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左右,兩個男子開越野車出去了。
韓昕趕緊打電話匯報,程支說外面有人盯著,讓不用擔心,然后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這里不同于吳恒業的制毒窩點,這次來的人又多,連級別都很高。
韓昕本以為很快就能查出盤踞在水電站的這幾個嫌疑人的底細,上級很快就會采取行動,沒想到這一等竟在山里等了兩天!
風餐露宿倒沒什么,關鍵是補給不夠了。
人是鐵,飯是鋼,沒有東西吃怎么行?
韓昕不想再等了,再次撥通程支的電話。
“干糧吃完了,怎么不早說!”
程文明這兩天忙得焦頭爛額,真沒顧上這些,坐在肖云波從濱江帶來的指揮車里,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地圖說:“圍剿制毒工廠的各小組已經到位了,你和王國正可以撤下來。”
“到位了,人在哪兒?”
“李政那一組離你最近,距你現在的位置只有六七百米。”
附近有人,居然一點都沒察覺…
韓昕下意識看了看四周,好奇地問:“程支,他們是怎么過來的?”
能給坑貨上課的機會可不多,程文明笑道:“通往水電站不只是你走過的那條路,還有好幾條小路,我們請本地同行帶著他們從小路摸過去的。”
“兩邊都有人?”
“水電站有人盯著,你那邊也有人,我幫你跟他們打個招呼,讓你們兩個撤下來。”
“這么說很快就要行動?”
“應該快了吧,我和你們肖支也在等上級命令。”
“肖支也來了!”
“你肚子不是餓了嗎,趕緊撤出來,服從命令聽指揮,我的電話也不能長時間占線。”
抓個嫌疑人而已,又不是沒抓過。
韓昕對關鍵時刻被撤下來倒沒什么想法,一口答應道:“是,我這就去找王國正,我們這就撤。”
見肖云波一個勁兒使眼色,程文明補充道:“肖支去第二個三岔路口接你,有什么話等見著面再說。”
“明白。”
韓昕很想知道李政到底躲在哪兒,但現在不是“捉迷藏”的時候,一掛斷電話,就貓著腰跑到一塊巨石邊,拍拍正呼呼酣睡的王國正,把他叫醒一起抄小路往回返。
在山林里穿行了近一個小時,才趕到藏面包車的地方,趕緊驅車前往最近的一個鎮子。
結果開到一個三岔路口,赫然發現前面有一個防控點。
兩個穿連體服的防控人員和兩個穿著紅馬甲的志愿者,一見著他們就舉手示意停車。
雖然其中一位戴著眼罩和口罩,但韓昕一眼就看出是肖支,連忙輕踩剎車,搖下車窗問:“您好,怎么了,是不是要量體溫。”
肖云波并沒有開口,站在他身邊的防控人員用帶著本地口音的普通話提醒:“口罩戴好。”
“哦,不好意思。”
“把手伸出來,測下體溫。”
“好的,謝謝。”
“從哪兒來的,打算去哪兒?”
“從…從后面那個村出來的,打算去縣城。”
“我是青山鎮派出所的民警,正在協助鎮防控辦搞疫情防控,麻煩你出示下身份證、駕駛證和行駛證。”
“有,您稍等。”
派出所的民警雖然在跟韓昕要證件,但注意力卻集中在王國正身上。
別看王國正總是聲稱天不怕地不怕,可聽說裹的嚴嚴實實的這位是公安,心里還是有點發虛,坐在副駕駛上忐忑不安,不敢吱聲。
警察看了看韓昕的證件,探頭問:“你的身份證呢?”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王國正苦著臉道:“我忘了帶。”
“下車。”
“下車…警察同志,我姓王,叫王國正,我記得身份證號,我是好人!”
“誰說你是壞人了,先下車。”
“下車做什么,我不下車。”
“警察同志,他是我叔…”
“他姓王,你姓姜,他怎么就成你叔了,你也下車,跟我們走一趟。”
“去哪兒?”
“當然去派出所,你想去哪兒!”
警察的語氣不容置疑,甚至從擺在路邊的一張舊書桌上拿起警棍,韓昕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配合。
王國正很想解釋,可公安不講理,根本不聽他解釋,就這么被兩個穿著紅馬甲的志愿者,架過去塞進停在林子里的一輛警車。
“小姜,你再跟他們說說。”
“王叔,你別著急,我們又沒犯法,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王國正還想說點什么,可輔警已經發動引擎,把車緩緩開了出來,沿著路況較好的柏油路,往鎮上開去。
韓昕意識到領導這是嫌王國正是個累贅,找借口送王國正去救助站,甚至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給。
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肖支拍拍他肩膀,隨即拉開面包車門鉆了進去。
韓昕緩過神,只能跟不太講理的本地同行微微點點頭,再次鉆進面包車駕駛室。
“左拐,程支在前面等你。”
“肖支,您怎么來了,什么時候來的?”
“四個地方同時收網,這么大行動,我要是不來就真沒我們支隊什么事了。”
肖云波摘下口罩,發現不對勁,趕緊把口罩又拉上,隨即拍拍駕駛座靠背:“小韓,車里怎么這么大味兒,你是不是從出來到今天都沒洗過澡?”
能熏到領導也挺好玩,韓昕噗一聲笑了:“肖支,我倒是想洗澡,可沒那個條件啊!”
“辛苦了。”
“辛苦倒談不上,對了,您打算怎么安排王國正。”
“送他去玉山,程支跟玉山縣局的領導溝通過,玉山縣局會安排他去隔離點,先隔離十四天,然后送他去救助站。”
就這么他們會這么安排,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更好的辦法。
畢竟王國正已經把流浪當成了一種生活,想讓他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很難,何況隔離也好,去救助站也罷,至少接下來一段時間他不用擔心沒飯吃。
韓昕干脆不想了,而是好奇地問:“肖支,您剛才說四個地方同時收網,哪四個地方?”
肖云波從來沒坐過異味這么重的車,戴著口罩都受不了,捏著鼻子說:“吳恒業的制毒窩點、吳恒業的藏身的小區,山里的水電站,還有閩省那邊。”
“梁小冬和李志承到現在都沒落網?”
“浙省禁毒總隊的許支,原打算在你們過來的那天收網的,結果楊局和唐支在東海同行協助下鎖定吳恒業的位置之后,上級指示暫不行動。”
肖云波頓了頓,接著道:“至于水電站在邊,兩天前不是有兩個嫌疑人走了嗎,程支安排四個民警跟了跟,沒想到竟一直跟到了閩省,順藤摸瓜找到了另一個嫌疑人。”
那兩個家伙走了之后沒回水電站,韓昕早料到只要盯緊了肯定會有收獲。
想到四個戰場,在三個省市,統一收網這么大行動,總指揮的級別會更高,韓昕笑問道:“那現在誰說了算?”
“我們省廳禁毒總隊的王總。”
“那除了您之外,我們市局還有誰過來了?”
“我們支隊就我和侯文,但從各單位抽調的人就多了,刑警支隊來了五個,特警支隊來十七個,水電站和水電站后面那個制毒工廠附近,幾乎全是我們的人!”
這兒屬于西江省,越州市局雖然跟濱江市局聯合偵辦,但僅限于偵辦在浙省的販毒團伙,這邊的收網行動當然要以濱江市局為主。
韓昕反應過來,正想問問誰帶隊去的閩省,肖云波指指前面的一條岔路:“右拐,進采石場。”
“哦。”
岔路并不起眼,但拐進來之后赫然發現里面很大。
用碎石子鋪的堆場上,停了一輛看著像大客的指揮車和兩輛懸掛地方牌照的越野車。
警官培訓中心的小崔成了“門衛”,一看見二人就打著手勢指揮停車。
韓昕停好車下來一看,發現幾堆跟小山似的石子后面,整整齊齊停了四輛警車和兩輛特警支隊的防爆車,開車的輔警全坐在車上待命。
“肖支,程支請您上車。韓隊,程支讓您先去活動房里洗澡吃飯,等換身衣服吃完飯再過來。”
“趕緊過去吧,你是該洗洗了,記得刮下胡子。”
肖云波拍拍他的肩膀,隨即拉開車門,爬上了指揮車。
韓昕被搞得很郁悶,低頭聞了聞,并不覺得身上的味道有多大,但還是翻出幾件換洗衣服,跟著小崔走進左側的一排活動房。
山里條件比較艱苦,既沒淋浴房,更不會有大浴缸,只有幾個塑料盆,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用來洗臉還是洗腳的。
不過韓昕并不在意,因為剛當兵那會兒用的盆兒,不但洗臉洗腳,逢年過節時還跟來自北方的幾個兄弟一起,用來和餡兒包餃子。
當時用的毛巾別看總是疊的四四方方,看著跟豆腐塊似的。但也是多用的,既用來洗臉,也用來洗澡擦腳甚至洗屁股。
將就著洗了下,順便刷了牙,刮了下胡子。
穿上干凈衣服,正準備出門,發現小崔剛才還送來一件連體防護服,干脆把防護服套上。
飯菜一看就知道是統一采購的盒飯,味道不怎么樣,但比干糧好吃,何況肚子早餓了。
狼吞虎咽吃完,擦干嘴戴上口罩,這才打開門,跟著小崔一起爬上高大上的指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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