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清楚了嗎?”
海軍的軍艦上,響起悠悠的聲音,“總共有多少個?”
“數清楚了,少將!最起碼也得有250個了。”
一個滿臉麻子的上校副官,回過頭來,興奮地搓著手:
“上頭開出的價格,一個是五十萬貝利,250個,那可就是整整一億兩千多萬貝利!”
“發了,少將!這回我們是真的發了!”
一億兩千多萬貝利?
確實還不錯嘛,都快趕上自己這些年撈的油水總和了,恩格少將心中笑開了花,面上卻相當平靜,捋著自己的山羊胡,淡淡道:
“別太激動,告訴兄弟們,待會等這幫小鬼靠近,下手一定要快,處理完尸體就立馬撤,分錢的事等回去路上再說,遲則生變,明白嗎?”
“放心,少將!這回咱們帶出來的,可全是老油條,曉得事的。”
滿臉麻子的上校嘿嘿一笑,眼珠一轉,又主動奉承道:
“話說回來,那位給我們下達命令的大人,也沒想過,少將您居然會想出這種奇招吧?本來估計只想隨便給個幾百萬敷衍了事,這回一次就是一億多,可要大出血咯…”
“哎。”
恩格愈發得意,面上卻矜持地擺擺手,不以為然地道:
“別太小瞧那位大人,人家可是世界政府的人,前幾次合作也大方爽快的很,這回的一億多貝利,算什么出血,灑灑水而已啦。”
“嘿嘿,也是…”
滿臉麻子的上校撓撓頭,露出“憨厚”的笑容。
而恩格則是負手轉過身去,看著遠處山谷出口,正往這邊興奮揮手狂奔而來的孩子們,心情一片大好。
這幾天的際遇,還真是應了那句北海著名的諺語啊。
——上帝給你關上一面窗,往往就還會再給你開上一扇門。
不過這門開的,屬實是波折起伏了點。
本來嘛。
自個兒是琢磨著難得有機會,和那位白龍中將一同并肩作戰,想著趁機抱緊這根粗腿,也好為以后的升遷之路打打底子。
奈何那位白龍中將,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跟了一路都沒主動找過他。
自己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正失望的時候,卻接到了一位早年認識的大人物的秘密命令;
讓他帶著自己信得過的手下,在白色城鎮附近海域游蕩,狩獵那些僥幸從邊境線逃出來的“漏網之魚”,并開出了頗為可觀的高昂報酬。
這種接私活兒賺錢的機會怎么能錯過?
反正那位白龍中將是舔不到了,他干脆一掛斷電話,就立馬辭別離開,帶著精挑細選過的屬下,直奔距離自家支部不遠的這片海域。
然而。
事實證明,五大王國陳設重兵的邊境線,還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整整一天一夜過去了,在岸邊轉悠了半天,愣是總共就逮到一個倒霉蛋。
他暗罵晦氣,沒了耐心。
正要帶手下返回支部,結果這個時候,軍艦上的電話蟲,卻是收到了從城鎮中教堂里,發來的求救信號。
那頭的年輕修女,苦苦哀求,至少讓城里的孩子們,能夠離開這白色的地獄,去外界的醫院尋求最后的一點生存希望。
生存希望什么的,恩格并不關心,但握著電話琢磨了會兒,他卻是靈機一動,想出了個絕妙的主意,干脆將計就計,這才有了眼下的大魚上鉤。
“走吧。”
等了一會兒,眼見那群孩子們已經全部出了山谷,身處開闊的沙灘之上,恩格笑瞇瞇地朝著他們揮手,說出的話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小的們,該下去收網咯…”
“羅,你臉色好難看,要不還是我幫你背著艾米吧?”
耳旁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羅艱難抬起頭望去,發現蕾莎修女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后排這邊,一臉擔憂關切地看著自己。
“我沒事的,修女。”
他勉強笑了笑,“一整夜的路都扛過來了,只剩沙灘這最后一點路了,我再堅持個幾分鐘就行。”
“胡說,明顯是到極限了,要到岸邊可還有個一公里呢。”
蕾莎修女卻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地將艾米從他背上接了過去,又遞了半瓶水過來,“剩下的路交給我來,你先補點水,休息一下。”
“可,可是…”
羅只是一愣神的工夫,那邊修女已經是背起了艾米,見她那愈發蒼白無血的臉色,急忙道:
“還是讓我來吧,修女,你一路上背著愛莎和悠米她們,明明比我更累的啊。”
愛莎和悠米,是一對六歲的雙胞胎,昨晚虛弱的昏迷了過去,現在已經醒來,正在前面你追我趕,馬尾辮搖啊搖,撒腳丫跑的正歡。
“我好歹是大人啊,沒事的啦。”
修女卻堅決地很,走了幾百米后,見羅還是不肯放棄,正要再勸說什么,忽然目光一亮,笑著指向海岸,扭頭對著羅道:
“看,避難船上的海軍們,已經都下來了,待會有他們過來幫忙,我也不會太…”
一個“累”字還沒說出口。
兩聲槍響,幾乎不分先后的同時響起。
羅和修女一愣,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頓時瞳孔齊齊一縮。
血花綻放。
跑在最前面的愛莎和悠米,直接被轟飛出去好幾米,摔倒在地時,胸口已經是血肉模糊。
而遠處,剛從甲板上走下來的那些海兵們,一個個笑嘻嘻地叼著煙,抬起了手中的槍口。
這…這是怎么回事?
所有孩子,都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得懵在了原地,羅也大腦宕機,一時間竟是失去了思維的能力。
直到…
“大家,快跑!!!”
修女凄厲的聲音,將他從惶惑茫然中驚醒,腎上腺素被刺激到極限,幾乎是潛意識地,羅猛地轉身,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向著山谷方向跑去。
要跑!
那艘軍艦,根本不是來接他們的避難船,而那些笑嘻嘻的海兵們,也不是來拯救他們的光,而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索命的惡魔!
嘭!嘭!嘭!
身后的槍響,連綿不絕地響起,有幾顆更是擦著他的身體邊緣飛了過去,在沙灘上濺起大片飛揚的塵土。
好險…
剛閃身躲過一顆,羅來不及松上一口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大變。
不好!
自己忘了艾米!艾米還在后面呢!
想起自己的妹妹,羅沒有絲毫猶豫,一咬牙,立馬又調轉回頭。
但剛轉過身來,就眼睜睜地看到,一發呼嘯而過的子彈,貫穿了蕾莎修女的胸膛,然后從她背上的艾米脖頸處飛出——
不!!!
羅目眥欲裂,雙眼瞬間變得紅腫,眼淚奪眶而出。
模糊的視線中,依稀能看到蕾莎修女的身體晃了幾晃,最后連帶著背著的艾米一起,綿綿倒了下去。
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周圍全是一具具小小的尸體。
剎那間。
最后一點求生的意志沉淪下去,羅像是被抽空了體內的所有氣力,臉色慘白、雙目無神地慢慢跪倒在地。
而就是這一剎。
一顆本是奔著他胸膛而去的子彈,因為這跪下的動作未能命中,但卻依舊洞穿了羅的肩胛,大股鮮血噴涌而出。
羅悶哼一聲,身體僵硬地向后栽倒,側頭望去的時候,渙散無光的瞳孔,正好對上了蕾莎修女胸口墜落的那枚十字架。
晨曦之下,那枚陪伴了少女數年的十字架,還在閃爍著溫暖的銀色柔光。
修女…
你錯了啊,你所信仰的光,并不存在,再虔誠的信徒,也依舊會被主拋棄的。
羅嘴唇無聲地翕動喃喃著,肩膀上傳來的那猶若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的意識逐漸模糊,眼前的一切所見所聞,也像是隔了層濃霧一樣,快速地遠去…
杳杳之間。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心理作用,他仿佛聽到極遠處的天空,有著滾滾雷鳴傳來…
這算什么?
主的天罰嗎?
羅嘲諷地笑了起來,這是他腦海中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下一刻,就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又是一輪槍聲過后。
海兵們吹著槍口冒出的硝煙,沙灘上恢復了一片寂靜。
“全都解決干凈了?”
海岸邊,恩格少將捏著山羊胡,慢條斯理地問。
“差不多,少將,全在這里了,一個都沒跑掉。”
滿臉麻子的上校數了數,轉頭咧嘴笑著道:“有些好像還沒死透,也有幾個小機靈,躺在地上裝死呢。”
海風吹過,也不知是不是看錯了,沙灘上,幾個躺在地上的小小身影,眼皮隱晦地抽動了下。
“也沒區別。”
恩格對這一幕視若無睹,悠悠然道:
“反正一個活口都不用留,只要腦袋帶到就行,動手吧,全部割下來丟麻袋里,尸體就地掩埋,記得埋深點,這時節,禿鷲可是不少。”
“要不還是丟海里算了,這樣省事。”
麻子上校笑嘻嘻地提出自己的建議,恩格瞅了他一眼,正要說什么,突然就只覺天色黑了下來,隱隱的,遠處還有雷聲滾滾而至。
“要下雨了?”
抬頭瞅了眼天空匯聚的烏云,恩格撇撇嘴:“晦氣,算了,埋是來不及了,就依你的辦法,待會全部拋海里去吧。”
說完,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恩格少將頓時眉頭一皺,不悅地轉過頭,剛想呵斥,卻見眼前的上校副官,嘴巴張的老大,像是見了鬼一樣,指著他的身后。
“少…少將…”
他聲音都在顫抖,“不,不是要下雨了…是,是…”
“是白龍中將啊!!!!”
猶若一道驚雷炸在腦海,恩格面色大變,霍然轉頭,順著麻子上校所指的方向望去。
就見雷云之下,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懸浮在那里,手里還提溜著一個身穿白色CP制服,驚魂未定的瘦削男人。
他這么一看,正好對上了半空中諾夏投來的目光。
印象中溫和可親的面容不見了,只剩下無盡的冰冷與森寒。
只此一眼,就讓他如墜冰窟。
下一剎。
所有人只覺眼前一花,還未反應過來,原本懸浮在百米高空中的諾夏,就已經是出現在了恩格的面前,面色森然地將其掐著脖頸提了起來。
與此同時。
上百公里外,雷鷹號上。
“剛和白色城鎮里的人聯系上了,那邊的情況,比我們預計的還要糟糕很多。”
會議室內,鼯鼠鋪展開海圖,滿臉凝重:
“弗雷凡斯的人口,本來接近二十萬,在這一個月里,直接銳減了一大半,剩余的人也大多缺少治療藥物,病情已然失控。”
“而眼下最棘手的,還不是鉑鉛病。”
他右手重重落在海圖上,指著弗雷凡斯周圍的幾個國家,“是這五個鄰國!出于對傳染病的恐懼,以及對白色城鎮礦產資源的貪念,五個國家已經同時出兵,極有可能在明天之前,甚至就是今天,對白色城鎮發動大舉進攻!”
“屆時,徹底毀滅這個國家的,不是病魔,而是一場以滅絕種族為目標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