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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玄陰,元陽

  眨眼之間,又是半個月悄然過去。

  趙穆每天的生活,便是烙印道痕,提取異物。

  像聚氣丸,養脈丹這樣的丹藥,已經攢下七八瓶。

  那些金銀俗物,更是數不勝數。

  長樂宮太過冷清,簽到之處來回只有那些地方。

  除了丹藥、金銀,別無他物了。

  連先前的天賦神通,都沒有再出現過。

  趙穆也很知足,現在有了開竅之法。

  凝練真氣,突破境界,不在話下。

  這一日,他獨自待在養心閣內。

  身子靠進太師椅,雙手搭在兩邊。

  腰背挺直,呼吸均勻,仿佛閉目養神。

  看似放松無比,實則內里調息。

  全身肌肉如鋼絲交纏,緩緩擰緊成一股力量。

  近一甲子的內力滾蕩,游走四肢百骸,周身竅穴逐一洞開、凝練。

  “成了。”

  一盞茶后,趙穆吐出一口長氣。

  氣血上涌,微微發紅的臉色,迅速恢復正常。

  至此。

  九大外竅,八十一道內穴都已經洞開。

  人體關節,竅穴,打通完全。

  只剩下蛻變真氣,溫養軀體的水磨功夫。

  “修行如登山,果然是越往上越難。”

  趙穆感慨道。

  他用了一夜時間錘煉形體。

  一旬時間,淬體大成。

  如今半月時間,才做到開竅。

  不知道凡境十重,后面幾道關隘,又需要花費多久?

  “真氣,乃是人體之元氣,比之內力,要更勝一籌。”

  趙穆用心體會。

  他結合霍如烈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圓空和尚所闡述的理論,得出答案。

  內力只是游走經絡之中的無形之氣,能刺激人體,催發潛力。

  并非先天所有,而是后天所得。

  究其本質,乃是氣血貫通經絡,再借用呼吸之法,調動全身之力,化氣為勁,從而做到種種神異之事。

  比如摘花葉傷人,隔空發掌擊倒敵人。

  或是走橫練的路子,勁力遍布全身。

  如身披鐵衣,刀劍難傷。

  總而言之,內力是“氣勁合一”。

  內里氣血,筋骨勁力,兩者合二為一。

  可使人力量增大,身體變輕,速度變快。

  而真氣,卻有所不同。

  它是先天之氣,生命之精元。

  源自于丹田氣海,被稱作“性命之根本”,容納精、氣、神三寶之所在。

  一旦真氣孕育,精元滋生,天壽有一百二十載。

  “打通人體關竅,再把內力蛻變為真氣,這一境界就成了。”

  趙穆眉頭微皺,似是思考著。

  想練成明神武典,一共要化出兩道真氣。

  一為元陽炁。

  二為玄陰炁。

  前者至剛至大,可煉就純陽之體。

  后者至陰至寒,陽盡陰生,互為循環。

  兩相補足后,真氣源源不絕,生生不息。

  “不愧是一門神功級武學,陰陽共濟,內成小天地,外行大周天。”

  趙穆總結道。

  練成元陽,玄陰二炁,不說真氣品質如何。

  光是連綿不絕,無有消耗的神效,就足夠強大。

  至少再也不用擔心會陷入群戰,真氣耗盡。

  這段時間,他越是揣摩明神武典,越是感慨武道之浩瀚,人體之奧妙。

  “第一步,蛻變內力,凝練真氣。”

  趙穆內心思忖,決定先從元陽炁開始,煉出第一口真氣再說。

  東宮。

  一處暖閣內。

  氣質溫和的青年男子,閑適地靠在寬大軟榻上。

  披著海龍滾邊的黑狐裘衣,外表光鮮,貴氣逼人。

  只是長相過于平常,少了幾分俊雅風采。

  軟榻兩旁的宮女,提著精致小巧的三足鎏金銅香爐,里面放有西涼小國進貢來的瑞炭。

  此物其色為青,堅硬如鐵,燒于爐中,無焰而有光。

  據風物志記載,一條瑞炭長尺余,可燒十日,熱氣逼人不可近也。

  乃是皇城大內的貴人專用。

  “關于山河萬里,日月同天的驚人異象,垂拱殿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青年男子神態慵懶,隨口問道。

  暖閣里鋪著地龍,還有銅爐瑞炭,絲毫不覺寒冷。

  只是坐得久了,難免會有些昏昏睡意。

  “陛下召了武安侯,還有司天監正元黎進宮了,但沒有查出什么線索。”

  一名年老的太監,沙啞著嗓子說道。

  “元監正都沒能算出來?”

  青年男子有些驚訝,揮手屏退周圍的宮女。

  元黎乃是司天監之主,為大周勘察國運,為皇室推算吉兇。

  凡有國戰,有祭祀,都由他來主持。

  本身除去神變境界的武道修為,還精通觀氣望運之法。

  是一個真正的奇人異士。

  “陳公公帶人搜遍皇城大內,一點蛛絲馬跡都未發現。”

  老太監消息靈通,如實稟報。

  “森公公,你說其中會不會有蹊蹺?”

  那青年男子似乎來了精神,一下子坐起身。

  “這皇城大內有什么事兒,能瞞過父皇的耳目?那異象氣勢浩大,堂皇正氣,必然與大周皇室有關。”

  “可父皇大動干戈,召了武安侯,大宗伯,讓陳朝恩那條老…搜索皇城,卻一無所獲,這合理么?”

  青年男子言語之間,無所顧忌。

  能如此放肆,談論這些的。

  恐怕也只有這座東宮的主人,大周的太子殿下了。

  “殿下,你是想說,陛下知道那異象的源頭,只是隱瞞了。”

  叫做“森公公”的老太監疑惑問道。

  此人如同干癟的老樹,枯瘦的身子撐著那身絳紫色袍服。

  走動之間,空蕩蕩的,好像腳不沾地的厲鬼。

  “我聽母親說起過,大周立國之時,為保證國祚延綿,太祖曾經暗中建立了護龍一族,搜羅各宗各派的武學,培養高手,為免日后被那些圣地宗派所掣肘脅迫,把持社稷神器。”

  談及禁忌話題,青年男子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五十年前,那拔思巴的老師,元蒙王朝的上一代活佛,智珠上師,他帶著無量摩訶宮的八部眾,殺到天京城下,連天龍禪院的方丈都擋不下,后來卻被一位不知名的先天大宗師阻截…這段隱秘,如今已經少有人知。”

  “森公公,你說,那引動異象之人,會不會正是那位?”

  老太監眼角一跳,彎了彎腰:“不無這個可能。”

  “那元蒙王朝的拔思巴,周天榜上排列第五,可以說是功參造化,深不可測。”

  “不久前,草原狼騎再次犯邊,五皇子和恭順侯殞命在擁雪關…大周若是開戰,怕是承受不起代價,可就這樣議和,未免失了體面,被諸國看輕。”

  青年男子點頭,說道:

  “所以,父皇才會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一方面是讓元蒙王朝知曉,大周并非無人,另一方面嘛…也許還存了敲打我和小九的意思。”

  老太監深覺有理,不斷點頭。

  青年男子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輕聲道:

  “昨天我還在詹事府和袁先生說,朝廷不會輕啟戰端,大肅朝已有前車之鑒,大周不可能步其后塵。”

  “而且,那拔思巴是天下有數的先天大宗師,距離陸地神仙只差一線的絕頂人物。”

  “有他坐鎮無量摩訶宮,為元蒙王朝統率草原各部,大周傾盡舉國之力,未必能取得多少戰果。”

  森公公嘆息一聲,感慨道:

  “陛下有雄心壯志,但卻難以施展。”

  “那世家門閥,圣地宗派,高手眾多。尤其是神州六座圣地,皆有先天大宗師坐鎮山門,敢于違抗王法,不受朝廷管轄。”

  青年男子眉宇間也含有隱憂,贊同道:

  “武道走得越遠,越知道先天大宗師的可怕之處。”

  “可惜,我遲遲不能筑基,無法顯化先天根骨,此生只能止步于此了。”

  “若是我有武骨天賦,罕見體質,做個古往今來第一的武道天子,打壓世家門閥,踏破圣地宗派,豈不快哉!”

  森公公沉默下來,不愿意戳破自家主子的美好幻想。

  以一人之力,一國之力,壓服神州天下!

  歷朝歷代,什么時候出過這樣的蓋世天驕?

  “算了,不提這些。”

  青年男子擺手,走到暖閣門口,看向長樂宮的方向。

  “聽說父皇要把那災星發配到統州去了?真是便宜他了!”

  森公公一言不發,他知道太子殿下對冷宮里的那位兄弟很是厭惡。

  蓋因十皇子出生以后,前者無緣無故遭了邪氣入侵,昏迷一旬之久。

  若不是司天監正元黎妙手回春,將其救回,恐怕命都沒了。

  愛屋及烏,恨屋也及烏。

  傷了根基,武道再難進步的太子殿下,自然不會對十皇子有什么好感。

  “得虧那災星命夠硬,住在冷宮十五年,都熬住了。”

  青年男子似是想到什么,冷笑道:

  “那長樂宮曾是大肅太子的東宮,一夜大火,死傷數百,后被廢棄…”

  “司天監監督皇城工造之事時,曾斷言那里煞氣深重,侵蝕骨血,不能久待,所以歷代先皇都沒有重新修繕啟用。”

  森公公渾濁的眼珠轉動了一下,心頭凜然。

  若是揣測太子殿下這番話的含義,陛下把十皇子送到冷宮,怕是存了讓其自生自滅的心思。

  “可惜啊,那災星命太硬,這樣都挺過來了。”

  青年男子略有遺憾,搖頭道:

  “不過寒氣入骨,武道之路封閉,這輩子已經是廢人了。”

  想到趙穆囚于冷宮十五載的凄慘境遇,他連打壓、折辱的心思都沒有了。

  如自己這樣的天潢貴胄,怎么可能會去踩一腳污濁的爛泥。

  “如今老五去了,只剩下小九,才能與我一較高低。”

  青年男子眺望皇城,眼中野心勃然欲發。

  這大周的萬里江山,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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