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藍豆豆被一陣口令聲驚醒。
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機,睜開惺忪的雙眼看了看,發現竟已是上午十點二十六分,確認蔣支和苗局沒打電話,這才松下口氣。
想到剛才有人喊口令,她連忙爬起來換上執勤服,走過去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赫然發現竟有二十幾個同行,圍著一輛越野車在進行模擬查緝。
一個身材消瘦的二級警督,站在剛打開的行李箱邊,用一口帶著西南口音的普通話,鏗鏘有力地說:“同志們,你看到的、聽到的、摸到的、聞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只有經過細致入微地檢查,才有可能得到正確的判斷…”
正尋思這位二級警督是不是東海代表隊請的外援,手機又振動了一下,提示有微信信息。
低頭一看,工作群的聊天記錄竟多達兩百多條。
古小宇、曾輝等戰友都起床了,全在各自房間看東海同行訓練,并且一邊看一邊評點。
“到底是魔都來的,就是時髦,你們看看人家的小姐姐,居然穿著冰絲袖套查緝。”
“左邊的那個小姐姐漂亮,我喜歡。”
“喜歡有什么用,也不看看人家的警銜,都已經一毛三了,估計娃都可以上街打醬油。”
“曾輝,別做白日夢了,就算人家沒結婚,也看不上你這個剛波寧。”
“說得好像人家會看得上你似的。”
“小宇,曾輝說得對,你在我們眼中是狗大戶,但在魔都小姐姐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這幫荷爾蒙過剩的臭小子,就知道看東海小姐姐,不好好學習人家是怎么模擬查緝的。
藍豆豆腹誹了一句,仔細觀察起東海戰隊的陣容。
領隊好像不在,包括“教官”在內,一共二十五人。
跟江南禁毒戰隊一樣,年輕民警比較多,不但來了兩個警花,還帶來了兩只警犬。兩個警犬訓導員沒參加模擬查緝,正陪著他們帶的搜毒犬,在院子里撒歡玩耍。
正看得入神,搞后勤搞得像那么回事的“孽徒”開著車回來了。
蔣支坐在副駕駛,苗局坐在后排,也不知道是送兩位領導去指揮部開會,還是陪兩位領導去檢查站實地看看的。
兩位領導推門下車,邊往大廳走,邊饒有興致地看魔都同行訓練。
大坑貨則打開行李箱,取出一個包裝的嚴嚴實實的快遞包裹。
正教魔都同行怎么查緝的教官,見苗局微笑著看著他,一時間竟愣住了,直到苗局和蔣支快走到門廳,他才反應過來,急忙跑過去敬禮問好。
他到底跟苗局說什么,聽不清。
但正如大坑貨夜里所說,他在苗局面前真是個“新兵蛋子”,不然剛才的表情不會那么尷尬。
想到等會兒就開飯,吃完飯要去查緝現場看看,藍豆豆顧不上再看熱鬧了,急忙去衛生間洗漱。
與此同時,又來了一輛轎車。
賓館被江南省和東海市的警察包下了,保安很負責,不讓車進。
開車的人神通廣大,竟有韓昕的手機號,當著保安面撥打。
韓昕剛走進大堂,很直接地以為是指揮部打來的,趕緊放下快遞包裹,掏出手機接聽。
“您好,請問您是?”
“韓組長您好,我是信諾科技的肖兵,我們公司是專門研發拉曼光譜儀的,考慮到你們明天就開始實戰大比武,我送來一臺剛研發的光譜儀給您試用。”
搞推銷搞到這兒來了!
韓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問:“肖總,您是怎么知道我手機號的?”
“指揮部告訴我,指揮部讓我跟您聯系的,我已經到了賓館門口,您能不能跟保安打個招呼,讓我先進去,我們面談。”
“指揮部告訴您的?”
“魏大您一定認識,昨天傍晚我來過,剛給魏大送來一臺,北河禁毒戰隊和鐵路公安戰隊也有。不但邵通戰場,另外幾個戰場也一樣。”
這些人真會做生意,這推銷的機會把握的也太好了!
上級搞大比武,各省市禁毒部門的領導都會來,參加大比武的也都是各省市禁毒系統的精英,相當于禁毒系統的“嘉年華”,只要能在這兒打開突破口,訂單會源源不斷。
白給你試用的裝備,照理說不要白不要。
可萬一試用了,人家的來頭又很大,到時候不采購幾臺肯定說不過去。
這可是幾十乃至上百萬的大買賣,韓昕可不敢輕易做主,摸著鼻子說:“肖總,不好意思,拉曼光譜儀我們有三臺,暫時沒這方面的需求。要不這樣,我先向領導匯報下,看領導怎么說。”
“行,麻煩您了。”
“不麻煩,您稍等。”
沒想到剛掛斷電話,正準備上樓向蔣支匯報,又有一個推銷電話打了進來。
這次來頭更大,竟是一個部屬研究所的推銷人員,而且口氣也很大,高高在上,竟帶著幾分命令式的。
做生意講究的是你情我愿,哪有這么強買強賣的?
韓昕氣不打一處來,干脆來了句:“不好意思,裝備我們自帶了,您送過來我們也用不上。我還有點事,先掛了。”
“韓組長,你這是什么態度,我們是給你們試用的,又不跟你要錢!”
“試用也不需要,我們總共就這么幾個人,實在用不上。”
韓昕毫不猶豫掛斷電話,請吧臺的小姐姐去保安那兒勸剛才那個肖總回去,便抱起包裹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
來到三樓會議室,蔣支正笑看著苗成宇跟邊防系統的老戰友敘舊。
面對苗成宇,魔都同行請來的“教官”既高興又尷尬,見韓昕抱著東西走了進來,連忙找了借口開溜。
蔣支再也忍不住了,拍著大腿笑道:“跑得比兔子都快,一看就知道他心虛,哈哈哈。”
“請外援就算了,還請本地的外援,東海戰隊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苗成宇點上支煙,笑看著韓昕問:“小韓,這是什么?”
“請呂向陽幫我去檢查站借的一套家伙什兒,專門給您準備的。”
“都是自制的,人手一套,人家能借給你?”
“說起來巧了,本來不好借的,正好趕上一兄弟回老家探親,所以呂向陽就幫我借過來了。”
苗成宇跟韓昕一樣,既不太相信警犬,也不太相信高科技裝備,覺得還是土裝備靠譜,不禁笑道:“打開看看。”
“馬上。”
韓昕找來壁紙刀,拆開包裹。
把一根根通條、扳手、螺絲刀,還有好多自制的小工具,跟證物似的一件一件整整齊齊擺放在會議桌上。
苗成宇看到這些東西,仿佛回到了老部隊,拿起一根通條,感嘆道:“蔣支,別小看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工具,它們可是我們邊防尤其檢查站官兵眼中的寶貝。”
“全是自制的?”蔣支好奇地問。
“嗯。”
苗成宇笑了笑,又拿起一根細細的通條:“新兵下連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制作這些工具。別看這根小小的通條,它是用一根細細的鋼絲精心打磨的,你看看這兒,割了好幾道凹槽。
它就像‘破甲弓’,能幫助我檢查哪些可能藏匿毒品的細小部位。比如遇上冷凍的魚類,就把它插進去,再拔出來,看看凹槽,就知道魚肚子里有沒有藏毒!”
韓昕坐下笑道:“蔣支,說了您可能不信,這些都是‘功臣工具’!它們原來的主人,用這些工具查獲的毒品,就算沒一百公斤也有五六十公斤。”
“哎呦,這些可是好東西,真能送進禁毒博物館展示的。”
“提到查緝工具,有件事差點忘了向您匯報…”
韓昕把趕走推銷員的事簡單說了下,蔣支頓時愣住了。
苗成宇也意識到他做得有點過,苦笑著說:“既然是試用,那就留下唄,你這么干會得罪人的。”
“關鍵我們用不上,而且試用之后他們非讓我們買怎么辦?”
韓昕撓撓頭,一臉無辜。
能推銷到這兒的都有來頭,蔣支被搞的哭笑不得,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手機突然響了。
他看看來電顯示,連忙拿起手機接聽:“您好您好,是是是,是我。是嗎?什么時候的事?我剛開完會回來,我真不知道…”
不用問都知道,一定是人家吃了閉門羹,找蔣支興師問罪的。
大比武還沒開始,就搞出這種事,想想真的很郁悶。
苗成宇指指韓昕,一臉恨鐵不成鋼。
韓昕也意識到給領導惹麻煩了,正想著這事怎么收場,蔣支話鋒一轉:“這件事還真不太好辦,不怕您笑話,我都不好批評他。因為他是濱江市局的程文明推薦到我們戰隊的,就因為他是程文明推薦的,我們都不知道怎么安排,才讓他負責后勤的。”
領導太厲害了,居然想到讓“程瘋子”背鍋。
不過對方好像不認識“程瘋子”,蔣支又一臉無奈地解釋:“程文明有個外號叫‘程瘋子’,是我們江南公安系統為數不多的一級英模。您可能不了解程文明,但您可以打聽打聽。
程文明的那個脾氣,我真沒法兒說。沒想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帶了個徒弟也跟他一樣不識大體,不顧大局!好好好,我先問問他究竟出于什么考慮不要的,回頭再給您打電話。”
領導終于掛斷了電話,韓昕小心翼翼地說:“蔣支,對不起…”
“沒事,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程文明的徒弟,教不嚴師之惰,他們要是不高興讓他們找程文明去。”
“他們會找嗎,程支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去找程瘋子,至于程瘋子那邊你更不用擔心,他懶得管事并不意味著怕事,尤其這種事,有多少他能懟多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