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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一千英鎊

  吃過午飯以后,魏鵬飛一改喜歡找人聊天的習慣,回到安靜的資料室里閉著眼睛念念有詞,他這是在反復加深記憶,害怕忘記的這份高度機密文件中重要的部分。

  這份重要文件太敏感了,魏鵬飛可不敢留下只字片語,只能靠著腦袋硬生生記下來。

  好在文件具體細節用不著記那么多,只需要記重點的部分就可以了,以證明這份文件的真實性,這是關系到情報價格的重要因素,由不得貪財的魏鵬飛不上心。

  在下午的工作中,魏鵬飛表現的精神恍惚,神思不屬。

  同事小黃有些奇怪的問起緣故時,他只是打了個哈氣推搪說道;“昨夜鬧肚子跑了幾趟茅坑,弄得沒怎么休息好。”

  聽起來似乎沒毛病,同事小黃叮囑幾句多喝熱水,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也就不再關注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鐘聲響起,魏鵬飛跟隨著下班的人群一起離開。

  循著往常的慣例,他順著街道走到了馬場,憑著手中的馬牌取回了黃驃馬,騎乘一路返回王家集鎮,途中沒有半點波折。

  今天因為心里藏著事兒,而且是大事件,魏鵬飛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臨街市場買東西,是直接返回了租住地,將馬拴在馬樁上之后直接上樓,一直到天黑都沒有下來。

  “魏哥兒,你在不在呀?”

  “六哥,什么事?”

  “你那匹馬餓的直叫喚,回來以后馬鞍子沒卸,馬料沒喂,連水都沒給它喝上一口,這樣肯定是不成的,馬可是最靈性玩意兒,當心哪一天它把你撅下來。”

  “哦,六哥我身體不舒服,能不能麻煩你幫照顧一下,趕明兒個割幾斤豬肉回來打打牙祭,陪你喝一杯。”

  “那你早說不就成了嗎,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小事一樁,不用放在心上。”

  房東胡六子一家住在樓下,他是個30多歲孔武有力的漢子,性格卻是內斂厚道的,他在伯爵大人麾下的放牧隊里上工,飼喂馬匹本就是駕輕就熟的事兒,聽得住客請托,便拎著一個水桶和一盞煤油燈晃晃悠悠的就出去了。

二樓房間里  魏鵬飛正在油燈下奮筆疾書,寫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想了想,伏首又開始筆走龍蛇,赫然還原了機密文件的大題樣貌。

  重啟沿海鐵路南延線計劃,這已經是第三期了。

  最早規劃的沿海鐵路僅僅是從紅河谷是向南直達松江鎮,后續第一期南延線計劃,隨著伯爵領地的擴張抵達松樹鎮,第2期南延線計劃從松樹鎮繼續向南抵達北侖鎮。

  第3期南延線計劃,則是從北侖鎮繼續向南修建,有一條鐵路支線聯通悉尼,計劃一直向南延伸到新南威爾士州的南部邊界。

  該計劃從1880年動工修建,后來因為極右翼白人勢力的阻撓,物資被搶掠,施工人員被打罵,被迫一度中斷。

  1881年9月,當形勢稍好之后再度重啟,可惜沒修了兩個月南北方矛盾再度激化,鐵路建筑工地頻頻遭到武裝團伙襲擊,被迫又再度停工,一直延誤至今。

  所以,此次是二度重啟南延線計劃。

  魏鵬飛雖然年齡不大,今年才24歲,但是在昆士蘭行政體制里已經廝混了6年,本身又是做勘測出身的技術人員,對于鐵路規劃一眼就能夠看出個八九不離十,而且鐵路南延線經過的城鎮都是死的,對地理知識稍微了解一些,就很容易能夠貫通起來。

  他因此對于機密文件中涉及的內容還原度相當高,包括沿海鐵路南延線建設領導小組成員,很多也都是建筑業界大名鼎鼎的熟人,做工程出身的魏鵬飛當然不會陌生。

  最關鍵的是機密文件中涉及的12月籌備,1月開工的日期,如今已是11月上旬,掐指算算也就剩下一個多月時間了,留給南方州白人保守派的時間不多了。

  鐵路工程專門招募龍騎兵師和虎騎兵師本年度退役士兵,合計1200余人組成鐵路武裝護衛隊,以應付任何可能的武裝襲擊和搗亂,排除萬難,要以鋼鐵的意志堅定的推行工程進度云云,字里行間都透露著紅堡的意志。

  魏鵬飛深信;

  那些頑固堅持白澳政策,瘋狂反對昆士蘭的維多利亞州大金礦場主,一定會對這份情報感興趣,開出一個好價錢。

  這些有錢的主只要手指頭稍微漏漏,就足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買一棟房子,娶個漂亮的華人媳婦再買幾個馬來女人,過上不羞不臊的富裕生活。

  如此一來,200英鎊肯定是不夠的,最少要翻兩番才行。

  一想到這里,魏鵬飛心中美滋滋的,干勁兒更足了。

夜深時刻  玉家集鎮在黑沉沉的夜色籠罩下萬籟俱寂,大多數辛勞一天的人們進入了夢鄉,只有零星幾棟建筑露出昏黃的燈光。

  一個黑影從木樓里悄悄出來,借著夜色的掩護,向著扶桑妓療方向摸過去,仿佛暗夜中的幽靈一般。

  “噔噔噔…”

  寂靜黑夜中的敲門聲傳出很遠,把這個黑影嚇了一跳,好在沒過多久木門開了,黑影一閃而沒。

  “魏桑…是你,這么晚了…”

  “別廢話,進去說。”

  “呃…好吧。”

  漆黑的屋子里油燈亮起,映照著山本一郎睡得迷糊還沒完全清醒的胖臉,依然是睡眼惺忪的樣子,身上還有一股濃重酒味,這讓簧夜而來的魏鵬飛心中不喜,語氣嘲弄的說道;

  “山本君看來心情不錯,有美酒佳人作伴夜夜笙歌,真是讓人羨慕啊!”

  聽了這話,山本一郎心頭真是一萬個MMD飛過,給誰在美夢中被吵醒,兜頭來這么一句不陰不陽的話,心情都不會美麗。

  考慮到這個情報渠道的重要性,山本一郎強壓著不快,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魏桑說笑了,只是來了位遠方的朋友,陪著多喝了幾杯,真是失禮了,還請多多見諒。不知魏桑深夜至此,有何貴干?”

  “嘿嘿…得了吧山本君,你這原本就是半掩門,啥時候來客人不得接待,跟我裝什么蒜?”魏鵬飛不以為然的說了一句,語氣絲毫沒有敬畏的成分,反而是鄙薄之意呼之欲出。

  “半掩門”指的是娼妓之流晚上睡覺時門半掩著,方便恩客上門。

  相對于國力孱弱的扶桑國,昆士蘭無疑更加強盛,這讓來自于天朝上國的華人移民更增添了一份優越感,可以俯視扶桑,朝鮮,呂宋,越南和南太地區各國一眾人等。

  不僅限于魏鵬飛,華人移民普遍都有這種優越心理,甚至連歐美各國都普遍認為滿清比周邊各國強大的多,至少要高上一個等級。

  魏鵬飛的話明顯激怒了山本一郎,只見他臉色驟然冷下來,神情不悅的說道;“魏桑這話太失禮了,如果沒有什么重要事宜的話就請自便吧,早瀨美惠小姐應該可以有空,怒我不接待了。”

  察覺到對方的不悅,魏鵬飛微微一笑渾不在意。

  他有把握山本一郎馬上就會狂舔,這些倭國人哪有什么節操,只要手里掌握著重要情報,那就是他爹!

  唯一值得顧慮的是山本一郎的實力略遜一籌,萬一給不出自己想要的價碼,那可就虧大了。

  “山本君,你確定嗎?”

  “魏桑,你我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有什么話就直說好了,別拿我這個風俗店主開玩笑了。”山本一郎佯作無奈的苦笑一下。

  他是老于此道的暗諜,矮胖的身軀里裝的是一顆七竅玲瓏心,善于察言觀色,見風使舵,怎么還能不明白魏鵬飛深夜來此,手里必有硬貨?

  無非是身段放低些好言好語哄一哄,滿足年輕人的好勝心罷了。

  “那好吧…實話實說,我手上確實掌握著一份重要情報,其重要程度遠超你想象,足以撬動澳洲局勢。”說到這里,魏鵬飛故意停下了話頭,看到山本一郎雙眼灼灼的火熱目光,他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這是我冒著生命的危險弄來的高度機密情報,細節和完整性都足以讓人滿意,真實性不容置疑,唯一顧慮的是你能不能出得起價錢?”

  “當然沒問題,我們合作也有一年多了,你應該知道我方一貫良好的信譽。”

  “對不起,山本君,這次我要先拿到錢,而且是一大筆錢。”

  “呃…你的心理預期是多少?”

  “一千英鎊,不能低于這個數字。”

  “我的天照大神啊,魏桑,你確定自己講的不是瘋話?”山本一郎小眼睛瞪得溜圓,目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獅子大開口的年輕人。

  雙方暗中的情報交易已經有一年多了,其交易只是一些密級較低的內部信息,包括紅堡各處、司及軍隊機構設置,職能范圍,長官姓甚名誰,軍隊總員額和裝備,駐地,工廠企業務布及其他一些情報,只要有心都能了解到,總體而言價值不高。

  交易最大的一筆情報價值也不過15英鎊,那是關于非洲遠征軍的相關信息,在當前消息閉塞的時代,扶桑國無力派遣人員遠赴海外獲取類似情報,秘書處這個便捷的渠道就凸顯出重要性。

  乍看很尋常的消息,對國外勢力非常有價值。

  若是能夠提前掌握非洲遠征軍的消息,知道昆士蘭內部軍力空虛,扶桑國也不至于那么痛快就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長崎條約》,一份原本可以賣出500英鎊的情報,因為時效性滯后,最終只能賣出5英鎊。

  可惜這份情報傳到扶桑國內已經太晚了,只能讓那些大人物暴跳如雷…

  “這個價格實在匪夷所思,我難以想象什么樣的情報能夠配得上如此高價,難道你拿到了羊絨成套紡織設備的技術細節?”

  “別費心打聽了,在沒有達成交易之前,我不會透露這項重要情報的任何細節。”

  “但這樣的話,我很難為你的情報估價,你認為價值1000英鎊,有可能實際價值只有100英鎊,遠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值錢。”

  “不…我非常確定這一點。”魏鵬飛穩坐釣魚臺,老神在在的說道;“這是一份即將付諸實施的高度機密計劃,不夸張的說,足以改變整個澳洲當前的局勢,尤其難能可貴的是情報的時效性非常高,留給了最需要的人充分的反應時間,相信它的價值遠超一千英鎊,定會有慷慨的主顧會為它買單,這一點我堅信不疑。”

說到這里  魏鵬飛反唇相譏的說道;“現在我們達成交易的唯一障礙就是山本君的實力,我對此深表懷疑。”

  “魏桑,你怎么能這么說?實在太傷人了。”

  “抱歉山本君,我確實是這樣認為的,看樣子我應該為這份重要情報找一個更好的下家,一個出得起價錢的下家。”魏鵬飛已經不耐煩的站起了身來,看樣子準備離開了。

  為了手中這份重要機密情報賣上高價,他一反常態的做起柳下惠,能讓一個急色鬼忍住坐懷不亂,必然是有更重大利益驅使。

  山本一郎非常清楚這一點,可是他的權限不超過100英鎊,至于五百一千那都是吹牛糊弄眼前這個年輕人的。

  “不必了,一千英鎊不是什么大數字,扶桑遠比你想象慷慨的多,我們是值得信賴的可靠朋友。”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這讓原本心中就有鬼的魏鵬飛嚇得跳了起來,目光驚疑不定的轉頭看過去。

  只見一個面白無須的扶桑中年人神色淡定地走過來坐下,這人腳步宛若鬼魅一般絲毫聲息都沒有,他竟然沒發覺什么時候房中多了一人?

  “他是誰山本君,你如何解釋這一切?”魏鵬飛的語氣中透露著惱羞成怒。

  “魏桑,用不著為難山本君,請允許自我介紹一下,鄙人藤田服部,是與山本君相交莫逆的好朋友,并且在相關情報交流上多有合作,最關鍵的是…我出得起價錢買你的情報。”

  藤田服部知道對一個好色而又貪財的人而言,什么最具有說服力?

  說完也不廢話,從懷中掏出厚厚一疊大額紙鈔,全都是蘇格蘭皇家銀行發行的面額五英鎊白色紙鈔,看起來誘人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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