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準將的話,已經近乎于挑開明說。
幫忙把錢要回來?
當然可以,但既然過了他的手,那就得乖乖做好拿出大半來孝敬的覺悟。
“哦對了,去準備些空密碼箱過來,小安捷。”
黑狼吐出一口煙霧,悠然笑道:“我可不想待會出門的時候,像個鄉巴佬一樣,得拖著這么一大袋沉甸甸的東西…”
“是,黑狼大叔。”
安捷已經想通認命,乖乖點頭,帶著兩個最信賴的貼身手下離開。
反正沒黑狼插手的話,他一分錢都拿不回來。
現在自己能吞掉四千萬,剩下的就上報給老爹好了,就當是他們家族,今年額外上交給172支部的賄賂。
“撈起錢來,簡直是肆無忌憚啊…”貝爾梅爾看的眉頭直皺,忍不住抱怨,“這樣的家伙,怎么配當海軍的…”
諾夏笑著看了栗紅馬尾少女一眼,沒有接口。
他生在海軍,長在海軍,但卻從來沒有認為過,海軍代表的,便是絕對的正義。
萬物皆有黑暗面,海軍陣營也不例外。
尤其是那些林林總總,遍布世界各地的海軍支部。
與制度森嚴管理有序的本部不同,這些支部,有不少是處于天高皇帝遠的狀態,混亂嚴重些的,早已腐朽到了根骨里。
獨裁統治,勾結海賊,倒賣軍火,私加重稅,勒索民眾…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太陽底下,從來沒什么新鮮事。
無非比爛罷了。
“只留下本金…”
藤虎望著黑狼,輕聲開口:“剩下的八千五百萬貝利,要如數奉還?”
“是。”
黑狼叼著雪茄,面無表情地瞥了眼藤虎,“我知道你有點本事,應該是惡魔果實能力者吧?不過建議你先想清楚,要是膽敢反抗海軍的命令,后果會是什么。”
收拾那些黑幫打手,與對海軍出手,性質截然不同。
藤虎當然明白這一點,他眉頭皺起,沉默不語。
右手不知何時,搭在了腰間的杖劍柄端,輕輕摩挲。
“一笑先生…”
旁邊的瞎老頭卻是擔憂的實在受不了,悄悄扯了下藤虎的袖子,顫聲道:
“還是把錢給他們吧,要是因為這個,就讓一笑先生你成了通緝犯的話,村里的大家,這輩子都會過意不去的…”
“但這是村子的重建款,丟不得。”
藤虎搖搖頭,低沉道:
“在下姍姍來遲,沒能在卡菲婭一伙之前趕到護住村子,已是心存愧疚,若是連允諾的幫助重建村子,都沒辦法做到的話,那…”
“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的,一笑先生!”
頭發花白的瘦老頭苦苦哀求,“千萬不要沖動,不值得啊,而且對面可是黑狼準將,那家伙很厲害,你會被他直接關到牢里去的…”
原來這就是藤虎今天見聞色全開,一贏到底的原因嗎?
諾夏看著瘦老頭,目光若有所思,他印象里,藤虎對金錢根本毫不在意,賭博只是閑暇之余的一點小樂趣而已。
若不是為了幫助這些可憐的村民,別說八千萬,八億貝利在他眼里也和廢紙沒什么區別。
另一邊,藤虎聽著耳邊的哀求,再次陷入沉默。
對海軍出手?被通緝懸賞?
他一個人無依無靠,浪跡天涯,對于這些,藤虎還真不在乎,大不了強闖出去就行。
但自己走后,面對被激怒的海軍,瘦老頭怎么辦?那些無辜的村民又怎么辦?
地頭蛇可沒法得罪。
藤虎最終還是輕嘆了口氣,右手微微揮動,腳下沉甸甸的錢袋,立馬離地而起,飄飄晃晃地向著黑狼飛去。
“勉強還算識相。”
黑狼本來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見錢袋終于飛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出右手就要去抓。
但就在他指尖即將觸摸到錢袋的前一刻。
錢袋忽然又飄飛而起,晃晃悠悠地從黑狼的手心溜走。
“嗯?”
黑狼先是一愣,旋即臉色陡然陰沉下來,側頭看向藤虎,面無表情地道:
“看來,我還是要收回剛才的評價啊,瞎子,上一個敢這么耍我的蠢貨,已經在監獄里被砍掉四肢,當成豬狗一樣蓄養了…”
“…不是在下。”
藤虎臉上的表情比他還要錯愕,愣了愣后,像是察覺到什么,一臉古怪地扭過了頭。
黑狼眉頭一皺,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視線越過空蕩蕩的幾張賭桌,最終落在了笑吟吟抬著手指的桃兔臉上。
“用能力打斷能力,算是截胡?”
一旁的希雅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輕笑著道,“可以啊,祗園姐,居然都能做到不用提前觸摸,就可以隔空操縱物品漂浮了。”
“暫時只能控制一些小物件而已。”
桃兔聳聳肩,“像這種百來斤的錢袋子,就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再大點重點就很難維持,離掌握門道,還差得遠呢…”
“萬事開頭難嘛,金獅子能做到的,以后你也一定能做到。”
兩位美女旁若無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笑,根本就是把周圍兇神惡煞的海軍,和一眾黑西裝保鏢壯漢們當成了空氣。
黑狼的臉色,頓時陰冷了下來。
他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起,正要開口,忽然就見桃兔隨手摘下了墨鏡,露出一張精致清麗的面龐,笑著屈指一點,那懸浮在天空的錢袋,頓時落在了她的腳下。
“贏下的錢,還是自己好好收好吧,大叔。”
看著面露錯愕的藤虎,桃兔莞爾一笑:“說起來,我對你的惡魔果實能力,很感興趣哦,待會有空的話,出去切磋交流下,怎么樣?”
感受著空氣中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重力波動,藤虎終于回過神,微微點頭:“樂意奉陪。”
黑狼這邊,卻是一直死死盯著桃兔。
這張臉…
他越看越覺得眼熟,忽然終于腦海中靈光一閃,回憶起當年在本部,自己還只是個小小的海軍少校時,曾經借道搭乘過一位本部上校的船,前往172支部赴任。
而那位本部上校…
“你難道是…”
記憶中的那張臉,與面前的相融合,黑狼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從喉嚨里發出不太敢確信的低沉沙啞聲音,“本部的祗園少將?”
“啊啦…”桃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黑狼準將沒有接口,臉色更為難看。
——看來八成是沒認錯人,那這樣一來,今天這事兒,可就有點難辦了。
雖然軍銜上自己和對方只差一級,而且以他每年的戰功,積累下去,升任少將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但放在眼下,這一級就足夠壓死人了,再加上對方無論是名氣還是人脈都遠勝過自己…
要是桃兔看不慣非要插手的話,那他就算有再多不甘,也只能目送煮熟到手的鴨子飛走,任由藤虎拿錢離開了。
可惡啊…
黑狼心中暗罵,恨得一陣牙癢癢——不是說前段時間本部那邊戰事吃緊的很么,這女人怎么還能有空出來旅游度假?
還偏偏在春天女王之城這兒,跟自己碰上了…
該怎么擺平?是暗地里商量下,分潤一部分過去,還是表面唯唯諾諾服個軟,等這位女少將離開后,再找那個瞎子算賬?
貌似都不太好辦啊。
他心中思緒百轉,目光下意識地又多看了一眼,注意到這坐著的另外兩女一男,和桃兔都穿著相同風格的本地服飾,如同情侶裝一樣。
入鄉隨俗么這是,黑狼撇撇嘴,正打算先硬氣一點,提出分潤的建議,忽然總覺得自己好像哪里忽略了什么…
等等!
情侶裝?
黑狼霍然轉頭,看向了正饒有興致打量自己的諾夏。
同行的其余女人也就算了,一個男人,和桃兔一塊出來旅游度假,而且還穿著近乎一模一樣的休閑情侶裝…
全世界還能有誰,具備這個資格?
答案,只有一個。
一個恐怖的名字,在心頭悄然浮現。
咚!咚!咚!咚咚咚咚…霎時間,黑狼準將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聲,呼吸也陡然變得粗重起來,他盯著那張被寬大墨鏡覆蓋的臉龐,額角冷汗涔涔而落。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自己今天這是到底觸了什么霉頭,只是順手撈點黑錢而已,被祗園少將撞破也就算了,居然還撞見了她的丈夫?
——那個叫羅曼諾夫·諾夏的男人!
和前者相比,這可就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了…
先后擊敗七武海、多名三災,成為海軍歷史上最年輕的本部中將,之后又正面與兩位海上皇帝交鋒過,立下無數赫赫戰功,震動四海,威名猶若天上的星辰一般耀眼刺目。
海軍內部早有傳聞,說是上頭早就內定這個男人為下一代的海軍領袖了,等再過幾年席位空出來,絕對是第一個就會被確立為大將的存在…
更關鍵的是…
這位大佬,還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作風狠辣。
黑狼喉結滾動了下,他清晰地記得,大概就是一年前的時候,這位狠人在西海,對違反律令的海軍同樣毫不留情。
幾乎將一整個海軍支部連鍋端,自最高長官往下,殺了個血流成河!
那一天,身穿白色制服的尸體,鋪滿了整個基地廣場,日光曝曬,蚊蠅嗡鳴,地獄般的光景,令觀者無不為之駭然。
而現在,自己卻…
“看來,我也被認出來了啊。”
見黑狼汗流浹背僵在原地,動都不敢動,諾夏搖搖頭,干脆也摘下了墨鏡,微笑著道:
“本來只是想安靜度假看個戲而已,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意外收獲,這位準將,你在這一帶,似乎威風大的很嘛…”
“那不是廢話!”
不耐煩的聲音陡然響起,剛去準備完空密碼箱的安捷,帶著他的兩個貼身保鏢又回到了貴賓廳內,聞言嗤笑著道:
“黑狼大叔的名頭還用得著說?真是一點眼力都沒有的外地鄉巴佬…”
他突然注意到了桃兔腳下的錢袋,目光頓時一冷,將手里的空密碼箱隨手丟給屬下,轉悠著左輪手槍面色不善地走了上來:
“喂,這是怎么回事?錢袋怎么會在你們這邊?”
“少爺…”
之前留在貴賓廳里的黑衣保鏢,頓時嚇得冷汗直冒,有兩個靠的近的,急忙過來想要勸阻,卻被不耐煩的安捷隨手推開。
諾夏微微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左輪手槍。
“不說?”
安捷冷笑一聲,左輪手槍抬起,對準了諾夏的眉心:
“說起來,從一開始,你們幾個就一直在這里,不會跟那個瞎子是一伙的吧,居然連黑狼大叔的錢都敢搶,我看你們真是活膩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