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安排在市內一個很高檔的酒店,包廂很大,環境很好,用徐軍的話說“陳老板”和吳大姐這次是大出血了!
陳有明其實早想跟一起出生入死過偵查隊的老戰友們搞個家庭聚會,只是因為當上領導之后工作太忙、平時應酬又多,一直沒顧上安排。
今天正好是個機會,推掉了別的活動,早早的趕到飯店,歡迎趙素素和陳蕊來南云,歡迎姜悅、秦思麗和新任教導員的愛人“回家”!
用他的話說,今晚是偵查隊的家宴。
他是上一任家長,李隊是現任家長,趙素素作為女方親友,作為姜悅的娘家人,硬是被請到主賓的位置上。
人家是處級領導,而且是正處級實職,開大會時都是坐在主席臺上的。
趙素素受寵若驚,姜悅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陳老板”真的很激動很感動,秦思麗和新任教導員的愛人同樣如此…
先“一致對外”,以飲料代酒,敬趙素素和陳蕊。
再敬今晚的主賓姜悅,一邊敬一邊痛罵韓昕那個“沒良心”的東西,再敬秦思麗等偵查隊民警家屬,感謝她們對隊里工作的支持,然后開始邊吃邊拉家常。
韓昕、呂向陽和徐軍什么時候結婚,李隊家的娃成績怎么樣,老曲愛人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調到正康去跟老曲團聚…
這么大領導對部下如此關心,這在濱江是不可想象的。
不過想到偵查隊工作的特殊性,趙素素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在座的都不是普通民警,而是專業從事緝毒的邊境緝毒英雄!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賓主盡歡。
美中不足的是缺點儀式感,沒有來個大合影。
就在跟著眾人走出酒店準備登車回賓館時,李隊突然笑道:“徐軍,你送趙教和小陳回賓館休息,我和楊姐帶小悅去單位認個門兒。韓昕在隊里干了七年,這兒也是小悅的家,難道來一次,一定要去看看。”
“行,趙教,這邊請,車在這邊。”
“好的,陳支、李隊、何教,那我們先回去了,歡迎你們有時間去我們陵海玩。”
“有機會一定去,徐軍,開慢點啊。”
姜悅真的很想去陵海村小霸王的老部隊看看,也很清楚人家之所以不邀請趙素素和陳蕊應該是出于保密考慮,目送走“陳老板”夫婦等人,就趕緊上了楊大姐的車。
李隊坐在副駕駛,翻看著楊大姐的這份土特產,想到自己家也有,笑問道:“小悅,這黃魚干和鰻魚干怎么吃?”
“用清水先泡幾個小時,泡的時候多換幾次水,然后就可以清蒸,可以紅燒了。”
姜悅想想又說道:“這些魚是用鹽腌過再曬的,所以有點咸,燒的時候不用再放鹽,醬油也要少放。”
“明白了,明天就讓你嫂子先燒一條,謝謝啊。”
“一點心意,這有什么好謝的。李隊,楊姐,等你們有時間,就去我們那兒玩,到時候吃新鮮的。”
“行,有機會一定去,我才不會跟你們客氣呢。”
李隊話音剛落,楊大姐就笑道:“小悅,等你們結婚時,我們不可能全去,但肯定會派代表去。
他們真的太好了!
不但把陵海村小霸王當家人,現在也把自己當成了家人。
姜悅很感動,突然冒出了個念頭,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分嬌羞地說:“李隊,楊姐,我們到時候可以跟那些在外地工作的人一樣辦兩次!在老家辦一次,再來這邊辦一次。”
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
楊大姐暗贊了一個,欣喜地說:“哎呦,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這倒是個辦法,你們過來辦,我們就都能參加了你們的婚禮,都能吃你們的喜糖、喝你們的喜酒!”
李隊放下手中的魚干,回頭打趣道:“楊姐,你不是沒想到,你是沒那個條件不敢想。”
“什么沒那個條件,我當年跟老劉結婚時一樣辦了兩次,部隊一次,老家一次。”楊大姐嗔怪了一句,又笑道:“你當年還不是一樣,想起來了,你當年不是辦了兩次,而是辦了三次。”
“我結婚那會兒雖然辦了三次,但我們那會兒多簡單,我老家三桌人,我愛人家那邊四桌,部隊這邊兩桌。沒什么儀式,一起吃頓飯,發點喜糖就完事。”
“時代不一樣,小悅,你說是不是?”
說說笑笑,車已經開到了支隊大門口。
楊大姐停下車,摁下車窗,讓執勤的民警量了下體溫,隨即直奔偵查隊的小院子。
呂向陽沒能參加“陳老板”組織的“家宴”,但還是抽時間趕過來跟弟妹見個面,打個招呼。
“小悅,不好意思,我是實在抽不開身。”
“呂哥,沒關系。”
“那我先回去接著干活。”
“呂哥,你忙你的,別管我了。”
“行,我們回頭再聚,回頭再聊。”
隊里沒偵查員在對面,但有好幾個線人在對面執行任務。
呂向陽要跟程文明一樣遠程指揮,甚至要隨時做好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不敢在此久留,只能剛見面就道別,帶著一肚子遺憾回情報中心。
李隊看著部下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小悅,我們偵查隊從組建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期間有那么多官兵成家了,但來過隊里的家屬卻不多。”
楊大姐環顧了下四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環境,喃喃地說:“我家老劉沒來過,李隊的愛人也沒來過,連吳大姐都沒來過。說起來有點晦氣,連老教導員的家屬,都是老教導員犧牲之后才來過一次。”
他們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這是一個保密單位!
姜悅正想說不進去了,李隊又笑道:“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既是小韓的未婚妻,也是公安民警,是我們的同行。而且就像剛才說的,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這個隊長不知道能再干幾年,楊大姐也不知道能在隊干多久,如果不帶你來看看,將來就沒機會了。”
“謝謝李隊,謝謝楊姐,請你們放心,在這里看到的和聽到的,我會嚴格保密!”
“其實也沒什么保密的,主要是養成了習慣。”
李隊掏出早準備好的鑰匙,走過打開一間宿舍,順開燈:“這就是你家韓昕住了七年的宿舍,剛開始跟老曲住,后來從新人變成了老同志,也開始帶新人了,就跟徐軍一間,一直住到調回老家。”
很普通的一間營房宿舍,兩張床,一張書桌,兩個柜子,沒別的東西。
姜悅看了看,好奇地問:“呂哥住哪兒?”
“向陽住隔壁,調過來之后一直沒挪過窩,你們地方公安不是講究發揚傳幫帶的傳統嗎,新人到了單位都要拜師。如果往我們這兒套,那呂向陽和徐軍都是你家韓昕的徒弟,你可以讓他倆叫你師娘。”
“是嗎?”姜悅噗嗤笑了,笑完又好奇地問:“那韓昕的師傅是誰?”
“那會兒我和老教導員、老徐、老曲手頭上都有案子,天天在外面,哪有時間帶他,‘陳老板’沒辦法,只能親自帶。可以說‘陳老板’和吳大姐對他那么好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是‘陳老板’的親傳弟子!”
李隊剛說完,楊大姐就忍俊不禁地強調道:“不但是親傳弟子,也是關門弟子。”
姜悅笑問道:“關門弟子什么意思?”
楊大姐一邊帶著她去看因為人越來越少已經不再開伙的食堂,一邊微笑著解釋道:“陳老板高升之后就沒再親自帶過新人,事實上調到我們隊里之前,他雖然一直在帶兵,但也沒正兒八經的帶過新人。”
正如李隊所說,難怪陳支和吳大姐對他這么好呢,原來他是陳支的徒弟啊!
姜悅暗暗感慨他的運氣真好,參軍之后能遇貴人,遇上那么好的老鄉和領導。同時也意識到部隊真是個大熔爐,真能鍛煉人改變人,他當年要不是參軍,哪能像現在這般“逆天改命”?
李隊和楊姐陪著她在樓下轉了一圈,最后走進榮譽室。
看到墻上那一張張照片和一篇篇介紹,姜悅終于相信邊境緝毒單位繳獲的毒品真是可以用噸計算的。
讓人更暗暗心驚的是,偵查隊組建二十年來,不只是繳獲了那么多毒品,也繳獲了很多槍支彈藥!
楊大姐走到一面展示隊里這些年成績的墻前,笑瞇瞇地說:“別看你家韓昕調回去之前只立過一次二等功、兩次三等功,但那是因為我們以前的評功評獎標準跟現在不一樣,跟你們老家公安局也不太一樣。”
生怕老部下的未婚妻不知道那一個二等功和兩個三等功的含金量,李隊輕描淡寫地來了句:“我們以前繳獲五六十克毒品,只能作為工作成績上報,別說評功,連嘉獎都不會記。”
“為什么?”
“整材料很麻煩,不但自己麻煩,還要去煩政治部,再說繳獲那么點毒品就評功評獎,傳出去會被人家笑話的。”
以前沒改制,屬于部隊,跟地方公安各評各的,沒什么感覺。
現在改制了,雖然沒真正并讓地方公安局,但已經開始全方位接軌。
比如偵查隊,以前是正營級單位,現在變成了正科級編制單位。又比如支隊的邊境檢查站和邊防大隊,以前是副團級單位,現在也變成了正科級單位。
站長政委和邊防大隊長、邊防大隊政委,以前是副團級軍官,轉業之后雖然不太可能被安排副處級實職,甚至連正科級都沒什么希望,但至少能享受副處級的工資待遇,可現在顯然不可能。
具體到評功評獎,已轉業退伍的官兵沒什么,可沒轉業退伍的現在都變成了公安民警,跟地方公安民警橫向一比較,之前因為評功評獎的標準太高,現在一看履歷就吃大虧了。
楊大姐不想再聊這個話題,掏出早準備好的U盤,走到一臺液晶顯示器前,插進USB接口,回頭笑道:“小悅,你應該沒見過幾張韓昕在部隊時的照片。其實不是沒有,只是拍得少,拍完之后考慮到保密也沒給他。今天正好是個機會,讓你看看他以前吊兒郎當的樣子。”
姜悅樂了,捂著嘴笑道:“他在老家時就…就…就很吊兒郎當。”
“差點忘了,你們是青梅竹馬。”
楊大姐拿起遙控器,一邊播放著照片,一邊又意味深長地說:“在別人看來這或許是缺點,但在我們看來絕對是優點。你看看,他這吊兒郎當、流里流氣的范兒,一般人想裝都裝不出來。”
“這算優點?”姜悅啼笑皆非。
李隊臉色一正:“這不只是優點,也是天賦!再說看人不能看表面,相處這么多年,我們最有發言權,他真是個心地善良、既講義氣、既重感情又講原則、對工作也很負責的好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