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接近下班的時候，馬丁趕到了位于曼哈頓下城區紐約市政廳公園旁的聯邦地區法院。
美國的司法系統很混亂，聯邦、州、地方這三級經常為了一個案子的管轄權搶來搶去。
哈維的委托人和公司雖然都在紐約，但是涉及的資金和手法都屬于聯邦法的管理范疇，所以這次是由聯邦地區檢察官負責這個案子。
就在他抵達約好的民事七號庭時，大門正好打開，許多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看樣子應該是今天最后一場庭審結束了。
有的人興高采烈擁抱歡呼，有的人失落沮喪陰沉不語。
法庭就是這樣殘酷而真實！
馬丁站在門口等著人群散去后才邁步走了進去。
偌大的七號廳此時空空蕩蕩，里面只剩兩個人在前面湊在一起聊著什么。
看過資料的他很快就認出來，其中一個就是他這次的目標——聯邦地區檢察官吉安娜·菲克。
另一個應該是剛剛結束庭審的法官。
最關鍵的是，她們兩個都是女的！
難道哈維準備讓自己過來犧牲色相嗎？
馬丁一邊暗自腹誹，一邊在旁邊安靜地等待。
沒一會，兩個人聊完了天，然后都將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馬丁這才拿著名片走上前打招呼 “法官閣下，檢察官女士，我是皮爾遜·哈德曼的律師馬丁·斯科特......”
女法官接過名片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這才笑著說：“我還以為那個該下地獄的家伙遲到了，沒想到他會把你這么個新人推出來當擋箭牌......”
光是聽女法官對哈維的評價就知道他在這里惹的事一定不小。
馬丁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后腦勺，露出了想說什么又不好說的訕笑，活脫脫一個剛入行的新人被同事務所大佬欺壓的可憐形象。
當然，這并不是他本來面目。
作為一名盡職的律師，利用一切合法手段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是最基本的工作。
比如喚起中老年女性對于一個帥氣可愛的新人律師的保護欲......
效果也很明顯，馬丁很快就發現女法官原本銳利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柔許多。
就在這時，在一旁的女性檢察官突然開口了。
“諾米法官，他可不算什么新人......”
“馬丁·斯科特，半年前哈佛法學院法學博士畢業，入職一月后簽下十幾份互聯網新貴的法務合同，以此直接晉升事務所高級律師，三個月前將一件二級謀殺案降級為交通肇事.......”
在歷數完一份精彩到有些不可思議的簡歷后，女檢察官微笑著沖他伸出右手。
“斯科特博士，我是聯邦地區檢察官吉安娜·菲克，這次代表紐約金融管理局......”
言語間不乏強勢和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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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女法官眼神里多出來的一絲驚訝和審視來看，馬丁知道自己裝嫩的計劃百分之九十已經失敗了。
之所以還剩百分之十，是因為從年齡和外表來看，自己在律師這個行業的確很嫩。
就工作職責和立場而言，檢察官和律師天生就站在對立的兩邊，只要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不管用什么招數都是合理的。
馬丁倒是有些吃驚這個女檢察官居然這么重視自己......
或者說是重視哈維？
不過這也無傷大雅，畢竟只是偏招，真正要達到目的還是要看雙方的博弈。
馬丁也微笑著伸出手和女檢察官握了握：“能讓一名優秀的聯邦檢察官記住，我感到非常榮幸......”
吉安娜·菲克依然是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我雖然不是哈佛畢業，可也是匹諾曹月報的忠實讀者，你的經歷非常精彩......”
互相介紹認識了以后，女法官直接離開了，只剩下了馬丁和吉安娜·菲克兩人。
“好了，說說吧，這次哈維讓你找我有什么事？”
吉安娜·菲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開口詢問。
馬丁也沒有繞彎子：“是有關維森證券的案子.......”
維森證券是紐約一家比較著名的證券交易行，主要業務是幫助客戶進行各種金融投資，包括但不限于股票、期貨及其衍生品。
今年五月，維森證券調用了七千多萬美金購買了一支上市公司的股票，而這個上市公司在一周后因為有重大交易宣布暫時停牌，復牌后一路瘋漲將近四倍多。
由此，紐約金融管理局以懷疑維森證券涉嫌內幕交易為由，委托聯邦地區檢察官向聯邦地區法庭提起訴訟。
按照正常的排期，下個星期一起訴書就會送到法庭了。
這個案子跟馬丁沒什么關系，他只是幫哈維出面和檢察官協調起訴細節。
“菲克檢察官，維森證券最近在進行內部審核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新的情況，需要更多的時間進行調查和取證，所以我這次過來和你商量一下推遲遞交起訴書的時間。”
吉安娜·菲克停下手里的動作，抬起頭看著馬丁：“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一個內部職員。”
馬丁聳聳肩：“維森證券在內部調查時發現，這次交易很可能是一名進公司一年半的操盤手主持的，公司高層對此并不知情......”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女檢察官突然擺了擺手，言辭也變得激烈了許多。
“好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你以為一個小職員能夠不經過公司同意就動用高達七千萬美金嗎？”
“而且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七千萬全是威森證券的客戶資金，跟你所謂的小職員一點關系都沒有，他為什么不惜違法也要這么做？”
“除非你們有確實的證據，否則我沒有理由推遲遞交起訴書的時間！”
證據？
你信不信哈維·斯派克特那個家伙連個詳細文檔都沒給，只丟了一份案情介紹就讓自己跑過來跟你們聊天？
要不是大boss杰西卡明里暗里地要自己緊跟上她的步伐，鬼才會和那個成天只知道耍帥的家伙合作！
馬丁暗自腹誹了一句，面上卻依然帶著自己慣有的內斂笑容。
“對不起檢察官女士，目前還沒有確切證據。”
聽到這話，吉安娜·菲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斯科特先生，你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剛說完，女檢察官就要拿著東西離開，卻被馬丁不經意地攔住了。
“2005年，二十七歲的初級交易員凱爾·威爾為了三百多萬的傭金，讓法國興業銀行承擔了高達七十二億美金的交易損失......”
“1995年，二十八歲的交易員尼克·里森虛構交易，致使有著兩百多年歷史的英國巴林銀行徹底破產，最后以一美元的價格出售給了荷蘭國際集團......”
“1993年，二十二歲的交易員菲拉·博科......”
馬丁快速而清晰地說出了將近七八個案例。
吉安娜·菲克的動作停了下來。
作為專門負責金融犯罪的檢察官，這些小職員私自違規操作造成大公司巨額損失的經典案例自然有聽說和了解過。
不過能這么詳細說出這些經典案例的細節，說明這個年輕厲害的律師過來找自己之前的確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檢察官女士，歷史已經告訴我們小人物也有著巨大的破壞能力，雖然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是不存在！”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將意味著你的起訴書上的被告主體有缺失和錯誤，這個案子最后只會退還檢察官辦公室重新調查。”
“相信這對于你來說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我們不是要阻止你遞交起訴書，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們半個月的時間進行內部調查，把真正的情況弄清楚......”
說完了這些話，馬丁向外面稍稍挪了一步讓開了通道，雙手插兜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檢察官女士，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至于是否推遲上訴還是由你決定......”
吉安娜·菲克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后繼續抱著文件向外走，兩英寸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噠噠作響。
“告訴那個該死的家伙，我最多只給他一周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