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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真龍出行,風雨相隨

  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趙穆坐于云輿之上,往藏書寶庫,藏兵武庫而去。

  前有禁軍開道,后來宮娥提燈。

  任憑外面雨勢猛烈,絲毫進不去鎏金車輦垂落下來的層疊紗賬。

  “殿下,黑龍臺建成兩百年,頭上除了天子,無人可以管轄。”

  車輦寬敞,四面撐著華蓋寶傘,云漱玉跪坐一旁,仔細地撥弄著銅爐里的瑞炭。

  “溫、良、恭、儉四位指揮使,未必舍得讓權。”

  趙穆靠在軟椅之上,雙眼似睜非睜。

  自他成為皇儲以后,天命加身,萬民皆知。

  絲絲縷縷的香火愿力如泉水涌現,化為一道黯淡光圈。

  “《未來無生經》的玄奧,需得再揣摩一段時間。”

  自從學會這門無上經文,趙穆煉神的進度提升極快。

  時刻打磨念頭,壯大神魂。

  如今,眉心祖竅共有三千六百二十四顆璀璨念頭。

  晶瑩剔透,不染塵埃。

  若是將之化為武道意志,鎮壓敵手,凡境九重的先天大宗師也未必擋得住。

  “他們舍不得又如何?我早就對劉進、谷大勇等人說過,許他們先斬后奏之權。”

  過了少許,趙穆緩緩睜眼,聲音淡淡:

  “服用虎狼丹,有如虎似狼之血勇,悍勇。”

  “想要奪權,就要強硬。”

  “殺人、見血,都是常事。”

  “鷹、狼、影、鴆四位指揮使要是不識趣,死就是了。”

  “倘若黑龍臺敢鬧事,那也跟著一起陪葬。”

  “革故鼎新…本就是打碎舊有的一切,重建新的秩序。”

  云漱玉把銅爐蓋好,明眸微微閃動。

  她最近越發覺得,殿下不止有股威加四海的天子之氣。

  隱約之間,還透出神圣的意味。

  仿佛高端云端,冷眼俯瞰有情眾生的諸天神靈。

  “真龍聚勢,乘風而起。”

  云漱玉收斂雜念,溫婉笑道:

  “殿下要掃蕩天京城內的江湖幫派,可能會引出不少高手。”

  “刀劍盟,靈鶴觀,金沙幫,銀鉤坊…這幾家最大。”

  “往下數,還有三教九流,入不了殿下法眼的各種雜魚。”

  “諸如黑虎堂,斷刀門之流。”

  趙穆頷首,似是贊許云漱玉做足功課。

  別看此女并不出宮,可卻自有消息渠道,靈通無比。

  對于這個,他并不在意。

  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何況云漱玉還是劫奴,不可能反叛。

  哪怕她與前朝余孽有聯系,也沒什么所謂。

  能給自己辦事就好了,私心、公心計較太多,意義不大。

  “刀劍盟的大當家駱玉龍,還有靈鶴觀的云塵子,都是凡境七重的龍象高手。”

  “云蒙使團入京,夜叉王摩羅城門挑釁,他們還被黑龍臺請來助拳。”

  “金沙幫和銀鉤坊,這兩家差了點意思。”

  “幫主、坊主也就是凡境六重,放在江湖上勉強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個做漕運和走私,一個開賭場和妓館。”

  “暗中結交了許多朝臣,背后更有世家門閥的影子。”

  趙穆漫不經心,眸中神光游動。

  他一邊聽著,一邊感受雷霆行于天穹,風雨發于云端的天地威勢。

  漸漸地,竟能體會得到。

  自身與皇城、天京、乃至于大周,似乎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聯系。

  仿佛億萬蒼生的氣數,偌大王朝的國運,都系于一人。

  “蓋因我還未登基,這一絲聯系顯得很弱。”

  趙穆若有所思,明悟道:

  “等受到天地承認,皇道龍氣加身,那時候大周與我,便成了一體。”

  云漱玉見到殿下有些分神,便住口不再講下去。

  武道境界抵達先天大宗師,意與天合,偶爾會進入到一種玄之又玄的領會意境。

  她自然不會干擾,默默地守在一旁。

  “那些都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

  趙穆也沒沉浸多久,就從個人氣數和王朝國運的思考中回過神來。

  “雖然說,劉進、谷大勇等人目前只是凡境六重。”

  “可守備天京的神機營,衛戍皇城的二十六衛,共計二十萬兵馬皆可以任我調動。”

  “凡境七重,龍象高手,能擋得住幾波勁弩強弓,鐵騎沖鋒?”

  “只要不是先天大宗師,統統鎮壓!”

  趙穆之所以要掃蕩天京城內的江湖門派,一方面是為了整頓;另一方面是為了示威。

  近日,他批閱奏章得知。

  大周漕運、鹽鐵生意,諸多幫派都有滲透插手。

  國之命脈,豈可假手于人!

  這一點,趙穆不可能容忍。

  更有甚者,像金沙幫、銀鉤坊那等貨色。

  專門趁著饑荒災年,低價買賣人口,充作仆役、娼妓。

  連云中居、混元道那樣的正宗,都跟著攪合進去。

  曾有地方官員上書稟報,結果沒過幾天,滿門遭了劫匪。

  這些人間凄苦,世道險惡之事,根本無法直達天聽。

  趙穆都是從劉進、谷大勇等人口中無意得知。

  他們之所以會進宮,便是被人牙子用幾串銅錢買了,轉手賣到大內。

  略微思忖,他就決定拿這些無法無天,輕蔑法度的綠林豪雄,江湖武人開刀。

  “治沉疴需下猛藥!我時常冥思苦想,到底如何才能變法,改革。”

  雷聲隆隆,電光熾亮,映得端坐于云輿車輦上的年輕皇儲有些冷酷。

  “后來漸漸想明白了,唯有殺人,方能再造乾坤,重塑皇朝!”

  “草原蠻夷,屢次犯邊,奸淫掠奪,該殺!”

  “江湖宗派,以武犯禁,不遵王法,該殺!”

  “世家門閥,兼并土地田產,壟斷進身之階,也該殺!”

  “還有六大圣地…壓榨四十九州,天下萬民,最應該殺!”

  “唯有殺得流血漂櫓!殺得蠻夷膽寒!狂徒心顫!竊國之賊惶恐不安!圣地門人哀嚎遍野!”

  “這個世道便就好了,便就干凈了。”

  “你說,是也不是?”

  云漱玉渾身打了個激靈,頎長脖頸縮了縮,臉色微微發白。

  她只感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好似尸山骨海,吞沒自己。

  若非修煉黑天書,凝練精神,恐怕會被嚇昏過去。

  “殺人…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殿下簡直如同古之天子,威嚴隆重!”

  云漱玉也曾飽讀圣人經典,知曉治國道理。

  有君王施以仁政,輕徭薄賦,寬厚待民。

  有君王施以德政,約束自我,以身作則。

  但卻從未聽說,哪個天子以殺治國,以殺治世。

  可偏生云漱玉聽了這話,竟然覺得很有道理,挑不出什么錯處。

  世家門閥盤根錯節,利益復雜。

  江湖宗派三教九流,不服管教。

  六大圣地威壓天下,操縱王朝氣數。

  這一層層好似細密羅網,讓歷朝歷代有雄心、有理想的天子騰不出手腳,難以施展抱負。

  倘若像殿下所說,殺穿這個腐朽的世道!

  殺得這些人噤若寒蟬!

  殺得這些人肝膽俱裂!

  豈不就是肅清寰宇,天下太平?

  “風雨雷動,興之所至,說了一些…心里話,你也別害怕,只當沒聽過便是。”

  趙穆轉而笑了笑,收斂面上的冷酷,換成溫和表象。

  “書庫、武庫可到了?”

  云漱玉恢復心神,輕聲細語道:

  “快了。”

  “過了這座宮殿就是。”

  趙穆點頭,他成為皇儲以后。

  大內各處,皆可去得。

  數日下來,烙印提取到不少好物。

  今天所幸無事,特地來皇家書庫、武庫,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殿下,到了。”

  大約過了片刻,云輿車輦落下。

  華蓋寶傘,布緞小凳,似乎生怕趙穆淋到雨一樣。

  “撤了。”

  他擺手。

  雖然有居移氣養移體的說法,用禮儀養天子之氣,也是正道。

  可趙穆向來不喜繁文縟節,一切從簡就好。

  “門外候著,我自己逛一逛。”

  沉重無比的朱紅大門緩緩敞開,年輕的皇儲闊步走進。

  沒過多久,他就感到識海之內的神秘石鐘震動不已。

  “您來到了書庫,提取到了《易筋經》!”

  “是否烙印?”

  “您來到了武庫,提取到了紫雷七擊!”

  “是否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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