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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徐浩然審出來的

  市區正在修地鐵,上下班高峰期和晚上特別堵,市區的大小路口不能沒人執勤。

  盡管剛才向中隊長匯報過,中隊長在對講機里并沒說什么,陶金華依然越等心里越不踏實。畢竟正在做的一切,有那么點像種了別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

  他正想讓禁毒支隊的輔警小王打電話問問還要協助看押多長時間,徐浩然匆匆跑了過來,拉開車門看了一眼正呼呼大睡的曹國祥和朱愛玲,然后關上門跟他們一起看守。

  他注意到徐浩然腰里別著槍,好奇地問:“徐隊,到底什么案子?”

  刑警支隊和老單位的人很快就到,實在沒什么好隱瞞的,徐浩然咧嘴笑道:“剛抓獲昨天上午那起命案的嫌疑人,車上這兩個就算沒參與也應該知情。”

  “他們是殺人犯的同伙!”

  陶金華大吃一驚,下意識回頭看向車內。

  徐浩然看著正緩緩開進小區的警車,風輕云淡地說:“到底是不是同伙,現在還不能確認,但里面的那個肯定是兇手。”

  協助抓捕殺人犯,并且成功抓獲了,這就不用擔心回去之后沒法兒跟上級交代。

  陶金華終于松下口氣,趕緊舉起對講機向中隊長匯報。

  與此同時,剛接到通知的任忠年,正驅車往抓捕現場趕。

  唐支坐在副駕駛接電話,說了幾句把手機遞到他面前:“忠年,你們顧區長找你。”

  “哦。”

  下午發生的事越想越不對勁,先是禁毒支隊在星光耀抓獲一個有槍的毒販。緊接著,又抓獲分局正在搜捕的命案逃犯,不用問都知道那個孫寶平很可能涉毒!

  兩個轄區派出所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一個外來人員管理不到位,一個的排查不細致。

  禁毒大隊的處境同樣尷尬,因為種種跡象表明,無論槍案還是命案都跟毒案有關,如果能早點發現早點打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多事。

  任忠年定定心神,接著手機問:“顧區長,我任忠年,我和唐支正在去抓捕現場的路上…”

  “我知道。”

  “您有什么指示?”

  “肖支他們幫了我們大忙,估計到現在都沒吃飯,我要陪刑偵總隊領導,實在抽不開身。你等會兒跟政委一起,陪唐支、肖支他們一起吃個飯。”

  “然后呢?”

  “吃飯就是吃飯,我跟政委都說好,有什么然后!”

  “顧區長,有政委在,我就不用參加了吧。”

  “兇手是落網了,但兇手是人家抓的,并且兇手既涉嫌殺人也涉毒,這個案子接下來到底怎么偵辦,是不是應該跟禁毒支隊好好溝通下。你是禁毒大隊長,你不去誰去?”

  太特么丟人了!

  任忠年是個要面子的人,實在不想去,苦著臉道:“顧區長,我不太會說話…”

  顧區長既高興又郁悶,高興的是兇手在三十個小時內落網了,不但今晚能睡個好覺,而且不用擔心沒法兒向上級交代。

  郁悶的是投入那么多警力都沒逮著嫌疑人,要不是禁毒支隊幫忙,兇手這會兒很可能還逍遙法外。

  再想到禁毒支隊抓的全是涉毒人員,顧區長更郁悶,冷冷地說:“你不會說話,那你會不會禁毒?禁毒禁不好就算了,連飯都不會吃,你說你還能做什么?”

  這是靈魂拷問,太扎心了…

  任忠年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好吧,我去。”

  “溝通好之后給我打電話。”

  “明白。”

  唐支能理解任忠年此時此刻的心情,事實上也有點小尷尬,畢竟作為刑警支隊長,他參與了組織搜捕,結果半路上殺出了個肖云波,讓肖云波搶在專案組前面逮著的嫌疑人。

  他點上支煙,沉吟道:“肖云波下午要參加局里的會議,幾個嫌疑人應該是惲偉霆帶著那個韓昕一起抓的。”

  任忠年嘀咕道:“肯定是,他手下就那幾個人。”

  “想想真諷刺,局領導還讓我保護那小子,結果那小子竟幫了我們大忙。”

  “唐支,那小子緝毒確實有一套。老程的眼界多高,看不起這個,瞧不上那個,可對那小子卻另眼相待。”

  放眼全濱江公安系統,能入“程瘋子”法眼的民警真不多。

  唐支不禁笑道:“這么說肖云波真引進了個人才!”

  提起這事任忠年更郁悶,悻悻地說:“肖云波和關書記,本來打算把人安排到我們分局的,結果顧區長跟人家說沒編制,安排不了。一個人才,就這么便宜了陵海分局,然后又被肖云波正式調到了支隊。”

  “有這事!”

  “不信你可以去問顧區長,他還好意思說我。”

  “他如果再說你,你就懟他,哈哈哈。”

  “他是副區長兼局長,我只是個大隊長,借我幾個膽也不敢懟他。”

  “你有什么不敢的,該懟就懟,看他能拿你怎么樣。”

  “唐支,你就別開玩笑了,我真要是那么干,用不著你的那位老師發話,王燕和老程都會跟我急。”

  如果說任忠年、程文明和王燕屬于“良莊幫”,那么唐支就是跟“良莊幫”差不多的“親傳弟子”!

  公大刑院一年才招那么點學生,可以說公大刑院的畢業生都是稀缺資源,愿意去基層的很少,七個區縣公安局一個公大畢業生都沒有。

  市局同樣不多,并且有且僅有的幾位,大多是“少帥”當年利用在公大做教官的職務之便,想方設法挖過來的。

  有學歷跟沒學歷完全不一樣。

  唐支分到濱江市公安刑警支隊時任忠年已經是副中隊長了,可這才過去多少年,唐支已經是副處級支隊長,而任忠年只是個副科級大隊長。

  唐支正感慨如果“少帥”遇到這案子,會不會讓肖云波從南云邊防挖回來的那小子截胡,目的地已經到了。

  小區里來了十幾輛警車,有派出所的,有分局刑警大隊的,有特警大隊的防爆車,還有市局刑技中心的刑事勘察車。

  兩個交警正同派出所的民警一起,組織輔警和小區保安維持秩序,疏導交通。

  刑警大隊的幾個便衣刑警,剛把一男一女兩個嫌疑人,押上了停在小區門口的兩輛警車。

  任忠年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摁下車窗吼道:“徐浩然,過來!”

  剛拿回手銬的徐浩然嚇一跳,連忙跑過來問:“任大,您怎么來了?”

  “你現在多牛啊,先抓持槍逃犯,再抓命案嫌疑人,一下午抓了好幾個人,我當然要來看看了。”

  “任大,你聽我解釋…”

  “我等會兒還要請你吃飯,到了飯桌上再解釋了,先說說孫國平在哪兒,剛才那兩個嫌疑人怎么回事?”

  “報告任大,孫寶平在里面,夏局和吳大他們剛進去。剛才那兩個吸毒人員,就算不是孫國平的同伙,對孫寶平行兇殺人也應該知道,所以肖支讓我把他們移交給刑警大隊。”

  “上車,帶我們進去看看。”

  “任大,車恐怕進不去,這個是老小區,里面沒幾個車位。”

  “好吧,我停下車,一起走過去。”

  任忠年都忘了給老部下介紹支隊領導,停好車先去看了看曹國祥和朱愛玲。

  徐浩然生怕老領導問明明有線索為什么不給他打電話,小心翼翼地解釋:“他們兩個吸食過冰毒,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剛才是怎么被拖出警車,銬子是怎么換的,又是怎么被押上刑警隊車的,他們完全不知道。

  估計醒來之后都想不起來傍晚發生的一切,因為冰毒對大腦的傷害太大了,據說那種感覺有點像影視劇演的‘斷片兒’。”

  這用得著你小子解釋…

  老子緝毒時,你小子還穿開襠褲呢!

  任忠年暗罵了一句,面無表情地往里走。

  唐支對肖云波的新手下卻比較感興趣,邊走邊問道:“你們是怎么查到這兒,怎么抓到孫寶平的?”

  “報告領導,我們是根據下午落網的通緝犯蔡家勝舉報的線索,找到剛才那兩個吸毒人員,再通過剛才那兩個吸毒人員掌握孫寶平下落的。”

  徐浩然偷看了老領導一樣,又帶著幾分尷尬地補充道:“這兩個吸毒人員神志不清,他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話說到一半就睡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其實我們心里沒底,所以…所以先過來看看的。”

  唐支笑了笑,沒有再問。

  任忠年心想這小子是徹底叛變了,完全是在找借口。

  一下子來了十幾輛警車,老舊小區的內部道路并不寬,加上業主的車,里面被堵得水泄不通。

  陶金華等人想走也走不了,正竭盡全力疏導交通。

  靠近抓捕現場那棟樓的三個小路口,已經拉上了警戒帶,派出所民警和輔警正在勸小區群眾別再圍觀。

  市局刑技中心和分局刑警大隊的技術民警,正在車庫里勘察取證,孫寶平已經被押上了一輛防爆車,崇港分局的夏副局長和吳大正在車里審訊。

  韓昕像沒事人似的,坐在花壇上玩手機。位置選擇的很好,兩邊都是警車,坐在里面誰也看不見。

  崇港分局的胡政委已經到了,正站在一輛七座警車前跟肖支、惲政委說話。

  唐支和任忠年迎上去打了個招呼,胡政委就又笑道:“肖支,惲政委,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忙了一下午肯定沒吃飯。走,我們先一起去吃過飯。”

  “是啊肖支,唐支到現在也沒吃,正好借這個機會聚聚。”任忠年附和道。

  “一家人不說兩句話,有什么好感謝的?至于吃飯,以后有的是機會,用不著趕在今晚。”

  “肖支,你不給我們面子,也要給唐支面子…”

  肖云波拍拍任忠年的胳膊,轉身笑看著全濱江公安系統最年輕的副處級干部問:“唐支,你是想吃飯還是想回家,想吃飯我和老惲就陪你去,想回家我們就一起撤。”

  “回家吧,折騰了一天都挺累的,不如早點回去休息。”

  “胡政委,忠年,聽見沒有,唐支也不想吃。”

  “可這個案子怎么辦?”

  這是正事,肖云波不想也沒那個精力跟他繞圈子,回頭看了看搭檔和兩個折騰了一天的部下,轉身笑道:“嫌疑人我全移交給你們,但考慮到他們三個都涉毒,桂支和我們支隊的小侯會參與審訊,審出毒品來源的線索,桂支會代表我們支隊與你們分局聯合偵辦。”

  唐支沒想到肖云波如此大氣,再想到肖云波手下沒幾個人,真正能參與辦案的包括副支隊長在內就四個民警,又覺得這么安排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不出他所料,胡政委一口答應道:“沒問題。”

  “那就這樣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們先撤。”

  “好,我送送您。”

  “別送了,你們忙你們的。”

  唐支昨晚就沒睡好,也不想在此久留,走了兩步突然問:“肖支,哪位是韓昕,能不能介紹我認識認識。”

  “你也知道小韓,小韓,過來一下。”

  “到!”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市局刑警支隊的唐支。”

  韓昕連忙立正敬禮:“唐支好。”

  唐支舉手回了個禮,一邊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怎么看怎么不像警察的小伙子,一邊笑道:“你就是韓昕啊,干得漂亮。”

  韓昕沒想到刑警支隊長如此年輕,看著最多四十歲,連忙道:“唐支,您可能誤會了,今天這事跟我關系不大。”

  “怎么關系不大?”

  “蔡家勝是我們支隊民警侯文,在排查來自毒品問題比較嚴重地區的人員時無意中發現的。曹國祥吸毒是蔡家勝落網之后為立功保命舉報的。至于孫寶平,那是我們支隊民警徐浩然在審訊曹國祥及其女友時發現的,跟我關系真不大。”

  小伙子很謙虛,肖云波很欣慰很有面子。

  惲政委不但很欣慰,而且很清楚小伙子根本瞧不上這點功勞,事實上對小伙子而言這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抓獲一個有槍的毒販和一個殺人犯,在濱江這是真正的立大功!

  唐支沒想到韓昕這么謙虛,真有那么點意外,回頭感嘆道:“肖支,惲政委,你們二位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運氣運氣,今天純屬運氣,我們案子偵辦的少,還要跟你們學習。”

  “肖支,你這是笑話我?”

  “怎么可能,你們支隊本來就是老大哥,我們本來就應該向老大哥學習。”

  兩位支隊長插科打諢開玩笑。

  兩位政委跟在后面談笑風生。

  本來對韓昕挺感興趣的任忠年,聽韓昕剛才那么一說,顧不上跟韓昕交朋友了,不動聲色放緩腳步:“原來線索是你小子審出來的,可以啊,沒想到你小子審訊也有一套!”

  徐浩然頭大了,哭笑不得地說:“任大,我壓根就沒審,我就讓嫌疑人看了一眼孫寶平的照片,她說我知道了還問。她當時滿口胡話,我都不知道哪句能信,哪句不能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干得不錯,剛調到新單位就立了功,作為老單位領導,我臉上也有光。”

  “任大,我沒想過要瞞您,我…我本來是想給你打電話的。”

  “別解釋了,我沒怪你,你干得越出色我越高興。”

  今天抓的四個嫌疑人,全在他轄區,全與毒品有關聯,他怎么可能高興…

  徐浩然知道老領導日子不好過,可又沒法兒解釋,耷拉著腦袋一個勁暗罵韓坑,為什么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說孫寶平的線索是我審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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