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請吃飯,居然反過來把人家帶到派出所…
姜悅別提多尷尬,可作為一個民警又能理解陵海村小霸王的所作所為,只能一個勁兒道歉。
張枚嘴上說沒關系,心里卻多少有些不爽,姜悅一走她就甩掉高跟鞋嘀咕道:“跟誰做朋友也不能跟警察做朋友,真要是跟他們做朋友,不管說什么話做什么都得提防著,不然怎么被他送進去的都不知道!”
韓曉武在社區干了那么久,協助“陵海禁毒”搞過好幾次活動,見過禁毒大隊的人和城南派出所的社區民警來社區給戒吸人員做毛發檢測、做尿檢。
搞成這樣他心里一樣不是滋味兒,但更多的是心有余悸。
姓羅的那小子是妻子的同事,而一個人染上了毒癮賺多少錢也不夠買毒品的,一旦姓羅的沒錢了,很難說他會不會蠱惑乃至誘騙妻子吸毒,進而以販養吸。
“老婆,這事真不能怪韓昕。”
“有什么事他不能當面問,竟然把我騙到派出所。”
韓曉武雖然不是公職人員,但現在跟公職人員也差不多。何況作為曾經的投行精英,情商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他沉默了片刻,輕輕摟著怏怏不樂的妻子,慢聲細語地說:“其實他已經很給我們面子了,并且做事也算光明磊落。”
“什么意思?”張枚抬頭問。
“他半年前在執行任務時中過槍,子彈打在這兒,差點沒命,被公安部授予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模。槍傷雖然好差不多了,但留下了腦損傷的后遺癥,很多事現在都記不得了。”
韓曉武頓了頓,接著道:“上級考慮到他的身體,早就把他從市局的禁毒支隊調到了留置看護支隊,就是專門幫紀委看押貪污腐敗分子的單位。也就是說這事不歸他管,可他還是管了,他又不是傻子,難道不知道會得罪人?”
中過槍,還是心臟部位中槍的!
張枚大吃一驚:“這么說他是英雄?”
“嗯,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都立過,軍功章全佩戴上能掛滿胸口。”
韓曉武輕撫著她的香肩,想想又分析道:“對他而言,其實想不得罪人很容易。完全可以私下里給陵海分局的老同事打個電話,讓人家半夜敲門帶我們去派出所。但他沒有,而是親自陪我們去,并且以禮相待。”
張枚的情商本就不低,剛才只是氣糊涂了,聽丈夫這么一說,猛然反應過來:“這么說他還算給我們面子。”
“這個面子給大了,其實只要涉及到毒品的案件都歸禁毒大隊管,他妹夫李亦軍就是禁毒大隊的民警。但我能看得出來,他應該沒跟李亦軍提這事,應該是擔心對我們造成不好的影響。”
“聽你的意思,我們還得感謝他?”
“真應該感謝,你是不知道一旦跟毒品沾上邊有多麻煩。”
“我又沒吸毒,再麻煩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你是沒吸毒,也不會主動去吸,但跟羅鵬做同事,還一起做項目,萬一跟被動吸二手煙那樣,無意中沾上怎么辦?”
韓曉武反問了一句,接著道:“國家對毒品的態度真是零容忍,這方面你接觸的少,可能不知道。公安辦其它案件不可以釣魚執法,但辦毒案卻可以,可見國家在打擊毒品犯罪上的態度。”
張枚悻悻地說:“我既不會吸毒,更不會去販毒,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你像吸二手煙那樣稀里糊涂吸了點,會不會上癮放一邊,就那么一點點都能檢測出來。”
“檢測出來又怎么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受害者!”
“剛才說過,國家對毒品的態度是零容忍,不管你是故意吸的還是無意中吸的,只要檢測出來就會被列入動態管控,每隔幾天要去做一次尿檢,每隔幾個月就要做一次毛發檢測。”
想到參加禁毒活動時看過的那些宣傳,韓曉武又苦笑道:“不管坐飛機還是坐火車,人家一看到你的身份證就會帶你去檢測。不管去哪兒出差,只要住酒店,剛辦完入住派出所的人就會找上門,要給你做尿檢,你說麻不麻煩。”
對于吸毒人員的管控,張枚之前聽說過一些。
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頓時微皺起黛眉:“幸虧發現的早,看來我要好好感謝下他。”
“所以說這頓飯沒白請,只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直,跟他們這些警察交朋友又有什么好怕的?”
“知道了,秘書長先生,你的覺悟比我高行了吧。”
“給他打個電話吧。”
“行。”
與此同時,韓昕剛坐城南派出所的警察回到小區。
正準備上樓,見“小叔叔”打來電話,連忙劃開通話鍵,一臉歉意地說:“小叔叔,不好意思,讓你們受驚了。”
張枚笑道:“韓警官,是我。”
“原來是小嬸嬸,今晚的事對不起,我…”
“這有什么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感謝你,話說你的鼻子夠靈的,連我衣服上沾了人家吸毒的味道都能聞出來。”
小嬸嬸不愧是高級知識分子,不然也不會這么通情達理。
韓昕終于松下口氣,嘿嘿笑道:“我以前就是專業禁毒的,對毒品的氣味比較敏感。”
這個電話必須打,但打通之后張枚實在不知道該跟“便宜侄子”聊點什么,干脆看著正幫著削蘋果的愛人,笑道:“你小叔叔對氣味也很敏感,不過他的敏感跟你的敏感不一樣,他是病!”
“小嬸嬸,你真會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他真對香味過敏,一聞到香水味和玫瑰花、月季花的香味就頭暈腦脹喘不過氣,香味如果很濃,甚至會反胃嘔吐。”
“是嗎,那他有沒有去人民醫院找醫生看看。”
“看過好幾次,醫生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讓他遠離過敏源,出門戴上口罩。以前戴口罩,個個以為他是個怪胎。現在遇到了疫情,只要出門個個都要戴口罩,也就沒什么人說了。”
“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會對香味過敏。”
便宜侄子為人還是很厚道的,感謝的話張枚又有些說不出口,再想到便宜侄子的工作,她忍不住問:“韓昕,是不是只要有人吸毒,不管是哪兒的人,在哪兒吸的,你們都管?”
韓昕不假思索地說:“當然要管,毒品是萬惡之源,只要有線索我們公安機關肯定會查處!”
張枚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以前一個客戶的兒子好像吸毒,但我沒見過,是聽別人說的。”
她走南闖北,認識的人多。
韓昕沒想到她不但沒為晚上的事生氣,反而主動提供線索,不禁笑問道:“那個人姓什么叫什么?小嬸嬸,你盡管放心,我們會嚴格保密。”
現在跟他們是本家,并且已經在陵海安了家。
張枚覺得有個做警察的侄子和做警察的侄媳婦也不錯,作為“小嬸嬸”應該給點見面禮,她抬頭看著一臉驚愕的老公,低聲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爸叫何福棟,是一家規模比較大的公司的老板。”
“什么地方人?”
“老家是浙省的,現在公司搬到我們東海了,我等會兒把他的聯系方式和公司資料發給你。”
“謝謝小嬸嬸,感謝小嬸嬸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應該的,談不上謝。”張枚想想又恨恨地說:“這事你們要趕緊查,因為那孩子很可能不只是吸毒。”
韓昕下意識問:“除了吸毒還有什么事?”
“聽朋友說他在國外留學時搞同性戀,染上了艾滋。他爸和他媽快氣死了,可明知道兒子染上了艾滋,還到處托人幫著介紹女朋友,這不是害人家姑娘了嘛。其實我早就想舉報,可沒證據不能亂說。”
“小嬸嬸,你別急,這事交給我。”
“好,我把他爸的情況發給你,你們趕緊查,有消息記得告訴我一聲。”
“好的,發過來吧。”
毒品上癮之后是性的瘋狂。
在別人看來小嬸嬸剛提供的這些情況太過駭人聽聞,但作為一個曾經的專業緝毒警,韓昕不覺得有多奇怪。
相比那個羅鵬,這個何老板的兒子更值得重視。
韓昕一收到小嬸嬸發來的信息,立即撥打老魏同志的手機。
魏金圣需要他提供的是線索,而不是反過來給他提供協作,見他又打來電話,故作不快地問:“兄弟,又怎么了?”
“魏哥,我剛剛又收集到一條涉及你們那邊的線索,需要抓緊時間查實。”
“什么線索,涉毒嗎?”
“不但涉毒,而且很可能涉嫌故意傳播艾滋病!”
魏金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切地問:“人在我們東海嗎?”
韓昕深吸口氣,解釋道:“我們只是懷疑,沒有證據。如果那小子沒跟他爸他媽回浙省老家過年,那么他應該就在東海。”
毒品一旦上癮,在強大的管控下還有可能戒斷。
一個人要是感染上艾滋病毒,那這輩子就完了。
魏金圣一刻不敢耽誤,急切地說:“趕緊把資料發過來,我連夜安排人去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