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讓剛才很熱鬧的邊境小鎮變得一片寂靜。
一陣清涼的夜風輕輕掠過,將周圍的樹木、竹子吹的沙沙作響。
劉海鵬是傍晚接到的命令,同老曲一起趕到這個距國境線僅三點五公里的小鎮。跟邊境派出所的同志打個招呼,就趕到這兒設伏。
沒想到這一蹲守,竟蹲守了四個多小時。
看著遠處黝黑的山林,他等得有些心焦,想抽根煙又擔心暴露,正打算下車解個手,對講機里傳來邊境派出所梁所的聲音。
“曲隊曲隊,我梁超,你的情報靠不靠譜,客人今晚到底來不來?”
“情報絕對沒問題,客人馬上到,請你們做好準備。”
“收到收到。”
老曲放下對講機,拿起插在USB借口上充電的手機點開一個應用,看了看一個正往這邊移動的紅色亮點位置,回頭笑道:“劉大,等會兒見著熟人千萬別打招呼。”
劉海鵬一臉茫然:“熟人?”
老曲輕描淡寫地說:“徐軍馬上過來,帶著一個很重要的嫌疑人過來的,兩個都要抓,絕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一個人在境外偵查,還要想辦法把嫌疑人弄回來,那可是真正的孤膽英雄…
劉海鵬猛然反應過來:“曲大,徐參謀弄回來的嫌疑人,跟我們正在辦的案子有關嗎?”
“呂向陽和張大姐通過調查發現,朱春萬很狡猾,當年在境外販毒時跟吳守義一樣從不輕易拋頭露面,他手下的兩個馬仔都是老緬,幫著運毒的騾子全是老緬幫著找的。”
老曲回頭看看身后,接著道:“在那邊時甚至改名換姓,自稱姓萬。騾子沒見過他,已落的幾個下家也沒見過他,以至于我們很長一段時間,只知道對面有個叫‘萬老板’的毒梟。”
“徐參謀弄回來的就是他當年的馬仔?”
“不是,那兩個老緬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躲在什么地方,呂向陽和徐軍想盡辦法都沒找到。”
“那徐參謀弄回來的是誰?”
“對面的邊民,以前做過蛇頭,姓白,叫白進生。通過偵查發現,他見過朱春萬,不止一次帶著朱春萬通過手下馬仔找的騾子,攜帶毒品偷越國境。但他可能也只知道萬老板,不知道朱春萬。”
“這么說白進生是一個很關鍵的證人,只要能逮著他,就能把朱春萬跟你們當年查處的十幾起毒案聯系上?”
“到底能聯系上幾起不知道,畢竟他只是眾多蛇頭之一。但只要有這個人在,朱春萬再狡辯也沒用!”
正說著,遠處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
只能隱隱約約聽見聲音,且越來越近,但看不見到了什么地方,顯然沒有開燈。
邊境派出所有紅外線夜視儀,埋伏在林子里的民警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曲大曲大,看到了,兩個男子,正往你們那邊去了。”
“收到。”
“曲大曲大,嫌疑人有沒有槍,危不危險?”
“嫌疑人沒槍,不危險,按原計劃行動。”
“明白。”
話音剛落,一輛摩托車從小路上鉆了出來。
因為上坡,開的比較慢,能清楚地看到車上的兩個人影。
老曲不想浪費時間,立即舉起對講機:“各組注意,各組注意,行動!”
隨著他一聲令下,十幾個荷槍實彈的邊境警察沖了出來,停在路邊的三輛車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大燈,讓開車的徐軍睜不開眼。
坐在摩托車后座上的白進生嚇得魂飛魄散,想喊不知道喊什么,想跑又不敢跑。
“不許動!”
“老實點,給我下來!”
十幾個黑通通的槍口瞄準著,一個邊境警察更是沖上去拔下車鑰匙,徐軍不敢輕舉妄動,連忙緩緩舉起手。
“警察同志,我是好人…”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
兩個邊境警察將他摁在地上,反銬上他的雙手。
老曲和劉海鵬走上前架住白進生,在邊境派出所的同行幫助下,將白進生銬上,塞進越野車。
“剛才誰說是好人,看看,這是什么?”
“警察同志,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誰的?”
“是他的,我是開摩的,是送他過來的。”
白進生聽得清清楚楚,頓時急了:“公安同志,他血口噴人,我才是送他過來的,那些東西是他的,真不關我的事…”
“閉嘴,我問你了嗎,東西到底是誰的,我們會查清楚!”
老曲呵斥了一句,走過去打開編織袋,借住汽車大燈看了看,隨即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
所里的普通民警不認識徐軍,但所長認識。
他看到徐軍的那一刻,就知道偵查隊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提著剛繳獲的一大袋“毒品”,走到越野車邊:“曲大,我先帶那小子去所里,我們分開來審。”
“行,我們帶這個去大隊。”
白進生落網了,偵查工作取得突破性進展。
呂向陽一接到消息,就趕緊向“陳老板”匯報,并在“陳老板”的要求下,通知隊里的人員緊急集合,等白進生開了口,就連夜組織抓捕。
張大姐則忙著“撈人”,舉著手機笑道:“梁所,不是老曲不管他,是顧不上管,你想想辦法,找個借口把他放了。”
“既不能違反規定,又不能暴露他的身份,這個借口讓我怎么找!”
“辦法總會有的,反正你只能把他關到天亮,他還有別的任務,要趕緊回去。”
“不但要放人,連摩托車都要還給他?”
基層有基層的難處,想想確實有點讓基層的同志為難。
張大姐權衡了一番:“要不這樣,我給你們大隊領導打電話,請你們大隊領導安排大隊偵查隊的同志接手。”
“這樣最好,您趕緊打,他們來把人提走,就沒我們什么事了。”
“這么怕事,真不知道你小子這個所長怎么做上的。”
“張大,您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放人容易,可上級來檢查、檢察院來抽查存不存在有案不立的情況怎么辦,到時候您讓我怎么解釋?”
“行行行,知道你不容易,等著,我這就打。”
與此同時,剛趕到邊境管理大隊的老曲,就把嫌疑人帶進大隊的辦案區,開始審訊。
白進生一個勁兒喊冤叫屈。
老曲可不管那些,問清楚姓名、年齡、出生年月日、國籍等基本情況,立馬敲敲桌子:“白進生,今晚的事我們會調查清楚,但以前的事你也要交代清楚。這么說吧,我們早就盯上了,就算沒今晚的事,我們一樣會找你。”
“以前什么事,公安同志,我真是冤枉的…”
“還裝傻充愣,看來你是真不想活了!”
“公安同志,你說什么,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是吧,好,我提醒提醒你。”
老曲從包里取出兩張照片,舉到他面前:“看看,是不是很眼熟,現在想起來了嗎?”
看著照片上似曾相識的面孔,白進生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才魂不守舍地說:“想起來了,這是萬老板,做玉石生意的萬老板。”
“再想想,他到底做什么生意的?”
“真是做玉石生意的,我…我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他了。”
“看來你是真不想活了!”
“公安同志,我是緬甸人,你們不能抓我…”
“我知道你是緬甸人,但這兒是中國!”
老曲回頭看了看劉海鵬,劉海鵬猛然反應過來,取出幾張照片走過去舉到他面前。
老曲冷冷地問:“再看看,這幾個有沒有印象。”
如果不是這些照片,吸毒吸得渾渾噩噩的白進生,真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更想不起來照片上的這些人。
但看到了照片,他意識到公安早盯上了他并非嚇唬。
他很清楚內地查處販毒運毒有多嚴,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顫抖著說:“想起來了,她們…她們好像幫萬老板背過貨。”
“你呢?”
“我…我只是給她們帶過路,公安同志,我就是個帶路的,一趟幾百塊塊,好多人干這個。”
“幫助他人偷渡的是不少,你們那邊有,我們這邊也不少,但明知道對方涉嫌運毒還協助偷渡的可不多。”
“我就混口飯吃。”
“混口飯吃就可以運毒?”
“公安同志,我自首,我跟她們真不是一伙兒的!”
“現在跟我說自首,早干什么去了?”老曲冷哼了一聲,再次舉起朱春萬的照片:“現在態度決定一切,先說說怎么認識這個人的,他和他手下的馬仔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以前帶了那么多次路,幫毒販帶著騾子運了那么多次毒品。
白進生很清楚如果不交代會有什么下場,何況今夜還被公安來了個人贓俱獲,搞不好會被新賬老賬一起算。
他不敢心存僥幸,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認識和幫助“萬老板”運毒的經過,開始一五一十的交代。
有了這么個關鍵人物,不怕姓朱的不認賬!
劉海鵬激動不已,仔細聽、認真記,一連做了十幾張紙的筆錄,都不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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