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莫元走了,走的時候吩咐了就近守衛的弟子,讓他們看住祠堂四周,閑雜人等,不準靠近。隨后,祠堂里就陷入了安靜,久久沒人說第一句話。畢竟這幾方人的關系,還是尷尬了些。“喂,藍丫頭!”最后,還是王霸來充當了那個調劑的角色,爬到藍如煙面前,趾高氣昂地說道:“你剛才叫錯人了!我才是靈龜宗宗主,小程已經下崗了!”“略略略,誰理你啊,臭烏龜!”“煙兒,干得漂亮。”對此,藍如煙吐了吐舌頭,氣得王霸直跺腳,徐越則對她投去了贊賞的目光。而這么一鬧,氣氛總算緩和了,渾身披著黑袍,甕聲甕氣的古行舟也終于帶著嘆息和感慨,走了過來。“唉,徐越。”“古大哥。”徐越轉身拜去,既沒有太過熱情,也沒有絲毫冷淡,就像兩個普通的朋友,多年不見,互相打著招呼。可就是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才讓古行舟的嘆氣聲更重了。“徐越啊,我知道你在怪我,百年前聽了青玄的話,沒有阻止那場災難…也知道你想不通,為什么五年前,我要幫助牧天,擋下荒女…”古行舟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這空蕩蕩的祠堂,他緩緩取下了頭上的黑袍,露出了那張滄桑又憔悴的中年胡渣臉。“可是,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古大哥。”徐越搖了搖頭,不讓對方繼續說下去,而是看著不言不語的段牧天,冷笑道:“既然你自己都說是一場災難,那么引起這一切源頭就在此地,你為何不把他拿下?還有,五年前你擋下辛靈,我并不意外,有些選擇…做了就是做了。”話音落下,王霸和蕭護的神色也冷了下去,看著段牧天的眼神中,充滿了敵意。“你錯了。”然而,古行舟卻搖了搖頭,低語道:“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像你所說的選擇過哪邊…百年前,青玄雖然勸了我,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我看到你們之間兄弟相殘,已經心灰意冷了…初聞谷誠死時,我也萬分震驚,立刻就從西漠趕了回去,可當我到北海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古行舟眸光有些黯淡,接著說道:“至于五年前我為什么要擋下荒女,便是為了今日之事。”眾人聞言,紛紛看來。在此之前,他們也不知道古行舟為何要將大家聚在一起,尤其是徐越,此時既是好奇,又是警惕。畢竟,說服了藍萬初也就罷了,伏香的情況他不清楚,荒城那邊,他可了解得很!古行舟竟能將荒女都從那管制極嚴的古城中帶出來,那么可想而之,今日的事,定然牽扯甚大。“說吧古大哥,你把他們幾個四方鎮守之族的傳承人找來,到底是為何事。”徐越輕易點穿了在場之人的共性,沉聲問道。古行舟頓了頓,看了眼祠堂之外,感知探去間,發現確無人窺視后,才緩緩說道:“我需要他們的力量,幫我打開一個地方…徐越,我與你說過,我不是現世之人,對吧。”話音落下,眾人心頭頓時一緊,就連段牧天都猛地看來,俊逸的臉上帶著詫異。因為,“不是現世之人”這個概念,正是徐越在五年前,面對一群天玄境巔峰大佬時,提出來的。而當時,徐越曾對牧初璇和陸九州說過:“我們認識的人里,不也有一個不屬于現世之人嗎?”如今看來,這個人,竟是古行舟?“等等,古大哥,你不會是和老大…”蕭護張了張嘴,滿臉不可思議。“不是。”古行舟搖了搖頭,他知道蕭護想問什么,低語道:“我和徐越,并非來此同一個地方,他所謂的不在現世,應該是不在這片仙域,而我的…卻是不屬于這片時空。”看著眾人震驚的神色,古行舟呼了口氣,開始講述屬于他的故事。古行舟來自一個極其強大的宗門,名為虛水,而虛水不在他處,就在這遼闊的天晴之海。虛水有畔,望不可見,水面浮藻,勾勒其形,其內有魚,似真似幻,水流如河,觸之虛妄。虛水的源頭不可考證,只知是從天上而來,途中緩緩流過高山深澗,大湖小潭,最后注入茫茫的天晴之海中,卻不與海水合二為一,而是涇渭分明,繼續流向海底深處,最后,消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在古行舟的描述下,一條透明的河流貫穿世界的場景,緩緩浮現在眾人面前。可為什么,這樣一個龐大又充滿奇幻色彩的宗門,眾人卻絲毫沒有印象呢?因為,虛水的歷史非常悠久,甚至久到超過了仙碑宗,是屬于上上個紀元的宗門!那時,還沒有妖魔的外來入侵,也沒有那個后來一統天下的雄主,整個仙域都被數個虛水這樣的無上宗門瓜分,互相之間年年征戰不斷,誰都想一掃六合,徹底占領這片遼闊美麗的仙域。虛水就是在這樣的斗爭中,敗了。那一日,宗門被攻占,虛水干涸,無形的河畔被轟碎,源頭那神秘之地被人挖了出來,強者盡數遭到屠戮,甚至原本透明的河水,都在無數的鮮血下,被染成了紅色。這一幕,時至今日,古行舟依然不敢忘懷。敗局無法挽回的情況下,在最后的關鍵時刻,虛水的老祖用盡生命之力,引導整個殘破的虛水,構筑成了一個透明的水泡,將做為宗門的希望,當世最強天才之一的古行舟封了進去,并完全封印了他的生命流逝、靈力氣息、以及靈魂波動,隨后將之扔進了浩瀚的天晴之海,欣慰赴死。古行舟的記憶,在那一刻,就停止了。直到不知過了多少年,歲月更迭,紀元轉換,一個剛從北海海眼出來,結識了一只嘴臭老烏龜的青年,意外在某個海溝,發現了那個水泡。沉睡了億萬年的古行舟,就此蘇醒,可是這個仙域,早已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世界了。不在現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