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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仙歸洞戲法

回到一個多月來居住的船艙中  這里是一個通向底層機艙的走道,不時就會被大團涌出的高溫蒸汽所包裹,環境顯得潮濕而又悶熱,而且機器巨大的轟鳴聲徹夜不停,時間呆長了耳朵都有些嗡嗡的聽不清。

  順著過道擺著一排很窄的木架床,一共有上下3層,寬度僅夠一個人勉強的側身睡著,稍微一晃就會掉下床來,睡覺的時候必須要用布帶綁著,這就是華工們的床鋪。

  李福壽坐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周圍同行的華工都遠遠的躲避開,他渾不在意。

  方才含怒出手,震懾了這一大幫的華工,效果非常明顯。

  這讓李福壽在眾多華工心目中的形象變得強硬而狠辣,對即將而來的淘金生涯未嘗是壞事。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欺。

重生幾天來  李福壽通過默默觀察,對這群華工的秉性了解了大半,一顆心不由得沉到了冰點。

  外斗外行,內斗內行,簡直是一盤散沙,用來描述這群華工再合適不過了。

  1876年這陣子,大清龍國的帝國余暉還沒有完全散盡,西方殖民者對這個龐大的古老帝國畏懼多于貪婪,還沒有扯下最后一塊遮羞布。

  如果原來的歷史軌跡沒有改變,20多年后,八國聯軍一路殺進北平城,徹底看清滿清帝國腐朽而衰弱的本質。

  從此后,各國列強在華夏大地肆意妄為,古老的華夏民族進入百年沉淪最黑暗的歷史階段,徹底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歐洲人對華人積貧積弱的印象生根發芽,稱之為“東亞病夫”。

  這是以后的事兒…

  現階段,華人在整個東南亞乃自于遙遠的澳洲地位頗高,是僅次于白人的第二層級,從新加坡到加里曼丹,從雅加達到棉蘭老島,華人族群遍及東南亞和大洋洲,是歐洲殖民者統治當地土著族群的有力臂助,普遍較為富有。

  這批來自香港的淘金者以兩廣和江浙沿海地區為主,互相之間看不對眼,在貨輪上就多有矛盾爭斗,爭吵斗毆不凡其例。

  反觀對于洋人唯唯諾諾,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華工們對整個清帝國的歸屬感不強,但強烈認同宗族和地域之分,潮汕人抱團,江浙人抱團,相互之間小矛盾不斷。

  李福壽想把這一團散沙的華工團結起來,共同對抗洋人的欺壓,難度無異于登天。

想到這里  李福壽不由得暗自嗟了下牙花子,把心中的目標稍微降低了些,盤算著怎么給自己多賺些錢,這才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

  其他人我管不了,也沒有能力去管。

  自己諳熟英語,知道未來歷史走向,雖然沒有能力點開黑科技,但做到賺大錢還是不難的。

問題在于  在任何歷史時期,淘金熱潮伴隨的都是大量極其惡劣的治安事件,金礦場死幾十個人簡直就跟玩兒的似的,往往拖到荒郊野外一埋了事,縱然在后世也是如此。

  李福壽從小習武,會點拳腳功夫,但是清楚知道僅憑單打獨斗,是分分鐘被秒殺的渣。

  當今蠻荒的澳洲開發程度很低,與美國西部開發初期相類似,動輒拔槍相向,與其奢望警察維持良好的治安環境,莫如買一把槍放在身邊更妥當。

  問題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必須團結一部分人形成自己的可靠勢力,才可能保住性命和賺取來的財富,不會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盯上,最后落得個命喪他鄉的悲慘下場。

  自己是江浙人,同鄉約有40余人,身在異國他鄉這是最優先需要爭取的群體。

  李福壽很快拿定了主意,目光看向距離不遠的一群同鄉…

  弗萊明號貨輪靠岸以后,附近大小金礦場主迅速的蜂擁而至,主動替這些剛剛到港的華工繳納每人10英磅人頭稅。

  這筆錢將由華工在金礦場工作償還,一般5~8個月即可,運氣好的還用不了這么久。

  若是撿到大塊的狗頭金,付清金礦場代繳的10英鎊稅款分分鐘的事兒。

按照淘金者的規矩  在無主之地發現的黃金都歸自己所有,在金礦場淘到的黃金需要繳納2/3,剩下的才歸自己所有。

  即便如此,在黃金儲量豐富的昆士蘭帕爾默河流域,想要掙到15~20英鎊(含高額利息)也不費力,運氣好的人很短時間就可以還上這筆錢。

  淘金是勞工越多,人手越充足收益越大,特別是勤勞肯干的華工最受歡迎。

  這是金礦主愿意替華工交納人頭稅的主要原因,除了很快能收回收現款之外,還能為金礦帶來更多的勞動力,并賺取一筆豐厚的高額利息,怎么看都不會虧本。

幾個鐘頭之后  金礦場招工的管事繳納了人頭稅,弗萊明號貨輪上的華工們陸續下船,站在碼頭上等著金礦場的四輪馬車到來。

  隨后的歲月中,華工們將在帕爾默河附近的大小金礦廠干活,用淘金收益來清償入境稅款,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李福壽拎著手中的大包行李來到碼頭上,呼吸著九月微涼的空氣,混雜著濃重的魚腥味和馬糞味兒,感覺到身處異域的濃重陌生感。

抬眼看去  昆士蘭港碼頭附近,林立著眾多的英倫諾曼式尖頂建筑,房屋由淺褐色的大塊巖石堆砌而成,帶著拱形的門券和顏色絢麗的弧形窗戶,風格凝重而質樸。

  高高的尖頂屋脊,可以抵御嚴寒季節海風的侵襲,還有很多帶著濃郁蘇格蘭風格的建筑參雜其間,充滿了異域風情。

  港口是用大塊厚重的石板鋪砌而成,高大強壯的夸特馬拖拽往來不息的四輪載貨馬車碾壓上去,膠皮車輪發出沉悶的響聲。

  大群華工的出現,引起了很多昆士蘭當地人圍觀,碼頭上很快聚集大量人群,站在不遠處指指點點。

  華工們很不適應這一幕,神情有些畏縮的看著四周高鼻深目的當地人,不知所措的聚集在一起。

見此情景  李福壽立馬示意身邊的三個小伙子展開手里的東西,這是用被單制作的橫幅,上面用英文寫著;

來自神秘東方的神術  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猜一次一個先令,只要猜對就可以得到三英鎊獎勵,不服來挑戰。

  李福壽老神在在的站在齊腰高的青石臺后面,面前擺著三只碗,還有三個用棉花扎成的小球,全都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這棉花嗎…自然是從被角里掏出來的,用細細的線繩扎成蓬松的小球,碗就是普通吃飯的瓷碗。

  李福壽想要玩的是“三仙歸洞”,他上一世是魔術愛好者,曾經專門練過“三仙歸洞”這個古老的戲法,蒙這些土澳足夠了。

  “啊…來看一看,瞧一瞧,你會發現這神奇的東方神術遠超想象,是不可思議的存在。”

  “對自己有信心的人可以嘗試挑戰一下,只要花費一個先令,猜中了就可以獲得3英鎊的豐厚報酬,童叟無欺。”

  “有沒有敢于來嘗試的人,可千萬別讓我看不起…”

  李福壽這幾人鬧出的動靜,很快引起了當地人的圍觀,幾名身材高大的澳洲男人看看橫幅上的字,明顯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喂,東方小子,你說的這個神秘的東方神術是不是吹牛啊?”

  “是否吹牛,一試便知。”

  “游戲怎么玩?”

  李福壽耐心的解釋道;“瞧…我這里有三個碗三個球,我會讓你們看到在碗里放上不同的球,蓋上碗以后,你們可以猜測碗里面真正有幾個球,不要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這就是神奇的東方之術。”

  “你是說…要是我們猜對了,就會付給我三英鎊是嗎?”

  “沒錯,猜對了立刻付錢。”

  “嘿嘿嘿…那好,我來猜一下。”

  “請先付一個先令,不管猜對猜錯都不退還。”

  “行。”

  領頭的外國佬人高馬大,并不覺得這個外鄉人敢于欺負自己,他拿出一個先令的銀幣丟在石臺上,雙手抱胸說道;“準備好你的英鎊,小子,我會把你贏得傾家蕩產。”

  “但愿如此…”

  對這個讓自己開門紅的外國佬,李福壽表現的溫和有禮,這時周圍已經圍攏了大量的當地人,他有意放慢動作介紹著說道;

  “大家請看我這里有三個碗,三個小球,我現在用一個碗蓋住一個小球,然后用第2只碗蓋住第2只小球,用第三只碗來蓋住第3只小球。

  好吧,我的雙手已經離開了碗。

  現在你可以猜了,猜中任意一個小碗中的小球數量,就可以獲得3英鎊的優厚報酬。

  這位先生可以猜一只碗里有多少只小球,猜哪一個碗都可以,猜對了就可以拿走三英鎊,游戲是不是非常簡單?”

  何止簡單,就是傻子一看都明白。

  這個領頭的外國佬眼中露出一抹貪婪神色,突然大聲的對李福壽說道;“我猜…在這三只小碗里都各有一個小球,全部猜對了是不是能夠拿到九英鎊?”

  “先生,您付出一個先令只能猜一只小碗。”

  “那我再給你兩個先令不就行了。”

  “呃…這可以。”李福壽沒想到這個土澳如此的上道,上桿子給自己送錢,哪有不收的道理?

  又收到兩個先令銀幣之后,李福壽在圍觀眾人關注的目光中,伸手掀開第1個小碗空空如也,方才眾人親眼看見放進去的小球不翼而飛,頓時引來圍觀眾人的一片驚嘆聲。

  毫無疑問,沒猜中。

  這名強壯的外國男人再次掀起第2個小碗,里面依然是空空如也,引來圍觀眾人的又一片驚咦之聲。

  碗里的小球呢?

  外國佬揉揉自己蠻牛一樣大的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這怎么可能?

  明明每一只碗里都有一只小球,怎么不翼而飛了呢?

  李福壽不會等待他的質疑,動作優雅的掀開了第3個小碗,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手里的兩個小球塞了進去,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瞧我看到了什么?這三個小球竟然跑到一起去了,它可真調皮。”

  他的話引起眾人的一陣輕笑,對這神奇的一幕看得更加津津有味了。

  在這個沒有電影電視的年代,李福壽表演的東方神術有著磁石般的吸引力,吸引大群外國人圍觀,很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別動,你把碗蓋上。”外國佬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大叫一聲,李福壽依言把碗蓋上了。

  現在第1只和第2只碗里都是空的,第3只碗里壓著三個小球。

  外國佬得意洋洋的又拿出三個銀先令來,啪的一下放在石臺上,說;“我還就不信呢,這次我猜第1個碗和第2個碗都是空的,第3個碗下面有三個小球,你輸了就得付給我9英鎊。”

  對于這種不太紳士的行為,幾位圍觀的女士露出不滿之色,紛紛指責道;“哦,天哪,盧克你可真丟臉。”

  “這簡直是作弊,太丟人了。”

  “謝謝幾位正直的女士仗義執言,非常感謝。”李福壽臉上保留著彬彬有禮的神色,對在場的所有人大聲說道;“為什么說是古老的東方神術呢?就是因為這三個調皮的小球,施法以后絕對不愿意被猜中,你們可以在任何時候提出要求,但結果都是一樣…”

  他手指著身后大大的橫幅說道;“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

  “這怎么可能…”眾人驚呼。

  李福壽再次鎮定的掀開謎底,每一個小碗里面都有一個紅色小球,這個叫盧克的外國佬全都猜錯了,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

  明明是一只碗里有三只小球,他絕不會看錯的,怎么會又變成每一只碗里都有一只小球呢?

  盧克很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一次次押寶,很快把自己身上的三英鎊二先令現金輸個精光,一次都沒有猜對。

  盧克也是一名淘金者,與華工不同的是這些歐洲淘金者只要手里有一點錢,就會到鎮上來喝上兩杯享受下,打紙牌賭博,在酒吧或者街邊找個女人,狂嫖濫賭一直到花完身上最后一個便士,很少能夠存的下錢來。

  來自于底層社會的淘金者大都是粗魯不堪的文盲,地痞加無賴,有時候還會客串搶劫犯甚至殺人犯,根本就沒有什么道德底線。

  “喂,沒錢就走開,我也來試試…”

  在眾目睽睽之下,盧克也不敢做出過分舉動,很快被別人擠出了內圈。

  這世界上總有心存僥幸的人,認為自己的眼力比別人強,運氣比別人好。

  李福壽從生意開張以后,嘗試挑戰的人就絡繹不絕,很快收益就超過了20英鎊。

  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都猜輸了。

  葉琳娜一直站在旁邊觀看這個古老的東方戲法,越看覺得確實神奇,忍不住對自己的同伴瑪麗和菲奧娜說道;“親愛的小姐們,你覺得這個東方人的神術是不是欺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應該不會吧。”瑪麗語氣不是很肯定,聳了下肩說道;“嗯,上帝保佑,我覺得古老的東方國度確實很神秘,會有我們無法了解的強大存在,可能是東方特有的神袛,我…真的說不好。”

  “也許這是上帝的意志,這個少年可能是東方神邸派遣人世間行走的代言人,代主宣揚教義,值得付出一份尊重。”

  “說真的,我無法理解看到的這一幕。”

  “我覺得他臉上的皮膚很好,光滑的就像嬰兒一樣,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天吶,瑪麗,我也是這樣想的…”

  臉上長著雀斑的瑪麗和身材高挑漂亮的菲奧娜都是20多歲的年齡,出生于昆士蘭的富裕家庭,長這么大就沒怎么離開過這座城市,最遠只去過維多利亞。

從幼年到少女時代  每一個女孩夢想就是能夠回到傳說中流金淌銀的歐洲,那是這個時代世界財富中心,遙遠的夢想之地。

  有朝一日,徜徉在世界聞名的國際大都市倫敦,巴黎或者是法蘭克福街頭,回味祖輩曾經歷過的輝煌和光榮,這是所有澳洲人的夢想。

  至于這該死的昆士蘭和墨爾本,除了黃金和羊毛,沒有半點值得留戀的地方。

  今天這個東方少年展現出來的神奇一幕,真正的勾起了幾個年輕女人的好奇心,嘰嘰喳喳的不停議論著…

  “親愛的小姐們,請不要把話題岔的太遠。”葉琳娜只能打斷同伴漫無邊際的猜測。

  淑女們的議論已經離題萬里了,葉琳娜太了解自己的同伴了,如果任由說下去,指不定會說出什么讓人難堪的話題。

  葉琳娜是昆士蘭殖民政府中擔任要職的愛德華先生的愛女,一個漂亮的粟色頭發美人。

  在這個臨近10月的季節,寒意漸濃。

  葉琳娜依然打著帶著蕾絲花邊的百褶傘,身上穿著淺粉色束腰長裙,裙撐極為夸張的向后撐開,勾勒出年輕女性曼妙的身材曲線。

  這是巴黎5年前最新的淑女流行款式,對于遙遠的澳洲來說,就是最新潮的女士服裝。

  定制這樣的一件漂亮裙子,需要55磅之多,繁復精美的細節花紋需要一針一線的勾勒,這筆錢足夠澳洲普通針織女工不吃不喝攢五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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