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毒支隊,副支隊長辦公室。
今天值班的任忠年,正準備下樓去食堂吃飯,肖支突然打來電話。
“肖支,什么事?”
“剛才小韓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下午打算回支隊看看,可我在老家陪老人,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他身體才稍微好點,怎么就到處跑啊!”
想到韓坑剛才在電話里說的那些事,肖云波禁不住笑道:“他想找我們談合作,你下午跟他好好談談,他如果提出什么條件,只要不違反原則,能滿足的盡量滿足。”
任忠年一頭霧水:“他想找我們談什么合作?”
“你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肖云波回頭看看身后,微笑著解釋道:“程支是過來人,他見小韓不太適應新的工作生活,就想到了老支隊當年是怎么給他找事干的,于是來個依葫蘆畫瓢。經局領導同意,讓小韓從剛招聘的這一批輔警中…”
任忠年搞清楚來龍去脈,不由想起當年的那個線人李固,忍俊不禁地說:“有點意思,讓韓昕干這個還真找對了人。”
“而且張宇航正好又調到了市局,現在是市局辦公室副主任兼情報指揮中心副主任,有情報指揮中心和情報支隊這兩塊金字招牌在,韓昕就師出有名了。”
“王燕呢,王燕同意嗎?”
“王支肯定支持,畢竟留置支隊一樣要成績。”
正聊著,門鈴響了。
任忠年掛斷電話,走過去打開防盜門,只見韓昕正站在樓道里咧嘴傻笑。
“任大好!”
“肖支剛電話說你要過來,我以為下午來呢,怎么來這么快,有沒有吃飯?”
“剛吃過,在留置管理中心吃的自助餐。”
“那你是怎么來的?”任忠年不太放心,下意識走出去看看樓梯。
韓昕解釋道:“小悅開車送我過來的,她在樓下。”
“怎么不一起上來?”
“她警校同學今天結婚,正在車里跟人家視頻呢,不管她了。”
年輕人不愿意跟大叔玩很正常,任忠年沒有再問姜悅,而是拍拍他胳膊,笑看著他問:“恢復的不錯,話說你真記得我?”
韓昕連忙道:“真的,我忘記誰也不能忘了您!”
“這還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良心。”
任忠年把他帶進辦公室,坐下笑問道:“肖支說你打算找我們談合作,說說,你想怎么合作?”
回到老單位,韓昕沒那么多顧忌,大大咧咧地說:“任支,我可以給老單位提供毒品案件線索收集外包服務。”
任忠年樂了:“這么說我們是甲方,你是乙方。”
韓昕哈哈笑道:“只要有錢的,對我們而言都是甲方爸爸。”
任忠年從來沒遇到過這么搞笑的事,走過去打開文件柜,翻找出一份去年征集毒品案件線索的懸賞公告,輕輕放到他面前:“沒問題,就按這上面的獎勵條款辦怎么樣,這些條款還是你在支隊時參與制定的。”
韓昕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說:“這個不行。”
“怎么不行?”
“這是面對全社會,針對群眾舉報線索的獎勵。對群眾而言,發現線索,打個電話舉報,拿點獎勵,就算沒獎勵也沒關系。但我們不一樣啊,我們是收集情報線索的,就靠這個吃飯。”
任忠年干脆來了個裝傻充愣,坐下笑問道:“那按這個標準獎勵,是高了還是低了?”
韓昕理直氣壯:“肯定是低了,群眾有線索才舉報,我們沒線索也要天天出去幫你們找線索,這能一樣嗎?”
“小韓,不是我不幫忙,而是這事不好辦。有線索才有錢,沒線索就算我們賬上有錢,也沒法兒給你們啊。”
生怕小伙子不相信,任忠年強調道:“禁毒經費都花哪兒去了,不但上級要審計,連財政局都委托審計師事務所來審計我們。”
“我知道。”
“知道就好,理解萬歲。”
“但我們可以變通!”
“怎么變通?”任忠年笑問道。
今天就是出來化緣的,老單位是下午的第一站,等會兒要去刑警支隊,如果時間允許,也要去一趟反電詐中心。
韓昕早有準備,眉飛色舞地說:“我們支隊輔警多,在提供毒品案件情報線索收集外包服務之外,還可以提供禁毒宣傳服務外包,比如組織幾場禁毒宣傳活動。”
任忠年笑看著他問:“這也可以啊?”
“可以,我看過您剛才說的那個財政局的審計報告,咱們支隊上半年還給團委和文聯不少錢,請團委和文聯幫著搞禁毒宣傳。這錢反正要花出去,給哪個單位不是給!”
“但有個問題。”
“什么問題?”
“團委和文聯是禁毒委成員單位,人家本來就要開展禁毒宣傳。你們支隊又不是禁毒委的成員單位,甚至連個賬戶都沒有,這錢讓我們怎么請財政局給你們撥付?”
這確實是個問題…
韓昕想了想,笑問道:“紀委是不是禁毒委成員單位?”
任忠年點點頭:“紀委是。”
“這就好辦了,可以把經費撥付給紀委,我再想辦法把錢從紀委套出來。”
“你小子牛大了,居然有辦法讓紀委幫你套現!”
“我們特勤分隊本來就是為紀委服務的,這個忙紀委必須幫。”
“我回頭問問肖支,肖支說如果沒問題,那就沒問題。”任忠年笑了笑,又提醒道:“紀委那邊你也要跟人家說好,別到時候錢撥付過去,人家不給你們。”
韓昕胸有成竹:“紀委那邊問題不大,人家也看不上這仨瓜倆棗。”
關書記那么關心他,再加上有當時極力促成他調到留置支隊的第六審查調查室主任馬明遠幫忙,這個問題對他而言確實不大。
任忠年相信肖支肯定會想辦法幫他解決創業的“第一桶金”,畢竟禁毒辦賬上的錢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幫著掙的,又笑問道:“除了禁毒宣傳經費,還需要娘家提供什么?”
“任支,我就不跟您客氣了,我需要借一輛車。”
“車好辦,我現在就可以作主。”
“謝謝任支。”
“別謝了,作為娘家人,我們本來就應該扶上馬送一程。何況你又不是白要,而是跟娘家合作。以后只要發現毒品案件線索,記得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必須的,您放一百個心,這錢肯定花的有所值。”
“差點忘了,還沒說多少呢。”
“我不貪心,以前給團委多少,就給我們多少唄。”
好像是五六萬,仔細想想真不算多。
再想到小伙子和“程瘋子”這次在南云,幫局里“賺”了幾百萬,而那幾百萬有一半分給了刑警支隊和反電詐中心,任忠年似笑非笑地說:“唐支至少要出十萬,賀主任那邊也要出十萬,回頭找找他們,這是他們欠你的,別不好意思開口!”
真是想到一塊去了,韓昕咧嘴笑道:“明白,我臉皮沒那么薄,我不會跟他們客氣的。”
幫老部下別人的敲竹杠真爽。
任忠年越想越有意思,接著道:“他們跟我們不一樣,我們至少有塊禁毒辦的金字招牌,在經費使用上至少擁有一定自主權。他們的賬上雖然有錢,但不是想花就能花的,所以你不一定非要錢,完全可以讓他們想辦法幫著報銷點發票。”
韓昕點點頭:“這個辦法好,我們在收集情報線索過程中產生的費用,完全可以拿發票找他們報銷,不讓他們為難。”
“還有崇港分局和開發區分局,他們有的是錢,你可以去找他們談談,如果不贊助點經費,到時候收集到他們轄區的情報線索就不告訴他們,給別的單位去查處,甚至可以直接由情報指揮中心去查處,讓他們難堪!”
“這有點像威脅,這么干不合適吧,而且人家會在乎我的威脅嗎?”
“這就是威脅,他們肯定會在乎。”
“任支,我好歹也是英模,不能搞得像個敲詐勒索的黑惡勢力。”
“這跟你是不是英模沒關系。”
“怎么就沒關系。”
“確實有點關系,但更多的是因為你坑貨的名聲在外!他們可以一毛不拔,只要不怕被坑。”
韓昕被搞得啼笑皆非:“您這話說的,搞得像我喜歡坑人、專業坑人似的!”
任忠年哈哈笑道:“你小子本來就很坑,甩開膀子干,誰摳門就坑誰,坑的時間記得給我打個電話,讓我跟著吃吃瓜,哈哈哈。”
情報指揮中心就是市局的“神經中樞”,不但110指揮臺屬于指揮中心,連調研室什么的都屬于指揮中心。
不管哪個單位搞出什么烏龍還是笑話,只要指揮中心知道了就等于局領導很快就會知道!
韓昕赫然發現背靠情報指揮中心這棵大樹挺好,今后真可以在濱江“橫著走”,誰敢不給面子?
相比當不管做什么都要作榜樣的英模,韓昕更喜歡當“韓坑”。
想到很久沒“坑”過人了,不禁笑道:“沒問題,只要有機會就坑坑,看誰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