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峰之上,李若愚靜靜的盤坐在殿宇中,雙眸微閉,周身流動著自然道韻,整個人像是一座樹樁,一動不動,與大自然融為了一體。
一些鳥兒都飛到了他的肩膀之上,在那里梳理自己的羽毛。
葉凡看著這一幕,微微咋舌,這個老人也太淡定了吧?
太古種族馬上就要入侵這里了,目標直指拙峰。
結果,李若愚的生活,依舊如往常一樣,不是枯坐就是枯坐,根本沒有絲毫慌亂,這,讓葉凡心中極為敬佩。
“大戰將至,你盡快離開太玄吧。”
突然,老人睜開了混濁的眼眸,輕輕的說一句。
葉凡聞言,陷入了沉默,他來到太玄門,深受李若愚的照顧,還得到了傳說中的無上仙術九秘之皆,如今,拙峰有難,他就這般離開了嗎?
不知為何,葉凡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第一次對力量有了極度的渴望。
這種渴望,與過去的不同。
過去,他沒有哪一刻不想穿梭天宇,回到地球的。
他想念父母,不知道自己的消失,會給兩位老人帶來怎樣的打擊。
所以,葉凡渴望力量,他相信,當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之時,天宇也阻擋不了他回家的路。
現在,他對于力量的渴望,又多了一種原因為。
只有擁有力量,才能守護住想要守護的東西。
比如說,這安靜怡人、平平無奇的拙峰。
“我想留下,盡自己的一份力,哪怕,只是在一旁吶喊助威。”
到最后,葉凡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唉你又是何苦。”
李若愚嘆息著搖了搖頭,但是,眸子中的光彩卻異常攝人。
“如果事不可為,天要亡拙峰、亡太玄,葉凡,也不會硬留下來。”
李若愚本來還想勸葉凡得,但是,他突然想起了華云飛。
“也罷,你就留下吧,若是真到了危急時刻,太玄會保你無恙。”
葉凡稱是,而后,告別了一聲,離開了李若愚的閉關地。
當他走出殿宇,來到拙峰之頂時,見到了這樣的場景。
天空掛著一輪血色的圓月,下方,一座座高聳的山峰矗立,燈火通明,隱隱約約間,傳來了喧囂之聲。
葉凡能夠想象到此刻,太玄其他主峰之上的情形,按照地球上的話來說就是,大包小包,風卷殘云。
決定留下來的,根本不會有幾個,那些年輕氣盛的年輕人,資質好的,將會被特殊對待,保護起來,做為太玄未來的火種,被送往早就準備好的密地,以圖將來東山再起。
資質不佳的,將會被遣散,不出意外,就是成為和他一樣的散修。
至于那些高層,葉凡不知道太玄門的情況,不好做具體的判斷。
不過,根據他的人生經驗來看,樹倒猢猻散,一個宗門的高層也注定不會是所有人一條心。
正當他心緒起伏之時,身后,傳來了輕靈的腳步聲。
葉凡沒有回頭,他知道是誰。
紅月下,一道紫色的倩影款款而來,帶著一縷香風。
“小毛孩,太玄門危矣,恐將覆滅,你打算怎么辦?要不要離開?”
話語聲傳來,像是黃鸝鳥兒鳴叫一般輕靈而動聽。
葉凡轉過身來,平靜的注視著眼前這個鐘靈毓秀的女子。
她一身紫衣隨風飄動,靈動中帶著一絲貴氣,鐘天地之靈秀,裊裊婷婷,稱得上是絕美。
“我決定留下來。”
葉凡語出驚人,將姬紫月嚇了一跳。
她連忙走上前來,伸出潔白的藕臂,將小手搭在葉凡得額頭之上,摸了又摸。
“干嘛?”
葉凡后退了一步。
姬紫月眉頭微皺,小嘴一癟,眼睛盯著葉凡的腦袋。
“沒發燒啊,那你為什么要做這種傻事?
太古種族的強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太玄的滅亡恐怕已是定局。
你一個不到道宮的小修士,即便留下,又能幫上什么忙?完全就是白白送死。”
“我知道。”
葉凡沉聲回答道。
“哪怕連道宮不到,我也想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李前輩待我不薄,我不想就這樣一走了之。”
姬紫月聞言,安靜了下來,她眨著靈動的大眼睛,望著葉凡得臉龐,像是真正認識了眼前這個男子。
俗話說,危難見人心,恐怕就連太玄自己的人,也都在想著如何保命,而葉凡這個剛來沒幾天的準弟子,竟然決定留下來。
“李前輩…應該也希望你離開,不如,跟著我一起回姬家吧。
古族復蘇,天下將要大亂,沒有一個強力的后臺,很難生存下去,我荒古姬家,乃是荒古時代傳承下來的世家,祖上,是震古爍今的虛空大帝。
只要你跟我回去,未來的安全,一定能得到保證。”
葉凡聽了,立即搖頭。
“若是去了姬家,我恐怕就失去了自由,從此打上了你們姬家的標簽。”
見姬紫月還想勸自己,葉凡再一次開口。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太玄牽扯甚廣,我覺得,沒那么容易覆滅。”
姬紫月白了他一眼。
“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那古之大帝的專屬圣物落到古族手中。
要不,你把玄黃母氣源根交給未來必會成為女帝的姬紫月大人吧,我會好好使用它的,將來,必以它鑄成證道之器。”
她揮了揮小拳頭,樣子非常的俏皮可愛。
然而,葉凡可不會吃糖衣炮彈。
“想的倒美,我可不相信,未來的女帝會被人在臉上畫烏龜。”
姬紫月聞言,有發飆的趨勢。
葉凡頭大,趕緊安撫她的情緒,他可是知道,這個女子,是個小祖宗級別的惹禍精。
最后,姬紫月離開了,姬家的大能親自來到太玄,要接她離開,所以,她必須走。
臨走時,葉凡給她分了些玄黃母氣,言稱是見者有份。
終于,漫漫長夜,走到了盡頭。
遠方,朝陽還未露頭,天空便泛起了白色,整個天地,逐漸明亮了起來。
喧囂了一夜的太玄門,到了清晨,反而是鴉雀無聲了。
往日里,主峰之間,那些忙忙碌碌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見了,很冷清,偶爾有幾道遁光,也是慌慌張張的,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悠閑。
葉凡知道,諾大的太玄,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他望了望不遠處的李若愚,發現他還在枯坐,如同一尊石像似的,很淡定。
想了想,他也盤坐下來,開始修行,誰也不知古族何時到來,趁著這點時間,不如沉浸到修煉之中。
越是危急關頭,想要靜心就越發困難,這,也算是另一種修行吧。
時間流逝的很快,葉凡很快便陷入了身心空靈的狀態。
不知不覺間,已是到了傍晚。
天邊的夕陽,紅的瘆人,宛如瑰亮的鮮血,仿佛是在宣示太玄門的結局,令人心頭沉重。
忽然,一道刺耳的撕裂聲響,傳遍了整個太玄,猶如平地起驚雷,驚醒了所有正在打坐的太玄修士。
葉凡同樣被驚醒了,他睜開了雙眸,遙望太玄山門方向。
結果,看到了一副驚人至極的場面。
天空仿佛被撕裂開,出現了一道道巨大無比的裂縫,如同蜘蛛網一般,極其可怖。
一艘又一艘龐大的戰船從裂縫中緩緩駛出,懸浮在太玄山門的上空,黑壓壓一片,釋放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息。
即便相隔很遠,葉凡也有一種胸悶的感覺,喘不上來氣。
那些龐大的戰船,千奇百怪,造型和顏色各不相同,船身上的標志也不一樣,代表著它們來自于不同的種族。
唯一相同的是,每一搜戰船都是猙獰無比,有九頭獅子、真龍頭顱等造型的船頭,有鳳凰身軀、真龍身軀一般的船身,一些古船,甚至還有幾百對垂天羽翼,群魔亂舞,極其駭人。
葉凡呆呆的望著這一幕,想起了一些只能在科幻電影中才能見到的場面。
突然,一只手掌搭在了葉凡的肩膀之上,頓時,他感覺渾身一松,方才的壓抑感,盡數被驅散。
是李若愚來了,他身材佝僂,眼眸很混濁,宛如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ωωω.⑨⑨⑨xs.co(m)
不過,葉凡能感覺的到,李若愚的手掌里,擁有著無比恐怖的力量。
“古族來了,看來,這一戰,不可避免。”
李若愚輕輕嘆息,一切皆因九秘而起,皆因拙峰而起,對此,他一直耿耿于懷。
“你就在遠處觀戰即可,大能之間的爭鋒,亦或是超越大能的存在爭鋒,一定是天崩地裂,若是靠的近了,恐會被波及。”
葉凡知道自己實力低微,發揮不了用處,只能無奈的點頭。
這時,太玄門的鐘聲也響起了,那是位于天刑崖之上的大警鐘,當它被敲響時,意味著宗門到已經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隨后,二十幾道遁光劃過天邊,瞬息之間便來到了太玄山門之前。
這二十幾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無一例外,全都是仙臺二層天大能之境。
太玄當代掌教、天刑崖之主、驪峰之主、星峰之主華禹等,赫然在列。
本是半步大能巔峰的華禹,或許是之前見到了自己的親孫,放下了心結,竟然已經突破到了大能的境界,這才有資格站在這里。
其他的二十人,都是愿意留守太玄的峰主,以及太玄門的底蘊之一,三位活化石級別的存在。
他們三個,都是絕頂大能,元神高坐仙臺二層九重天之上,只差一步,便能踏入斬道之境。
三人很沉默,站在那里,一言不發,只是用眸光,緊緊的凝視著前方。
那邊的天空之上,戰船云集,兇戾之氣震動天上地下,殺機四散,崩碎了片片云朵。
這些戰船露出的氣息太過恐怖,壓的人喘不過氣,即便這些峰主是大能,心頭也微微有些沉重。
太玄擁有護宗大陣,可擋絕世大能的攻擊,但是,能擋得住這些可怕的古族戰船嗎?
所有人都心知,絕不可能擋得住。
那黑壓壓的一片,至少超過了五十艘,每一艘的樣子都獨一無二,沒有重復的。
想來,太古萬族,也只來了很小的一部分。
或許,他們認為,一個小小的太玄門,出動太多的人馬,很不值,每一族出動一艘,就能將這里輕松碾壓成平地。
五十艘龐大的戰船遮天蔽日,形成一股恐怖至極的殺意,刺破天穹。
如此大的動靜,外界自然能感知到。
太玄門所在之地,幾十里外的一大圈范圍,盡數被人族大勢力占據,形成了一個圓環。
太玄門就被圍在其中,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整個場面,如同一座角斗場,除了古族與太玄門之外,其余的實力,就是觀眾。
“古族果然可怕啊,五十艘戰船橫空,滅殺一個大派綽綽有余,隨便就能碾壓,而且,這還只是他們實力的冰山一角。
那恐怖滔天的太古祖王,還未現身呢,他們出世,整個人族,除了已經確定為遠古圣人的絕代神王之外,誰能相抗?
太玄門,不出意外的話,將成為歷史了。”
“是啊,就看那些古族的個體戰力如何了,不知太玄的道友能夠撐多久。
真希望他們能撐久一點,這也能給活下來的人族勢力一些信心。”
一些大能站在虛空中,遙望遠方太玄山門的情形,在那里評頭論足。
“這樣見死不救真的好嗎?古族能傾五十族之力,傾軋人族太玄,我人族,難道不能站在同一戰線,同抗古族?
唇亡齒寒,焉知爾等不是下一個太玄。
到時,別人也冷眼旁觀,我等的處境,也會如此時的太玄一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一個大能沉聲說道,打破了此地的詼諧氣氛。
大能們皆愣了愣,隨后,一些大能搖頭笑了笑,認為這句話太過幼稚。
同一戰線?
以往之時,不是沒有過多方勢力組成同一戰線的時候,然而最終,都是因為利益而分裂,不歡而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哪里有不圖利,為他人獻身的?
這就是這些大能們心中的想法,很冷漠,但是,也很現實。
“呵呵,說那么多做甚?都是空話罷了。
說我等冷血,冷眼旁觀,你何不以身作則,去太玄山門和那二十多個將死的道友一起面對古族呢?”
有大能冷笑著說道,話語聲非常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