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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本色出演

  林麗紅上午在QQ里承諾明天發貨,以她的經濟狀況事先囤貨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說進不進貨就在今天。

  楊朝梅如果是她的上家,再盯下去沒什么意義,畢竟她下午連藏毒品用的小面調料都買好了,可如果楊朝梅不是她的上家怎么辦?

  所以無論從抓捕楊朝梅那個逃犯,還是從抓捕林麗紅這個毒販的角度看,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都非常關鍵!

  專案指揮部設在原來的2.12案指揮部里,作為專案組副組長,楊千里當仁不讓地坐在領導位置上。

  茶杯、警務通、個人手機、對講機、車鑰匙、筆記本、鋼筆、香煙、打火機…一字排開,整整齊齊擺在面前。

  他不但對刑警大隊的辦案環境無比失望,緊鎖著眉頭看看這兒、摸摸那兒,感覺像是讓他從繁華的大城市搬到了偏遠農村,而且對刑警大隊提供的服務也很失望。

  他看了看范子瑜找來的茶葉,順手放到一邊。從包里取出他自己的茶葉,等水燒開了泡上,很享受的聞了聞,然后端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品。

  范子瑜早知道他很牛,總是在外面跟刑警大隊叫板。沒想到他到了刑警大隊還這么囂張,干脆坐到電腦前不再搭理他。

  韓昕經常去城南派出所,對“陵海分局第一所”的副所長瞧不起刑警大隊覺得很正常,畢竟人家那辦案條件確實高大上。

  干脆裝作什么也沒看見似的,點點鼠標,把電腦連上相比城南派出所監控大屏很小而且很不清晰的LED屛。

  “小韓,有沒有聲音?”

  “有,我找找音響放在哪兒。”

  “在這兒呢。”

  范子瑜站起來,從對面的工位取出一個小音響。

  韓昕接過來,先插上電源線,再把音頻線插到電腦主機上。

  “就這個啊,跟我家十年前買電腦時送的那個差不多。”

  楊千里用看老古董般地眼神,探頭看了看小音響,就差在臉上寫著這東西可以扔了。

  韓昕調試了下,確認有聲音,起身指指左邊的墻角:“我們有大音響,也有話筒,在那邊呢,只是用那個太麻煩。”

  楊千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頓時笑了:“這不是跳廣場舞用的音響么,能充電,好插U盤,聲音挺大,沒想到你們刑警大隊這么接地氣,哈哈哈。”

  大隊的這個音響,確實跟廣場舞大媽們用的是同款!

  配有兩個無線話筒,每次開會都跟拖拉桿箱似的拖到會議室,把話筒放到主席臺上,把音響擱在角落里,看著就好笑。

  值得一提的是,劉海鵬和藍豆豆每次去戶外開展禁毒宣傳活動,也會把這個音響帶去。

  雖然不夠高大上,但真的很實用。

  韓昕坐下道:“楊所,我們就這條件,跟你們城南派出所沒法兒比。”

  “你說你們刑警大隊,怎么搞成這樣了。一樓還有一排活動房,不清楚的真以為進了工地呢。”

  楊千里環顧四周,唏噓不已。

  范子瑜的集體榮譽感比韓昕強烈,被笑話成這樣卻無言以對。因為跟城南派出所相比,大隊的辦公條件少說也要落后十年!

  他正郁悶,剛接上的小音響有了動靜。

  抬頭看大屏,原來汪宗義發起了群語音。

  “老王老王,‘花格子’出來了,老板娘好像在幫她叫車,我去跟‘花格子’,你和小李盯住林麗紅。”

  花格子是楊朝梅的代號,之所以用代號而不是直呼其名,是擔心被山城同行聽出來。

  而用花格子為代號,是楊朝梅真穿了一條花格子短裙。

  王偉看了一眼剛鉆進一輛網約車的花格子,低聲道:“收到收到。”

  “老王,等等。”

  “汪隊請講。”

  “山城同行說路況比較復雜,一輛車容易跟丟,我們先去前面等,你那輛車在后面跟。小李、徐莉,林麗紅交給你們了,一定要給我盯住!”

  “收到收到,絕不會盯丟。”

  前線共有三男一女四個民警,真正有辦案經驗的只有汪宗義和王偉。

  照理說他倆應該各帶一組,分別盯楊朝梅和林麗紅。

  但隨著楊朝梅逃犯身份的確認,其重要性已經超過了林麗紅。并且林麗紅有孩子、有住的地方,明天還要給潘勁松發貨,具有一定“可控性”,讓李菜鳥和社區民警徐莉盯倒也無可厚非。

  而且,李菜鳥和徐莉雖然沒什么經驗,但他們身邊有一個經驗豐富的山城同行。

  韓昕沒什么不放心的,楊千里也沒有瞎指揮。

  范子瑜聽了一會兒,干脆趴在電腦前打瞌睡。

  這時候,本應該早下班回家的張宇航竟推門走了進來,給楊千里遞了根煙,坐下來看著大屏上的微信聊天框問:“現在什么情況?”

  “楊朝梅離開了足療店,老板娘幫她叫的車。”

  “林麗紅呢。”

  韓昕低頭看了一眼記錄,匯報道:“下午六點二十一分,她打車把下午買的小面調料、方便面、零食和牛奶送回了家。帶孩子下樓在小區里的小餐館吃完飯,陪孩子在小區里的簡易游樂場玩了十五分鐘,就把孩子送回了家,然后打車回了足療店。”

  “期間她接觸過幾個人?”

  “足療店里的那三位就不用說了,除此之外就是兩個網約車司機和小餐館老板。”

  楊千里冷不丁回過頭:“還有去足療店的客人。”

  韓昕連忙道:“對,還有去洗腳的四個客人,汪隊都拍了照,但剛才進去的那個沒拍成,離的比較遠,晚上視線也不好。”

  正聊著,音響里傳來李菜鳥的聲音。

  不知道是他的牙齦炎比較嚴重,還是頭一次聽他說普通話,總感覺怪怪的,不過他跟山城同行正在說的事卻有點意思。

  “朱哥,這就是我們所,這是值班大廳,這是戶籍大廳,這是警網融合大數據指揮中心。這個屏夠大吧,聽我們所領導說,包括系統在內整個指揮中心花了兩千多萬!”

  “這是你們所里的指揮中心?”

  “是啊,廳領導都去參觀過,不信我給你看新聞。”

  “你們所什么級別?”

  “我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我們所長正科。”

  “你們所里有多少民警?”

  “民警五十四個,輔警兩百六十三個。”

  “這么多輔警?”

  “我們轄區大,上級又要求社區警務室要實現全覆蓋,沒兩百多個輔警不行啊。”

  “那經費呢?”

  “那是領導們的事,這我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社區民警每人每年有兩萬塊錢的專項工作經費。”

  民警每人每年兩萬工作經費不算多,但具體到社區民警每人每年兩萬,并且是專款專用,那就很厲害了!

  山城同行顯然被震撼到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輔警的工資水平呢,一個月能拿多少工資?”

  李菜鳥笑道:“這個要看工齡和績效,社區隊的我不清楚,我們治安隊的老陳,好像是四千八百多。”

  “到手的?”

  “當然是到手的,社保醫保不算。”

  山城同行又沉默了。

  李菜鳥自顧自的說:“這案子我們已經偵辦到這個地步,最遲明天下午就能收網,刑警大隊湊什么熱鬧,還派重案隊的人來,就知道搶我們的功!”

  山城同行好奇地問:“他們幾點到。”

  “他們坐的飛機十二點左右落地,估計要等到夜里一點左右才能趕到我們這兒。一下子來四個人,難道他們重案中隊很閑嗎?”

  “小李,你們那兒毒案是不是很少。”

  “比較少,全分局去年一共偵辦了七起,繳獲冰毒二十六克,其中三起是我們所里破的!”

  李菜鳥頓了頓,又得意地說:“其實我們所里最厲害的不是破毒案,而是抓電信詐騙的。去年抓了一百多個,最遠的抓到印尼,把嫌疑人抓回來看守所都關不下,只能往兄弟區縣公安局看守所送。”

  “你們還出國抓?”

  “徐姐就去過啊,我是八月份報到的,沒趕上,不然我也能出一次國。對了,我這兒有跨國抓捕的新聞,朱哥,我轉發給你看看。”

  這牛皮吹的有點夸張!

  城南派出所的條件是好,尤其那個警網融合大數據指揮中心,誰去誰會被震撼到。

  可那么高大上的派出所,全分局就這么一個。

  比如頭墩派出所只有十二個民警,三臺車。

  又比如城東、城北派出所,加起來也不如一個城南。

  可以說斥巨資打造的城南派出所,是分局的臉面,是上級來視察、檢查和調研時必須打卡的“景點”。

  李菜鳥不但跟西南省會城市的同行吹得天花亂墜,而且有圖、有新聞報道的鏈接為證,隱隱帶著股以點概面的意思,搞得像分局的所有派出所都這么豪橫。

  本色出演,表現的很不錯…

  韓昕笑而不語。

  楊千里則邊笑邊點頭,仿佛很受用。

  張宇航尬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聽不去了:“楊所,你們所里的輔警工資那么高?”

  楊千里摸了摸下巴,笑道:“小李剛才說的那個輔警,上個月是拿了四千八。”

  “上上個月呢?”

  “上上個月跟你們大隊輔警差不多,局里統一標準、統一發放的。我們所里又沒小金庫,不可能給人家加工資,一樣不可能扣人家的工資。”

  能想象到那個輔警肯定是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有繳獲,所以績效獎金比較多,但也就是那一個月。

  并且以分局給錢的效率,幾乎可以肯定人家是等了很久才領到的!

  范子瑜也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問:“楊所,你們所里的社區民警,每人每年真有兩萬塊錢的專項工作經費?”

  楊千里捧起茶杯:“局領導說有,新聞上也是這么報道的,估計很快就能落實。”

  沒落實就是沒有…

  韓昕禁不住笑問道:“楊所,你們去年抓電信詐騙的,是不是真抓到了印尼?”

  “我們城南派出所參與了,一共去了五個民警。”

  “這么厲害啊!”

  見張宇航和范子瑜笑成那樣,楊千里意識到跟自己人裝沒意思,解釋道:“那是省廳的行動,我們市局是主力。考慮到女嫌疑人比較多,就從我們所里抽調了五個女同志參與押解。她們坐飛機去的,在印尼的機場接到嫌疑人就回來了。”

  “那李亦軍給人家看的新聞怎么回事。”

  “那會兒我們有自己的公眾號,自己的公眾號不宣傳自己難道宣傳別人?話說你們中隊不也一樣嘛,陵海禁毒,整天宣傳自個兒!”

  張宇航被搞得啼笑皆非:“楊所,你們城南真出人才!”

  連這都看不出來,不在一個段位…

  楊千里發現他比“韓坑”差遠了,笑看著他問:“老張,你難道沒感受到小李對單位的那種發自肺腑的自豪感嗎?”

  張宇航反問道:“吹的天花亂墜,這就叫自豪感?”

  “你沒怎么出過門,說了你也不懂!”

  “楊所,你得把話給我說清楚,我怎么就不懂了?”

  “誰不說自己的家鄉好,經常出門的人都知道!”

  楊千里放下茶杯,又敲著桌子強調:“這是對家鄉、對單位的一種熱愛,這是一種樸素的情感表達方式!在對待年輕人這個問題上,你們刑警大隊差遠了,都不理解年輕人,都不知道年輕人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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