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不談政事。”李福壽使了個“拖”字訣,對何方上將親切的說道;“你等公忠體國之心,我己盡知,但此事涉及議會法定程序,切不可貿然破壞,否則豈不是亂了套?”
“陛下事關重大,所以微臣斗膽相求。”
“不妥,何愛卿你這是在給我挖坑啊!英國王權與議會之爭纏綿了幾百年,最終依然是王權退讓,此乃大勢所趨也。自古以來無規矩不成方圓,此事斷不可行。”
李福壽搖了搖頭,果斷拒絕了。
開什么玩笑?
這關系到程序正義的問題,總不能自己推翻自己定下的規矩。
大洋帝國大體上采用德式君主立憲制,一國權力中心在于君主,君主有權審批法律,有權解散議會,用4個字來表示再貼切也不過了,那就是“乾綱獨斷”。
唯一不同點就是,德意志帝國議會由皇帝陛下任命。
而大洋帝國議會是由選民代表選舉產生,皇帝有權解散議會,重新改選,但皇帝陛下每一次粗暴解散議會,那可就是一場切切實實的憲政危機。
之所以如此安排,李福壽早就存了一份私心;
德式君主立憲制適合于英明君主大展宏圖,施政更有效率,但歸根到底還是人治,不是法治,存在著太多的不可確定性。
自己這一輩子是開掛作弊的金手指,不害怕會走錯路,帶著龐大帝國跌入坑中,但后代子孫有這個本事嗎?
他賭不起也不敢賭,德皇威廉二世和沙皇尼古拉二世都是末代君主,將滿手的王炸打出了滿盤皆輸的后果,葬送了強盛一時的封建皇朝。
所以,將帝國帶上繁榮先進的世界一流國家行列之后,李福壽會適時開啟“憲政改革”模式,將國家核心權力讓渡給議會制,國家從人治轉為法治,君主僅僅作為國家形象的代表,并無實權。
這是一套仿自于大英帝國的體制,事實證明,在現代社會依然有很旺盛的生命力,經得起歷史考驗。
所以,李福壽向來注重分寸,即便是有權可以對議會發號施令,也從來不逾越半分。
這導致議會勢力逐漸壯大,隱隱與皇權及內閣分庭抗禮,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極大的增強了帝國議會的權利。
很多人為之心中竊喜,卻不敢浮于表面。
沒有人想到,這是李福壽刻意而為之。
他就是在默默扶持議會勢力的壯大,以前是貴族院,今后將是下院,在通過相關的議會法案之后,賦予議會多的自主權,實現權力制衡。
作為開國君主,李福壽對整個帝國擁有毋庸置疑的統治力和崇高威望,有這個自信,哪怕是把權力都讓出去,分分鐘也能收回來,根本不在意些許權力流逝。
何方上將的請求遭到皇帝陛下的斷然拒絕,他神情不由的一愣,臉上浮現出悲涼的神色,深施一禮說道;“陛下,微臣德薄才淺,難堪大任,自請辭去海軍部大臣一職歸隱山林,自此不再問江湖事。”
“何愛卿,你這又是何苦?”
“臣請陛下體諒,在其位而不謀其政,十萬海軍將士會指著微臣脊梁骨罵。我大洋帝國乃是海洋國家,強大的皇家海軍是帝國之本,臣從軍以來數十年兢兢業業,只為了不辜負陛下切切厚望,如今黔驢技窮,只能退位讓賢了。”
“何愛卿,你乃閣臣,舉凡萌生退意應向首相提出辭呈,我這里只接受內閣總辭呈。”李福壽扳起臉來說了一句,然后神色又緩和下來,親切的拉著何方上將的手并肩坐在錦凳上,貼心的說道;
“男耕女織,春種秋收,四時皆有定序,豈可任意而為之?
兄乃大才,莫非魔怔了不成?
這其中的是非厲害想必不用我多說,兄已盡知,為何還做此逼宮糊涂之舉?
朝四暮三還是朝三暮四,差別乃是方式不同。
如此舉措可就大大的不妥了,莫非真要絕了你我君臣相宜數十年的情份不成?”
“陛下,臣死罪也。”
這番話說的醍醐灌頂,何方上將后背都出了一層冷汗,神情惶恐的就要大禮參拜,卻被李福壽一把扶了起來;“莫要多禮,你我雖位屬君臣,說句推心置腹的話,實乃同心同德一路走來的兄弟。俗禮就免了,今后可不要再犯糊涂了。”
“微臣慚愧無地,只是這個朝四暮三之說?”顯然,何方上將找到一些感覺,但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到他這種懵圈的樣子,李福壽不禁氣的笑了,于是出言指點道;“海軍部提交的驅逐艦方案屢遭議會否決,你們就不能換一個角度看問題嗎?
議會方面卡住撥款預算,海軍部方面可以力呈已見,加強私下里溝通,采取各退一步的辦法促成撥款法案通過。
比如議會方面再三強調;七年計劃期內,60艘驅逐艦撥款總額不得超過1500萬金洋。
海軍部方面可以退讓一步,提出七年計劃期內,建造50艘驅逐艦,削減10艘驅逐艦的建造規模,但是堅持1500萬金洋財政撥款不變,原有的指標性能不變。
這樣一來,撥款委員會就沒有恰當的理由阻止法案通過。
至于驅逐艦隊規模不足,今后幾年還可以提出其他的造艦方案,先把好處吃到嘴里再說,要是你們早一點開竅,現在驅逐艦已經開始裝備皇家海軍了。”
李福壽說完恨其不爭的瞪了他一眼,看到何方上將,神情從茫然到清醒然后轉變為狂喜,就像變臉似的。
還能這樣操作?何方上將真的從來沒想過。
“多謝陛下指點迷津,臣明白了。”
“不要瞎講,我可沒說什么,只是同意戲班子給你老母祝壽唱三天,此事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哎呀…您瞧瞧我這老糊涂,陛下確實什么都沒說,這是微臣自己琢磨出來的點子。”
“行了,別說了,御花園賜宴,長君兄與守道兄早已等著了,咱們君臣今天只談風花雪月,不談政事,隨我一起赴宴去吧。”
李福壽率先站起身來向前行去,何方上將喜滋滋的跟在后面,笑得合不攏嘴。
每年軍費開支占據政府開支的8左右,上下不超過0.2個小數點,這就限定了軍費開支的總體規模。
海軍部與議會撥款委員會之爭,其實可以看做是陸海軍之爭,爭的就是軍費撥款,你的碗里多一點,我的碗里就少一點,帝國軍費撥款有限,不存在大家都吃飽的情況。
國家總體戰略是全面發展經濟,保持適度的軍事威懾力量即可,體現在海軍建設上就是以8艘主力戰列艦的規模,應對扶桑國以6艘戰列艦,6艘巡洋艦為核心的“六六艦隊”。
何方上將作為皇家海軍的當家人,現有的家當都是一年一年積累起來的,二十幾年的發展才有如今的龐大規模,除了巨額人員維持費和訓練費用之外,每年的海軍裝備費都要精打細算的用,今年添置幾艘巡洋艦,明年添置幾艘驅逐艦。
貴族院領袖康拉德阿登納上將出生于陸軍,對陸軍有著無比深厚的感情,屁股當然坐在陸軍一邊了。
以往十幾年來,海陸軍每年的軍費撥款基本上是七三比例,海軍七,陸軍三,矛盾尚不尖銳。
近些年來,隨著造艦費用越來越昂貴,皇家海軍規模越來越大,海軍部撥款從七成逐漸上升到七成半甚至更多,留給陸軍部的只剩下兩成半甚至兩成二三的樣子,這怎么能行?
這些年來隨著帝國經濟規模迅速擴張,經濟總量翻了一番,每年支付軍費的財政撥款也翻了接近一番,按理說應該寬裕了。
其實不然 陸軍近年來進行了大規模整編和擴編,軍事實力強了,人員多了,開支自然也就水漲船高。
再加上新整編的甲級師普遍增強了火力,師級炮兵團裝備了一個以122毫米火炮和152毫米火炮為代表的重炮營,兩個95毫米炮兵營,再加上拖拽火炮所需的車輛,形成戰斗力所需的訓練,這都極大的增加了開支。
說句不好聽話,養一個重炮團比養10個步兵團都費錢。
掐著手指頭算算就知道了,一個炮兵營12門火炮,那么就需要12輛拖拽車,12輛彈藥車,加上其他的備用車和輜重車,通訊車,營部指揮車,至少裝備42輛三噸級貨車。
那么再加上團部警衛營所屬車輛,一個炮兵團所需貨車最少150~160輛,這是最低需求。一旦開動起來,油料和所需配件都需要錢,
9個甲級師就是編制9個重炮團,再加上一個特別吃預算的坦克師(皇室禁衛軍不算在內),皇家陸軍的日子過得也是抖抖呵呵,恨不得一塊銀洋掰成兩半來使,至今也就是將6個甲級師配備的重炮和車輛部署到位,還有三個甲級師望眼欲穿的等著裝備。
那么在軍費撥款方面,難道不爭一爭嗎?
這談不到孰是孰非,而是站在陸海兩軍將領的角度各自解讀,屬于屁股決定腦袋的問題。
作為上位者,李福壽總不好厚此薄彼,這里面拿捏的尺度相當玄妙,所以和稀泥是最好的辦法。
軍費比例是不可能增加的,國民經濟發展到處都在要用錢,工業發展,科技扶持,文化發展,教育普及,衛生醫療下鄉和城鎮建設都要兼顧,財政預算的總盤子就那么多,內閣方面平衡起來也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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