,槍尖處寒光凜冽,在其面前,一個又一個紀元破滅,滄海成塵。
最后一尊手托一個血色的碗,里面傳出了無數的哀嚎聲,不知吞噬了多少亡魂。
不用淵剎說什么,華云飛已經明白這三尊雕像是什么了。
如果說有什么東西能隨亙元的開始而初生,隨亙元的更迭而毀滅,那一定是這種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