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的采訪很順利。
上午9點多就回到了辦公室,簡直像挖到了金子,興奮而又激情洋溢地給吃早餐歸來的駱千帆和趙凱描述市民的困惑、駱駝的樣子、有趣的現場、采訪的經過、負責人的回應,就好像這篇稿件已經預定了頭版。
明顯有點膨脹啊。
駱千帆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更關心去了多少家媒體,問了哪些問題。
“張楚,去的記者多嗎?”
張楚說:“多!幾乎所有媒體都去了,電臺、電視臺也都去了,光扛攝像機的我就看到了五六個,不過我是第一個去的,掌握的情況最詳細。”
“嗯,你們都問了什么問題?”
“問的問題很多,為什么駱駝為出現在樓頂上,把駱駝弄到樓頂上要做什么,為什么不組裝好,有沒有考慮到很危險,等等。
“那個負責人態度很好,他說他們是一家廣告公司,我問廣告公司叫什么名字,他不愿意透露,只保證盡快消除隱患。要我說,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個‘傻缺’,在新聞上露露臉,宣傳公司的名字不好嗎?曝光也是一種宣傳!”
“靠!”駱千帆氣得哼哼的,奶奶的,輪到你罵我。
他鼓勵地拍了拍張楚的肩膀,好像很認同他的觀點:“你說的沒錯,不光老板傻缺,老板的同事更傻缺!!說起來也是名牌大學畢業,屁事都不會干!!”
張楚不知道駱千帆在罵他,還一個勁地找論據:“對對對,那個叫魏來的辦公室主任就是這樣,對了帆哥你知道嗎,魏來好像是被我們報社廣告部開除出去的。”
駱千帆心說我當然知道,要不是我他也不會被報社開除,不過這些話駱千帆是不會對外人說的。
本不想再搭理張楚,張楚又補了一刀沒把駱千帆給氣死:“那傻缺老板連我們開除的人能用,公司能干好才怪…”
靠!“張楚,我給你線索,你中午是不是得請我吃飯?”
“沒問題,帆哥,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鮑魚!”
“啊?鯽魚行不行?”
張楚上午就把稿子寫了出來,寫了一千八百多字,算上圖片,差不多能發半個版。
張楚把稿子發給駱千帆,虛心地請他把關。為了表達感謝,還特意在稿件里署上駱千帆的名字,當然,他希望駱千帆發揚大公無私、高風亮節的精神,主動刪掉自己的名字,不至于分走一半的分值,這樣雙方都有臉面。
換做平時,駱千帆一定會保留自己的署名權。
可是這次不一樣,一切都是駱千帆在背后策劃,他當然要把自己從中摘出去。
“幫你一個小忙而已,為什么要加我的名字?請我吃一萬頓飯就可以了。”駱千帆先“高風亮節”地刪掉了自己的名字,順便開了個小玩笑。
把稿子審閱一遍,還真不錯,稿子的實質內容很少,但是趣味性很大,很抓人眼球。
駱千帆把張楚夸獎一番,囑咐他:“影響力來自于追蹤,今天的稿子發出來以后,記得追蹤回訪,‘跑勤一點’、‘寫多一點’,確保那家公司拆整改到位。”
張楚頻頻點頭:“有道理,明天一大早我再去看看。”
“駱駝上樓”的事情,虹城市和漢東省的電視、廣播、報紙都進行了報道,各大門戶網站也都進行了轉載。
報道的篇幅大小不一、時長長短不同,但無不趣味十足。
2004年還沒有熱搜排行,否則的話,“駱駝上房”一定成會登上熱搜榜。
虹城晚報對這篇報道的處理很重,幾乎發了半個版。這是張楚自入職以來刊登最大的一篇文章。
總算揚眉吐氣,張楚連走路的姿勢都不一樣了,很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既視感。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來到金源商務樓做追蹤采訪。
抬頭一看:“我去!”駱駝還在,而且跟昨天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不是說好的要整改到位了嗎?傻缺老板就是這么整改的嗎?對市民的承諾就不兌現了嗎?
幸好我又來追蹤采訪了!我要是不一追到底,媒體的公信力何在?
張楚正義感爆棚,直接闖上樓去。
還不到上班的時間,不過魏來早已經在樓上坐鎮了。他這兩天很辛苦,白天應付各類媒體,晚上也不回家,直接在辦公室睡覺。
看到正義感十足的張楚上樓,魏來滿臉不待見。
這都是駱千帆事先要求的,目的是激怒媒體,讓事件繼續發酵,擴大影響。
張楚很奇怪,昨天不是這個態度啊。問起拆除“駱駝”的事情,魏來更是不耐煩,直接冷冰冰地說:
“你不是第一個二次上門的,電視臺的剛打發走!我就奇怪了,你們就不能商量好一起來嗎?我們不要工作嗎?其實我也沒有辦法,聯系好了吊車,結果吊車壞在了路上,你讓我怎么辦?我比你們還著急!”
張楚說:“那不行啊,吊車壞了你們就不整改了嗎?”
魏來直接回懟:“沒有吊車怎么整?要不然你上樓給搬下來?如果你能搬下來,我把找吊車的錢給你!”
“…”沒把張楚給氣死,這不是抬杠嗎?“你要這樣說的話,我現在就找市容局說理去!”
魏來說:“市容局一大早就來了,剛走。”
好吧!張楚沒話說了。
回到報社,把對魏來的憤怒全都發泄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頓敲。
如果說昨天的稿件是一個有趣的社會新聞的話,今天的新聞就變成了批評報道。
不光虹城晚報,漢東晚報、虹城晨報、衛報,以及各大電臺電視臺一片批評之聲。“駱駝上樓”連續第二天成為輿論的熱點。
張楚的稿件又發了一個二版倒頭條,這也是很重要的位置。
駱千帆夸贊張楚追蹤及時、稿件有力,有當周旭陽那樣深度調查記者的擔當,也體現了虹城晚報的態度與風骨。
張楚的尾巴差點翹到天上去,心里別提有多美。
一得意就有點忘形,一忘形說話就沒把門的:“帆哥你是沒看到魏來那個不待見的樣子,就沖他,他老板也不會是什么好鳥!!”
你娘!
“張楚,我覺得你這兩天有點膨脹,應該低調一點。”
“是嗎?其實我也想低調,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置社會良知于不顧啊,所謂使命燃燒、理想升騰…”
“去你大爺的,我想踢到你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