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1877年1月10日。
紅河谷牧場工程建設一切推進順利,恰在此時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雪,正在火熱進行的工程建設不得不戛然而止。
入目之間,山林披上一層圣潔的白雪,奔騰的布里斯班河水清澈透亮,寬闊的河面上蒙上了一層淡淡霧氣。
修建一小半的碼頭停工了,沿著長長的棧橋,無數閃亮的冰凌垂掛,在冬日的陽光下反射出明亮光線。
莊園里馳來一群馬隊,四蹄翻飛濺起大片雪霧。
當先一人是位身材高大的少年,臉上的三分稚氣己逐漸褪去,黑亮的雙目透露出深邃神色,無形中顯露出上位者的威嚴。
李福壽已經17歲了,胯下一匹雪白色的阿克哈-塔克馬神駿異常,沒有一根雜色毛,擁有阿拉伯馬的高大體型和英國純血馬的速度,配上身著淺色騎行服的少年,當真是人如風,馬如龍,相得益彰。
“嗨哈…”
大聲吆喝著,白色駿馬一路奔馳。
大雪過后的寒風從面部掠過,李福壽呼出的霧氣轉眼就被吹散了,冷風又無孔不入的鉆入脖領間。
李福壽全然不顧,這青春躁動的身體充滿無限熱力,忘我的馳騁在牧場雪原之上。
“少爺,慢…慢點…”
南懷玉等人縱馬緊緊跟在后面,張開嘴卻被寒風堵住了口鼻,眼見前方一騎宛若離玄之箭,被神駿的阿克哈-塔克馬甩的越來越遠。
只能揮起馬鞭催動坐下的夸特馬賣力跟上,一行騎隊像地面上掠過的一陣挾風帶雪的滾滾雪龍,很快跑的遠了。
馬隊驚動大群的澳洲鴕鳥撒腿狂奔,李福壽看見從前方側向丘陵里有大群袋狼追了出來,嚇的鴕鳥群立刻改變方向,亡命的狂奔而去。
鴕鳥群,袋狼群和馬隊在雪后的曠野上疾馳,互相追逐。
這讓李福壽一時間興致大增,翻手從馬鞍前方的馬袋里抽出一桿油光閃亮的1871式毛瑟步槍。
“吁…雪里飛寶貝兒跑得穩一些,少爺我今天要大開殺戒了。”
李福壽拍了拍座下的駿馬脖子,雪里飛極通人性的把速度略微放慢,但是跑得更加平穩。
他雙腿緊緊夾著馬鞍略微抬起身,雙手在馬上穩穩地據槍瞄準,對準狂野吠叫的袋狼群。
“呯”的一聲清脆槍響過后,遠處地面濺起一朵雪花。
袋狼群呼嘯而去,渾然不知道危險臨近,也許壓根就沒有把騎馬少年看在眼里。
這讓李福壽大為惱火,靠…你們這是看不起誰?
“呯呯呯…”
一聲又一聲清脆的槍響回蕩在雪原上,濺起一朵又一朵雪花,袋狼群安然無恙。
射擊姿勢拉轟炫酷,胯下是最好的純血寶馬,奔跑起來又快又穩。
手中握著最犀利的德制1871式毛瑟步槍,雙排供彈,每個橋夾五發子彈,手動退膛裝彈。
10發子彈打完之后已經追到二三十米遠近,袋狼毛都沒有撈到一根,這個準頭太感人了。
這一幕場景當真不忍卒睹,遠遠被甩在后面的保鏢頭目南懷玉等人互相望了望,不知道該加速追上去好還是遠遠的就當沒看見?
仆街呀!這個破槍不準。
李福壽好心情完全被敗壞了,看見有幾只袋狼兇猛的轉身向自己撲來,氣的把手中的步槍砸了出去。
“撲哧”一下 沉重的步槍好巧不巧的砸翻了一頭兇猛的袋狼,這只袋狼收勢不住在雪地里翻滾著,伸腿狂蹬了幾下竟然被砸死了。
哦,原來步槍是這樣用的。
李福壽不及細想,“唰”的一下抽出腰間閃亮的騎兵長劍,向右側輕輕帶了一下馬韁繩,略微俯身一個標準拖割動作。
在高速奔馳的戰馬加持下,騎兵長劍俠帶著巨大的勢能,沖到近前的袋狼立刻身首兩分,鮮血飆射而出。
一路左砍右劈,當真是所向披靡。
受體型所限,袋狼在大雪之后的原野上奔跑緩慢了許多,而高大的阿克哈-塔克馬半分不受影響。
此消彼長,追逐著狼群游刃有余,正好讓主人大發神威。
袋狼群約摸有三四十頭,被李福壽這一通砍殺消滅了足有十余頭,留下一路狼藉尸骸,其他的四散奔逃而去。
這時候,緊緊跟隨的保鏢隊伍終于發揮了用場。
“呯,呯,呯…”一陣清脆的槍響過后 跑出數百米遠的袋狼也沒有能夠幸免,一槍一個,解決得干凈利落。
這些槍手每隔幾天就會在原野上掃蕩袋狼,野狗和其他荒原獵食動物,練得一手馬上射擊的好槍法,距離如此近當真是信手拈來,剿滅得干干凈凈。
“哈哈哈哈…好啊,痛快!”
李福壽勒住了馬匹,臉上因為劇烈的運動和興奮泛起潮紅,手刃了如此多的惡狼,心中快意至極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少爺這馬上功夫當真了得,我想著名的蒙古草原騎兵也不過如此了,我等遠遠不及呀!”南懷玉及時的獻上馬屁。
“懷玉,馬上騎兵的功夫你們還要多練一練,這可是騎兵的本錢呢。”
李福壽頗為自得的笑了一下,抽出一條雪白的絲綢手帕,將騎兵長劍上的血污拭去,重新露出雪亮森冷的鋒刃,隨手把絲綢手帕丟棄了。
南懷玉眼皮子劇烈的抽搐了下,陪著笑說道;“少爺教訓的是,趕明兒我要好好操練這群兔崽子,一定要把騎兵吃飯的本錢練好了,方才不辜負少爺的厚望啊!”
“也不必急于一時,我看他們槍打的還是蠻準的,這倒很難得。”
“嘿嘿…也就是瞎碰著了,算不得數。”
“懷玉不必過謙,在疾馳的馬上打槍這么準,說明還是下了苦功夫的,回去賞一頓酒肉是少不了的。”
“謝少爺恩典。”
南懷玉陪著李福壽駐馬在雪原之上指點江山,卻瞧見手下把少爺扔掉的步槍撿了回來,擦得干干凈凈正準備送上來邀功,連忙暗中擺擺手,讓這個蠢貨拿遠一些。
一群敗興玩意兒,這輩子最多只能做個小隊長。
寬闊的布里斯班河邊 這里是一個水流緩慢的河灣處,寬闊的水面足有700多米,修建了一半的碼頭棧道延伸進水面數10米遠,呈丁字形向兩邊展開。
李福壽一行在此駐足指指點點,談論即將建成的布里斯班河上游碼頭。
“…這里的碼頭建成之后,可以讓萬噸級遠洋貨輪從摩爾頓海灣上溯進入布里斯班河,一直抵達碼頭,從此把紅河谷牧場與世界各地的市場聯系在一起,北美,南美和東亞地區無障礙通行,送出去我們的農牧和礦業產品,并且帶來需要的機器設備和礦山采掘設備,讓紅河谷牧場真正成為基礎農牧產品加工生產基地。”
“少爺燭見萬里,我等愿意尾驥其后,甘效犬馬之勞。”
“守田,阿生還有懷玉,我們華人在這遠隔重洋的異國他鄉,只有緊緊的抱團發展壯大,才能不被鬼佬欺辱,不被鬼佬割韭菜,在這片肥沃的土地深深的扎下根來,建成自己的華人樂園。”
說到這里,李福壽感慨萬分;“帕爾默河流域大小金礦場以華人淘金者人數最多,收獲也最為豐厚,可是所得甚少,被白人欺壓打罵甚至搶奪金砂失去生命的惡性事件不絕于耳,零星的反抗也被狠狠的鎮壓下來,只能默默忍受殘酷欺壓,為什么?”
“少爺,我想他們應該是沒有主心骨,沒有一個帶頭大哥。”
“守田說的很對,并非華人沒有血性,不敢反抗,而是因為我們都是一盤散沙,成為白人眼中予取予求的大肥羊。”
“少爺,能不能把華人淘金者組織起來和他們斗?”
李福壽默然搖搖頭,渭然嘆息一聲說道;“阿生,鬼佬手上有洋槍洋炮,海中有殺傷力驚人的蒸汽鐵甲艦,絕不會允許任何華人有組織的反抗,那樣的下場只有一條死路。”
這也不行,那也不中,到底該咋辦嘛?
何守田,范阿生,南懷玉和劉山面面相覷,因為眼界和思維所限,下面的話他們接不上了。
又不敢追問少爺該咋辦,只能大眼瞪小眼沉默了。
這幾個心腹之人其實沒有多大的理想,感覺如今已樂不思蜀了,就這樣過小日子蠻好。
話題還是少爺主動牽出來的,大家跟著附和。
華人淘金者的悲慘遭遇管他們什么事兒,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幾個心腹之人可沒有什么悲天憫人的博大胸懷,純粹是隨著少爺的思路往下走。
李福壽也意識到話題聊死了,輕咳一聲說道;
“我們這些遠渡重洋到昆士蘭發展的華人,同宗同脈,同樣的黑頭發黑眼睛,流淌著同樣的華夏血液,不能完全的聽之任之,叫鬼佬欺負嘍!
所以呀…
我想發展民間組織“洪門”,并自任山主,你們幾個也都分任重要職司,廣開香壇招攬華裔門人。
別的咱們管不到,但門中的兄弟遭受鬼佬欺辱,咱們想方設法也要討一個公道。”
“少爺果然仁義,我阿生沒啥說的,您怎么說咱們就怎么干。”
“行,我都聽少爺的。”
“沒問題,干了。”
幾個心腹一致拍手叫好,此時不顯示忠心更待何時,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干一番。
5個多月相處下來,大家都知道少爺是個不安分的主,就像一匹沒有籠頭的野馬隔三差五總要整出些事兒來。
少爺這種很有主見的剛毅性格,勸肯定是勸不動的,若想不被拋棄只能緊緊跟上,愛咋地咋地唄!
就是把這份龐大的家業糟蹋光了,憑借少爺超人的遠見卓識,很快也能重新翻起來。
說到底,老天爺對這片廣袤土地實在太恩寵了。
就是每天啥也不干,拿根棍子在原野上也能敲暈十幾只傻呆呆的山雞野兔回來,河里大魚成群,森林中果實累累,真的餓不著也凍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