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社的食堂在三樓,駱千帆順樓梯走下去,在三樓拐角處與滿頭大汗的趙凱走個對臉。他正吭哧吭哧爬樓。
“狗日的卷毛,你爬樓減肥?”
趙凱本想回罵駱千帆,看蒙蕾和丁小寧在,把臟話咽進了肚子里,老老實實說道:“袁總他們在等電梯,我不想跟他們一起等。”
“屁,是不敢吧?”駱千帆太了解他的這個發小了。
其實像趙凱這樣的人很多,看到領導早就遠遠地躲開了。
如果和領導一起單獨乘坐電梯,或者在一個狹長的、沒有旁人的通道里遇到領導,那將是一段極其痛苦的、眼神無處安放的“旅程”,恨不得掉頭就走。
趙凱并不反駁,笑著問:“你們干嗎去?”
“去食堂吃飯。”
“發卡了?”
“發了。”駱千帆把飯卡在趙凱眼前晃了晃說,“趕緊找行政辦公室黃主任去領。但是我提醒你,黃主任是個顏值控,你去領不一定能領得到。”
“啥?”趙凱不敢相信。
駱千帆一本正經地瞎說:“真的,長得丑的晚幾天再發,不信你問問虎牙妹,她就沒領到,我和蒙蕾領到了…”
“你說誰丑?”丁小寧抄起挎包使勁兒拍打駱千帆,蒙蕾在一旁大笑,告訴趙凱:“他騙你呢,跟我們一起吃飯吧。”
趙凱恍然:“尼瑪死駱駝,我就知道你在騙我!”
正是飯點,報社食堂的兩個窗口都排著隊,駱千帆把卡遞給趙凱,說道:“我和蒙蕾去占座,你和虎牙妹去排隊。你知道我喜歡吃什么吧,另外給蒙蕾打個咕咾肉,打個豆腐,其他你們看著辦。”
“哦。”趙凱和丁小寧第一次來報社的食堂,也沒有對分工提出質疑,等打完飯菜繞過一道屏風才發現,就餐區特別大,根本用不著占座。
駱千帆和蒙蕾面對面坐在靠角落的一張桌子上,聊得正歡。也不知道駱千帆說了什么,蒙蕾的臉紅紅的,又委屈、又生氣的樣子可愛極了。
趙凱有點羨慕駱千帆,又感到困惑,明明表白失敗,兩個人的關系反而更像情侶了,駱千帆的臉皮更是厚了不止一點點。
我什么時候能像他這樣敢在女生面前游刃有余地表達自我呢?
丁小寧的眼神截然不同。在她眼里,蒙蕾就像月光一樣皎潔,混不吝的駱千帆則是那條污穢的天狗,蒙蕾要是被他給“吃”了,等同于災難降臨。
丁小寧吃力地把兩個餐盤放在餐桌上,甩著手腕、齜著虎牙嘲諷:“你們占座好辛苦啊!”
蒙蕾咯咯咯地笑,駱千帆卻沒有一絲的慚愧,像推辭一項巨大的榮譽:“這點辛苦不算什么,人有多帥,責任就有多大。”
說著把盛了干燒鯽魚、炒花菜的餐盤拖到自己的面前,將盛了咕咾肉、家常豆腐和拍黃瓜的餐盤推到蒙蕾的面前。
丁小寧意味深長地看著駱千帆:“連蒙蕾愛吃什么都知道,你可真會鉆營?”
“什么話?”駱千帆氣道,“這叫用心好不好?我們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四年,知道她喜歡吃什么很奇怪嗎?”
“誰跟你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了?”蒙蕾用筷子敲了一下駱千帆手里的筷子。
駱千帆說:“我說錯了嗎?大學綜合樓不是同一屋檐嗎?圖書館不是嗎?你說說看,我在圖書館陪你睡了多少次…哎喲…”
他的胳膊被蒙蕾掐了一下,駱千帆急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你在圖書館看書,我在你旁邊睡覺、當保鏢。”
“唉…”趙凱深深地嘆了口氣。回想起大學時光,駱千帆總是像“護食的狗”一樣糾纏在蒙蕾身邊,很多喜歡蒙蕾的男生都被他給嚇走了。
駱千帆對趙凱嘆氣不滿,于是在桌子下面、不動聲色地用腳踢了一下坐在趙凱對面的丁小寧。
丁小寧猛地抬頭看著趙凱:“你踢我干嗎?”
趙凱雙眼懵懂,看看丁小寧,又看看駱千帆。駱千帆白了他一眼:“你踢她是不是因為喜歡她?真是長什么樣都有人喜歡?”
趙凱臉都紅了,吭哧吭哧竟然忘了辯解。丁小寧恨不得吃了駱千帆。
駱千帆混若無事,從蒙蕾盤子里夾了一塊豆腐,臭不要臉地說:“我要吃你的豆腐…嘶啊…”胳膊上又被蒙蕾擰了一下。
這頓飯,丁小寧和趙凱吃得特別飽,因為除了吃飯以外,還吃了很多狗糧。
駱千帆吃飯很快,早早地就吃完了。
蒙蕾吃了一半都不到,盤子里剩下很多。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紙,一人發了一張。
“就吃這一點?”駱千帆問道。
“我吃飽了。”蒙蕾說。
“敗家娘兒們,真浪費!”駱千帆訓斥道。然后拉過蒙蕾的餐盤,把剩下的炒菜扒到米飯里,狼吞虎咽吃了個干凈。
抬起頭,三張目瞪口呆的面孔。
駱千帆用手帕紙擦擦嘴,問蒙蕾:“除了你爸之外,我是不是唯一一個吃過你剩飯的男人?”
“嗯。”蒙蕾表情復雜地點頭。
“唉…”駱千帆深深地嘆口氣,“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我和你爸不嫌棄你了。虎牙妹你瞪我干嗎?”
“你不要臉!”丁小寧罵道,“你吃她的剩飯,不是變相的…”
“變相干嗎?”駱千帆笑嘻嘻地追問。
丁小寧“切”了一聲,并不把話說出來。駱千帆反倒指著丁小寧恍然大悟的樣子:
“噢,你說‘親嘴’是不是?我說虎牙妹你的思想咋這么齷齪呢?我和蒙蕾可是正經的同學加同事關系,你不是污我清白嗎?”
“我…我們走!”丁小寧氣呼呼地拉走了蒙蕾。
趙凱看了看蒙蕾的餐盤,又看了看他自己的餐盤:“駱駝,我們也是同學加同事,這點剩飯你也幫我吃掉吧…”
“我吃你大爺!”駱千帆一巴掌抽在趙凱長滿卷毛的后腦勺上。
回到辦公室,張楚的電腦已經修好了,他很高興,看到駱千帆再次道謝:“謝謝帆哥。”不知道他和駱千帆誰的年齡大,但并不影響“帆哥”一詞被張楚固化。
周旭陽正在收拾東西,要搬去五樓的特稿部。他買的很多書已經捆扎好,足足三摞。各種零碎的東西都扔進了一個大紙箱子里。
用慣的電腦也要帶走,主機和笨重的老式顯示屏都已拆卸完畢。
“周老師,這就要搬上去嗎?”駱千帆主動上前關心地問道。
周旭陽說:“是啊,特稿部主任已經催了,今天搬過去,正好不耽誤明天的出差。”
“出差采訪嗎?”駱千帆隨口問道。
周旭陽憨厚地笑了笑,黑燦燦的臉上竟然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是私事,女朋友異地,我去看看她。”
“太好了,把嫂子接到虹城來,我給你們接風。”
“不用客氣。”周旭陽彎腰去搬電腦顯示屏。駱千帆拉住他:“一個人搬要搬到什么時候?張楚、趙凱、姚朝安,趕緊來幫周老師搬東西…”
張楚和趙凱召之即來,姚朝安懾于駱千帆“神秘的背景”,略略猶豫了一下,也笑著“趕”來幫忙。還有兩個老記者主動過來幫忙搬東西。
張楚搬了個頭最大的電腦顯示屏,姚朝安抱走了主機。趙凱拎走兩摞書,兩個老記者抬走了紙箱子。
周旭陽又感激又不好意思,總算搶下一摞書自己拎著。
駱千帆最后只幫忙拎了周旭陽的提包和送他的茶杯,分量最輕。
駱千帆跟在眾人的后面,一邊走一邊裝模作樣嘮叨:“怎么也不給我留點?我來吧?我來吧?”比郭德綱還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