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幼醫院是濱江市的三甲醫院,平時就很忙,現在因為各區縣的好多醫院不收治常見病變得更忙碌。
孩子都是家長的心頭肉,生了病就要及時送診。
好多感冒發燒的,來了只能在發熱門診排隊。
有些家長是帶著孩子從興東甚至思崗過來的,見孩子燒的厲害,前面的隊那么長,心情可想而知,情緒一個比一個激動。
光靠保安解決不了問題,姜悅跟郎山派出所的徐警長一個在里面,一個在外面,舉著揚聲器不斷提醒家長們排好隊、保持距離。
“您別急,馬上到你們了。”
“請戴好口罩,請注意腳下的一米線,請大家理解一下,護士馬上過來先幫孩子量體溫。”
一個戴眼鏡的孩子媽媽心急如焚,抱著孩子質問:“不著急不著急,孩子燒成這樣能不著急嗎?我們已經排半個多小時隊了,要等到什么時候!”
什么排了半個多小時隊,你最多等了十分鐘好不好…
不過這些話只能放在心里,家長們情緒激動,現在不能激化矛盾。何況孩子確實燒的厲害,臉都紅了。
姜悅沒辦法,只能去請護士過來看看。
跟打仗似的,一個上午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換完班,回到所里,口干舌燥,飯吃不吃不著急,要先喝點水。
剛從另一個執勤點回來的黃所走過來問情況,徐警長苦笑道:“接下來有的忙,好多醫院不收治常見病,連感冒發燒的藥現在都買不到,人家不把孩子往這兒送還能往哪兒送?”
姜悅擦了把汗,補充道:“給孩子看病不是給大人看病,真快不起來。好多家長擔心這個、生怕那個,醫生都開好了單子她們都不愿意走,圍在門診辦公室里問這問那。我們還能換個班回來吃飯,六個坐診的醫生別說吃飯了,連上廁所都沒時間。”
徐警長感覺這么下去不行,凝重地說:“上級也不知道是怎么考慮的,為什么不多開幾個發熱門診。”
現在要求減少人員流動,盡最大可能阻斷病毒傳播。
轄區有婦幼醫院這么個單位,黃所也很著急,無奈地說:“我昨天就問過,其實大多街道醫院和鄉鎮醫院都開設了發熱門診,家長們之所以不送孩子過去看,主要是養成了有什么病就來大醫院的習慣。”
所領導這么一說,姜悅赫然發現確實是這么回事。
比如陵海人民醫院和中醫院每天有好多病人去就診,醫護人員忙得團團轉。而高新區醫院和城東醫院平時卻冷冷清清,沒什么人愿意去。
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一個一起來郎山派出所的同學舉起手機:“姜悅,你們陵海支援漢武的醫療隊出征了!”
“是嗎?”
“你們出入境大隊發的視頻,你看看,有沒有認識的。”
在所有新警中,姜悅的情況最特殊。
人家要等培訓結束,考核過關,拿到結業證之后,才安排到具體單位,才確定最終的崗位。
姜悅早在參加新警培訓之前,就被安排到了陵海分局出入境大隊,作為大隊的民警,自然要推廣自己單位的公眾號和視頻號。
她掏出手機點開一看,果然是陵海醫療隊出征的視頻,區領導親自去陵海人民醫院給醫護人員送行,不過去的人不是很多,醫生和護士加起來只有四個。
她順手劃了劃,看了下“陵海禁毒”的視頻號,不但有陵海醫療隊出征的視頻,還有思崗市醫療隊的視頻。
不用問都知道,這是陵海小霸王的師傅幫老領導張宇航轉發的。
黃所湊過來看了看,低聲問:“區縣的都出發了,怎么沒見市里醫療隊的新聞。”
徐警長吐槽道:“市里總是比區縣慢一拍,這很正常。”
食堂的大師傅有時間用手機上網,聽所領導和民警們聊到這個話題,忍不住來了句:“黃所,市里是不是統一組織的我不知道,反正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療隊已經出發了,我早上在群里看到的。”
“婦幼醫院應該也有人去…”
“上午光忙著維持秩序了,忘了問。”
“昨天聽錢醫生說,她們都寫了請戰書。”
與此同時,肖云波正在接惲政委的電話。
市局機關警力下沉,從禁毒先鋒化身一線的戰斗員、網格員和宣傳員,惲政委帶隊駐點兩個派出所和一個社區。
肖云波留守支隊,在主持日常工作的同時,想方設法籌集抗疫物資,支援前線。
相比支隊長能不能幫著搞到點口罩和消毒液,惲政委現在更關心江大姐家的情況,急切地問:“楊主任真去了?”
“真去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到了江城,省里組織他們統一乘坐飛機去漢武。”
“江大姐沒事吧?”
肖云波凝重地說:“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她眼睛都哭腫了。”
江大姐女兒的未婚夫也是一個醫生,去年畢業的,在東海的一家三甲醫院工作。
見女友戰斗在最危險的地方,小伙子積極響應上級號召,請求加入支援漢武的醫療隊,昨天跟東海的大部隊一起乘坐高鐵去了漢武。
一家四口人,兩個在漢武。
現在她愛人也要去漢武,江大姐的心情可想而知。
惲政委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兒,低聲問:“肖支,要不給她幾天假,讓她好好休息幾天。”
“不行。”
“為什么?”
肖云波深吸口氣,看著王工剛發來的信息說:“她現在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會更擔心,會胡思亂想。”
惲政委反應過來:“也是,忙起來反而好。”
“我打算讓李亞梅回來接管她這一攤,讓她去你那邊。駐點派出所事情多,讓她跑跑,肯定比坐在辦公室里好。”
“行。”
“那你讓李亞梅趕緊回來交接。”
“好的,我這就跟所里打招呼。”
肖云波摸摸鼻子,接著道:“還有兩件事,開發區分局抓了個吸毒人員,因為斷了毒品來源,毒癮上來了在家大吵大鬧,如果不關起來很容易自傷自殘甚至傷人。”
惲政委苦笑著問:“往哪兒關,老桂那兒肯定不會收,現在他那邊全封閉管理,外面的人進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連戒毒民警都不可能回家。”
“我知道,我剛跟老桂通過電話。”
“老桂怎么說。”
“韓昕那邊收了兩個吸毒的嫌疑人,我打算等會兒去看看隔離點的環境。如果環境和各方面條件都沒問題的話,我們就一起向局領導請示,把韓昕那邊作為疫情防控期間收押吸毒人員的臨時隔離點。”
“他又不懂監管,往他那兒送不合適吧。”
“現在的問題不只是監管,而是脫毒!如果任由那些吸毒人員漂在外面,不但不利于疫情防控,而且是安全隱患。”
“他見過的吸毒人員是不少,但他懂戒毒嗎?”
“戒毒所的戒毒民警出不去,現在只能矮子里面挑將軍。”
肖云波頓了頓,接著道:“總之,這個問題必須盡快解決,興東也抓了一個,人沒地方送,電話都打到楊局那兒了,楊局讓我們和監管支隊天黑請拿出個方案。”
把韓昕那兒變成“臨時強制戒毒所”,不但韓昕要擔責任,連支隊都要擔責任!
惲政委權衡了一番,提醒道:“肖支,我覺得這事應該跟陵海分局好好協調下,另外就算抽調不出戒毒民警,也要給隔離點派兩個醫生。”
“這是肯定的,我等會兒就給張文遠打電話。”
“對了,你不是說還有一件事嗎?”
“差點忘了,王工剛給我發了個信息,說從崇港分局送檢的水樣中檢出了海洛因成分。好幾年沒查獲到過海洛因,這件事必須重視,我把這件事交給任忠年了,他雖然在家隔離,但可以遙控指揮。”
“先溯源,等圈定毒源的大概范圍,再仔細排查?”
“嗯。”
韓昕不知道支隊領導想把另外幾個區縣公安局抓的吸毒人員往這兒送,只知道肖支下午要來檢查。
就算知道他現在也顧不上,因為刑警大隊送來的嫌疑人毒癮發作了,竟難受到想輕生!
別看他面黃肌瘦,可瘋狂起來李亦軍和田墨兩個小伙子都摁不住,韓昕不敢再坐在值班室里看監控,趕緊戴上眼罩、口罩,跟同樣裹的嚴嚴實實的老葉沖上樓,一起把嫌疑人控制住,五花大綁在床上。
嫌疑人依然不消停,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嗷嗷叫。
韓昕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來條毛巾,把他的嘴也堵上了。
這個場景太可怕了,剛接管隔離點的醫療糾紛調解中心關主任看得膽戰心驚,舉著對講機問:“小韓,這么綁不太合適吧?”
韓昕指指嫌疑人,讓李亦軍和田墨好好盯著,走出“監室”舉起對講機:“不綁不行,想讓他脫隱只有這樣。”
“會不會出事?”
“關主任,您是說他會不會死?”
“小韓,吸毒的人身體素質本來就沒正常人好,從體檢報告上看,他還患有好幾種疾病…”
韓昕知道他擔心什么,走到樓道口,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急性戒斷綜合癥死亡的案例不是沒有,而是不少。所以急性戒斷癥狀期,也是我們最緊張、最艱苦的時候。接下來七天,睡覺都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時準備處理各種突發情況。”
關主任苦著臉問:“怎么處理?”
“注意觀察,看他真要是不行了,趕緊送醫院搶救。”
“毒就是這么戒的?”
“就是這么戒的,就這樣也只能戒斷,想戒除卻沒那么容易。真要是有好的辦法,或者有什么特效藥,毒品就不是毒品,對社會的危害也就沒那么大了。”
“可我們這兒是隔離點,不是戒毒所!”
韓昕知道領導怕了,無奈地說:“但不先隔離十四天,戒毒所不會收,看守所一樣不會收。”
關主任反應過來:“這么說我們要把最難、最具風險的工作做完,才能把樓上的兩個吸毒人員送走?”
韓昕苦笑道:“差不多,可以說我們這兒就是戒毒所。”
“這怎么行,出了事誰負責,我要打電話問問指揮部。”
“問問也好。”
鬧出這么大動靜,自然瞞不過余文強。
見余文強走出了房間,站在走道那頭朝這邊看,韓昕聳聳肩、攤攤手。
余文強很想幫忙,但不敢過去,不然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只能遠遠地問:“情況怎么樣,那小子能不能扛過去?”
“比較麻煩,要隨時做好送醫院治療的準備。”
“醫院會收治嗎?”
“不知道,師娘,要不你打電話問問局領導,能不能安排一個醫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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