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這人本就是普羅大眾的一員,若不是練成了絕世武功,應該和普通人一模一樣。
人的欲望永無止境,——終日奔忙只為饑,吃飽肚子便思衣。一身綾羅人模樣,便怨榻上無嬌妻,娶妻納妾盼兒女,發愁無權受人欺,一朝投軍做大將,暗攢兵馬想登基…
沒有誰有了好吃好喝以后就沒有別的奢望了,開豪車住豪宅,謀求社會地位,一步一步往上爬,不到巔峰停不下來。田伯光便是覺得大明朝束縛了自由,他手下越來越多,野心一點一點慢慢滋生,如同雨后春筍,說長它就要頂出地面,不可能還窩在地下打轉。
看著二十多個弟子收拾行囊,一一來跟自己告別,田伯光感慨萬千。這都是他撒下的種子,大家約定了五年后于福州府福清縣立夏相見。他不知道這些弟子能回來幾個,每個人都有欲望,也許這一去后,弟子有了自己的生活,便不愿意回來,誰又能知道呢。不過田伯光還是要這樣做,得知自己被朱見澤盯上,他就有了這么一個想法,朝廷實力不可小覷,快刀門不能讓朝廷一鍋燉了。他可不是傳統武林人物,根本不在乎武功秘笈外傳。他甚至把眾弟子叫過來集中抄書,把辟邪劍譜、神刀經等收集或自創的秘笈讓弟子們抄錄備份,各自找地方傳授弟子。他相信,這些弟子大部分都會回到自己身邊。至于不回來的,那也由得他們,畢竟,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只要不跳出來跟自己作對就好。
田伯光這些弟子記得故鄉的大部分都是回故鄉,一同走人的還有許多女弟子。快刀門不禁婚嫁,男女弟子相戀的不在少數,結婚成親的很多,大家都是稟明師娘后,簡單的舉行婚禮,搬進一間單身宿舍,便成了小兩口。同是孤兒出身,同是在學堂教育下成長,大家志同道合,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跟后世的自由戀愛差不多。
學堂變動不大,學院卻少了三分之二的弟子,每個離開的弟子都戀戀不舍,不過有了五年之約,大家大都攜伴侶而去,卻也沒有太多傷感。
滹沱河學堂少了一大半高手弟子,力量少了一大半,但是辟邪劍譜開放給弟子們看了之后,盡管有田伯光再三囑咐,還是有十多個資質不是很好的弟子改練辟邪劍法,這十多人不甘心落后,急于出人頭地,都找醫術最好的弟子田笑園割了蛋蛋。
田笑園稟明了師父,看師父一付不置可否的樣子,便成全了那些師兄弟。做完了這件事田伯光把田笑園叫來,將胡青牛醫經交給他,讓他去找殺人名醫平一指拜師。這孩子天資聰穎,膽大心細,各方面都很出色。但是只是把醫經背熟并不代表醫術出眾,還得實踐才行。
田雅生孩子那天電閃雷鳴,那雷陣雨一陣一陣的下了一夜,到了黎明時分,產房傳出喜訊,田雅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田伯光已經有了四個女兒,此時終于有了兒子,忍不住跳起來翻了幾個跟斗。喜形于色。
這孩子雷雨天出生,取名叫做田笑雷。田伯光沒有讓田雅坐月子,收拾了金銀珠寶,喊上老娘妻子女兒,帶著田雅母子,還有李忠和成不憂和一百多名男女弟子,趕著馬車,向著福州而去。
臨走之前,田伯光先把弟子梁耀祖叫來,把田氏書坊交給他打理,令白望峰和王掌柜田掌柜輔助,不求書坊擴張,只要保住如今的基本盤,便是大功一件必要的話,各地分店都可以放棄唯有藁城總店和滹沱河學堂必須堅守,留守弟子統一歸梁耀祖管理。梁耀祖武功和田大有差不多,但是性格穩重,極有擔當,有大將之材。
接著拜訪了苦逼的黃縣令。黃縣令做了十多年藁城縣縣令,多年來不曾挪窩,不是他不想,實在是水平有限,每年考評最多就是中等,還是中下時候居多,手里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沒被撤職都該算是黃縣令的幸運。這人還比較摳門,舍不得用大錢跑官,升遷自然是遙遙無期。
黃縣令把妻子兒女接到藁城縣,憑著手中一點權利,買了五百多畝良田,打算定居于藁城。反正他是家中庶子,回到老家也很難當家做主,還不如在藁城立業成家,作為家族一個分支存在,反倒是更自在一些。田伯光找到他,是為了土豆種植事宜。
黃縣令雖然是一個庸官,可也有上進心,得知土豆能畝產三千斤,頓時心頭火熱。雖然他也不是特別相信有畝產那么高的農作物,可自家有地,種上一畝地做實驗無傷大雅,便把田伯光帶回來的二百斤土豆種子收下了。只等來年開春以后種下看看。
田伯光還有玉米種子二百多粒,辣椒種子一大把,這些他交給了學堂祭酒梁舉人一半,只說是高價求來的外域良種,一為主糧,一為可做蔬菜的香料,若是種好了,可讓梁舉人名傳千古。梁祭酒拿了種子,信誓旦旦的說一定種好。剩下的那些種子,田伯光決定還是帶到東藩島種種看。反正他是不愿意在中原待著了。
十輛馬車都是木頭做的車輪,減震性極差,吱扭扭咯吱吱的摩擦聲很不好聽。走出一二十里,便要在車軸哪里倒點油脂潤滑,不然摩擦聲會漸漸加大,對車軸傷害比較大。若是不小心維護,便走不得長途。
這十輛馬車,八輛裝的是金銀珠寶,是田伯光這些年掙的財產的二分之一,田伯光掙得是不少,可開支也大,今年不但沒賺錢,還賠了不少。這次攜帶的財產,總價值大約在四十萬兩白銀。每輛車不過載重一噸出頭。行走在官道之中,倒也不甚吃力。另兩輛車坐著田伯光的家眷,走的更加輕松。
領頭的馬車上掛著福威鏢局的旗幟,十多個來自福威鏢局的鏢頭和趟子手騎馬走在前面。
這一路走來,每天不過八十里,走的不慌不忙,一直到了黃山,都是平平安安,一個剪徑的毛賊都沒看到。田伯光才不相信沒人打他這車隊的主意,只不過是他人多,一般小股的強人不敢跳出來罷了。
隨行的一百多個弟子有男有女,全都掛名在福威鏢局名下,暫時充作鏢師,都是十六歲以上的武藝不錯的弟子。副總鏢頭陳敬之因為田伯光出錢大方,又答應陳敬之事后可以挑十個弟子充入福威鏢局,于是親自帶隊,護送這趟鏢到福清縣。陳敬之是林震南林總鏢頭的結義兄弟,武功不高,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快刀門這些弟子中有不少人已經武功一流,所以非常上心,一路好言好語,籠絡人心。
這天就要走出黃山,突然一支火箭旗花升上天空,啪的一聲炸響,陳敬之右手高高舉起,叫道:“前方示警,大家小心!”
田伯光不管陳敬之怎么指揮大家,和田老娘低聲說了幾句話,吩咐田雅保護好孩子,便快步走向前面。只見成不憂李壽松兩人飛奔而來,馬匹已經不見。
見到田伯光趕來,成不憂站住叫道:“門主!前面有賊子攔路,那些狗.日.的攜帶著強弓硬弩,要不是馬匹幫我們擋了災,我和壽松就見不到你了。”
田伯光道:“對方有多少人。”成不憂道:“至少有二百人,其中有嵩山派的費斌,這廝騎著馬耀武揚威,拿著一桿大槊,想騙我過去,看我不上當,就讓人射箭,特么的!幸好老子跑得快!”
李壽松道:“對方有一百騎兵,裝備精良,我們必須列陣自保。這已經不是尋常武林爭鋒,而是戰陣廝殺。”
田伯光嘿嘿一笑,快步奔回。對眾弟子道:“大家散入道路兩邊,拉上鐵絲網,準備弓箭。防備敵人騎兵沖鋒!”眾弟子轟然答應,很快便準備好了。這一百多弟子,武功低的也有三流高手的水準,個個攜帶弓箭,箭頭都涂有田伯光特制的毒藥,比之見血封喉樹汁,藥性也不差了,小心防備了一路,終于到了發利是的時候。
田伯光本想親自沖陣,可是看看老娘一手拉著田竹婷,一手拉著田菊婷,心念一轉,便護著老娘老婆和孩子向后退去。
只聽得馬蹄一陣亂響,百多騎士馭馬緩緩而來,另有一百四五十人跟在后面,都是重裝步兵打扮。所有人頂盔摜甲,氣派不凡,與其說是一群強人,不如說是一隊強兵。為首之人有好幾個都是熟人,大概是認為吃定了田伯光一行人,都是露臉而來。正是嵩山派費斌、陸柏、丁勉、樂厚等人。
費斌走在眾人前面,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姓田的,你爺爺費斌在此,你趕緊出來自殺,爺爺說不定心一軟,就饒了你老娘一命。哈哈哈…”這廝笑的張狂,得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