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不夠,而且沒警察證,只能請當地同行幫忙。
韓昕和派出所的民警一起把嫌疑人的大奔開到所里,便請老所長和一位姓魏的民警幫著盤問嫌疑人的妻子,并請所里的兩位女戶籍協管員幫著帶嫌疑人的小孩。
“真不知道他賣的是什么保健品?”
“真不知道,他的事我從來不管。警察同志,你們一定搞錯了,他現在已經不怎么賣了,有一年多沒好好做過生意,整天就知道打麻將,有時候打到天亮才回家。”
“在哪兒打,跟誰打?”
“在…在城里打。”
“城里大著呢,在城里什么地方!”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時候去王二家,有時候去錢總那兒。”
“哪個王二,全名叫什么?”
好像有點歪樓了!
可老所長盤問的那么仔細,魏大哥記錄的那么認真,韓昕又不好意思打斷,只能靜靜地坐在一邊,耐心地等他們先把嫌疑人賭博的事問清楚。
“這么說他們玩的不小,輸贏很大。”
“嗯…”
“你平時跟不跟他們聯系?”
“以前有聯系的,現在沒了。”
“為什么不聯系了?”
“有一次被我撞到,我掀了他們的桌子,他們就不跟我聯系了,我打電話他們也不接。”
收獲不小,看來幫人就是幫己…
老所長很高興,正準備看看部下剛做的筆錄,突然想起江南的同行還坐在邊上等,連忙道:“小韓,你有什么要問的?”
“哦。”
韓昕心想總算輪到我了,連忙拉拉口罩:“沈藝紅,除了剛才說的那幾個牌友之外,你老公還有哪些朋友,平時都跟哪些人走的比較近?”
“他沒什么朋友,他這兩年就知道打牌。”
“客戶呢?”
“客戶也聯系的不多,有人要貨他就進點貨發一下,沒人要貨他就打牌,也不出去跑業務,連電話都懶得打。”
韓昕追問道:“現在的客戶哪來的?”
沈藝紅苦著臉說:“都是以前在網上聯系的,他現在連網都不怎么上了。”
“廠家是從哪兒找的?”
“好像也是網上。”
“什么叫好像?”
“我真不知道…”
韓昕敲敲桌子:“沈藝紅,你心里應該清楚我們為什么大過年的,從那么遠的地方來抓他。也應該很清楚他到底賣的是什么保健品,到底賣給了什么人!”
“我真不清楚,我真不知道…”
“都到這份上了還說不清楚不知道,我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這么說吧,你老公能不能爭取到寬大處理,現在態度決定一切。而這個態度不只是他的態度,也包括你的態度。”
“我…我真不清楚。”
“不清楚是吧,不清楚我們會幫你查清楚,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老所長意識到這才是重點,提醒道:“隱瞞包庇不但幫你不了你老公,而且要負法律責任。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孩子想想,你們兩口子如果都進去了,孩子怎么辦?”
提到孩子,沈藝紅哇一聲又開始嚎啕大哭,心理防線也隨之崩潰了。
韓昕趁熱打鐵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抓緊時間檢查嫌疑人的車,然后帶上嫌疑人的車鑰匙和行駛證,乘坐所里的車匆匆趕到刑警大隊。
周科洪正在和田墨一起清點早上繳獲的“戒毒藥”。
嫌疑人的小舅子被關在辦案區的籠子里。
范子瑜正在一間訊問室里審訊嫌疑人。
韓昕正準備跟范子瑜一起審,藍豆豆突然打來電話,只能走出詢問室先接聽。
“正在審呢,再說快遞發貨清單已經給你發過去了,又不會耽誤你們的事。”
“什么你們我們的,市局禁毒支隊來了一半人,諶局已經到了,張區長馬上也過來,等會兒要聽匯報,要了解最新進展。”
“禁毒支隊也來了,還來了一半人?”
“一半也沒幾個人,我們中隊編制人數少,禁毒支隊編制人數也不多,包括支隊長、政委在內,加起來也才八個人。”
本來以為禁毒中隊已經很袖珍了,沒想到市局禁毒支隊也這么袖珍,韓昕禁不住笑了。
藍豆豆顧不上再跟他說這些,探頭看了一眼會議室:“趕緊說說你們那邊的情況,黃大等會兒要匯報!”
“老范正在審訊楊賢德,剛才進去聽了一會兒,楊賢德很不老實很不配合,一口咬定販賣的是保健品。”
“老周已經審問過楊賢德的小舅子沈藝兵,發現沈藝兵對販賣毒品的事情應該不知情,只知道幫著發的是假冒偽劣保健品。”
藍豆豆冷冷地說:“明明知道是假冒偽劣的還幫著發,這就是涉嫌銷售假冒偽劣產品,一樣要被追究刑事責任。”
韓昕笑道:“當然要追究。”
藍豆豆一邊做記錄,一邊追問:“楊賢德的老婆呢?”
“楊賢德的老婆沈藝紅雖然沒有參與,但對楊賢德到底賣的是什么保健品,她心里是有數的。只是覺得算不上什么大事,就算被查獲也頂多罰點款,所以不但不在意而且很支持。”
“只是知情,并沒有參與?”
“從現在掌握的證據上看應該沒有,并且這個買賣楊賢德一個人就能輕松搞定,她也沒必要參與。”
韓昕回頭看了一眼,接著道:“可能擔心孩子,她的態度還是比較端正的,她交代和楊賢德結婚之后就一起去東廣打工,在東廣整整呆了六年。
楊賢德在東廣打工期間換過好多份工作,前五年幾乎沒賺到錢,全靠她那點微薄的工資維持生活。”
“后來呢?”
“后來楊賢德在一家醫藥公司找到一份銷售的工作,由于競爭太激烈也賺不到什么錢,于是利用職務之便,販賣管制藥品給租住在同一個城中村的吸毒人員周亮周成兄弟。”
外面傳來腳步聲,應該是領導們到了,藍豆豆急切地問:“再后來呢?”
“再后來,周亮周成因吸毒被東廣公安機關查處,楊賢德生怕被供出來,就趕緊帶著她回了老家。周亮周成可能是擔心失去管制藥品來源,并沒有供出他。
后來他們又通過之前加的QQ聯系上了,聯系上沒多久,雙方的角色發生了戲劇性的互換,周亮搖身一變為廠家,而楊賢德居然變成了周亮的客戶。
并且據沈藝紅所說,周亮周成兄弟小學都沒畢業,連普通話都說不好,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藍豆豆驚問道:“小韓,你是說楊賢德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韓昕想了想,分析道:“從銀行賬號流水和經營方式上看,楊賢德只是一個經銷商,但我認為他很可能曾教唆或者暗示周亮周成如何制毒。
而他自己寧可做中間商,寧可少賺點錢,也不愿意在明面上跟販毒沾上邊,試圖以這種方式規避風險。”
藍豆豆反應過來:“萬一被查獲就一推了之,最多承認非法經營,堅決不承認是在販毒!”
“事實上他就是這么應對的,甚至為了坐實這一點,還曾專門代理過另一種保健品。”
“這家伙太狡猾了!”
“不但狡猾而且很懶,從他的微信聊天記錄、手機通話記錄、發貨記錄、銀行賬號流水,以及他老婆上午的供述上看,他這兩年沒有發展過新下家,有生意就做,沒生意就算,整天跟一幫狐朋狗友喝酒賭博。”
韓昕想了想,又補充道:“這可能與他之前那些年沒賺到過大錢有一定關系,賺到點錢就開始享受生活,有那么點小富即安,像是進入了退休狀態。”
“明白了,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們那邊最快什么時候能搞完。”
“快不起來,快遞公司要到傍晚才發貨,我們要去搜查嫌疑人的家、要把貨發出去才能完事。”
“知道了,我這就去向黃大匯報。”
藍豆豆剛匯報完,會議就開始了。
為了讓領導更直觀的了解案情,黃大特意讓專案組民警制作了一個PPT,將已經掌握的販毒網絡的各層級嫌疑人全標注了出來。
雖然已落網的犯罪嫌疑人只有四名,但液晶大屏上卻有二十三個,照片、姓名、性別、年齡、家庭住址、是否有前科,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黃大剛匯報完,領導們就開始提問。
并且要么不問,要問就是重點。
比如鄭淑華那個正在天湖監獄服刑的前男友,有沒有可能是對鄭淑華余情未了,在被查獲的那十七克冰毒的問題上給鄭淑華打掩護。
又比如既然已經掌握了周亮周成兄弟制販毒品的犯罪事實,為什么不立即組織警力去南云抓捕。
之前所有的計劃,全隨著領導們的到來被打亂了。
只能重新部署,在原有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偵辦效率。
看著在領導要求下調整的最新部署,藍豆豆苦著臉說:“黃大,押解人員已經出發了,韓昕和范子瑜他們最遲明天一早就能動身去南云!”
“他們明天一早出發,最快也要后天傍晚才能到,等確認嫌疑人尤其制毒工廠位置,可能還要兩三天。而現在講究的是效率,絕不能延誤戰機,不能等他們完事再過去。”
“可這個時候讓韓昕回來,會不會打擊到他的積極性?”
刑警大隊長黃驍同樣有這個擔心,但想到這是領導們的要求,只能點上支煙說:
“作為一個專業緝毒民警,他應該能理解。趕緊給他們打電話吧,跟他說清楚,這是張局和肖支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