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云振動風雷翼,遠遠地繞著赤羽云雀飛行。
山河印在前,赤羽云雀次之,馮云尾隨其后。
儼然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形式。
馮云與珈蘭初步敲定,直接貫穿這頭赤羽云雀的身體內部,徑直將其體內的噬字言靈取走。
但如何進入其體內,卻成了一個大問題。
馮云嘗試過,這頭赤羽云雀渾身都在散發熾烈的溫度,不等他接近,就感到一股比火焰炙烤還要難耐的高溫。
就算他勉強落在其身上,也無法穿透厚厚的羽毛,貫穿皮肉。
與這頭赤羽云雀龐大的身形相比,馮云渺小得就像一只螻蟻。
“要不從它口中進入?”馮云問道。
“不妥,它的喙只有吸收靈氣的時候,才會張開,也就意味著你要被卷入高濃度的靈氣中,你大概率會直接被濃郁的天地靈氣毒死。”珈蘭否決了這這個想法。
“被天地靈氣毒死?”
馮云不解,外界的天地靈氣極度匱乏,隱世宗門只得將門派建立在深山或者海島之上,也只有這兩處的天地靈氣能濃郁些。
修士對靈氣極為渴求,宗門之間往往會因靈氣多寡的問題,大打出手。
在馮云的理解中,天地靈氣對修士而言是極為親和的一種力量,第一次聽到太過濃郁的天地靈氣,會將人毒死的說法。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氧氣對普通人而言,是維持生命所必須的元素,但猛地將人置身于氧氣含量極高的地方,就會產生醉氧現象,甚至會窒息身亡。
“該從什么地方進入它體內呢?”
馮云從高處眺望著這頭云雀,喃喃自語。
無法從口中進入,無法突破羽毛和皮肉的防御,這頭赤羽云雀宛如一座空中堡壘,毫無死角和弱點。
等等,弱點?
馮云振翅繞到赤羽云雀身后,果然看到了它的…弱點所在。
它吃東西總會拉吧?要拉就會有菊花吧?以科學嚴謹的態度講,鳥類菊花的學名叫泄殖腔。
這個部位沒有堅韌的長羽保護,只有一些雪白色的絨毛,且極為稀疏。
若要打入敵人內部,此洞是必經之路!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選項,直接從泄殖腔進入這頭云雀的體內,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然而馮云內心苦苦掙扎,在做心理斗爭。
并非他矯情,換了任何一個身心正常的人,都無法鎮定自若地往別人菊花里鉆。
這得多詭異的性癖,才能干出這種事?
珈蘭在識海世界中攛掇道:
“你們那圣人有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穴就擺在你面前,進不進就看你了!小子,別讓本座瞧不起你!”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上吧,小子,這好歹是五谷輪回之處,你就當重新輪回一世!”
“這時我們距離噬字言靈最近的一次,拿不回言靈,你就提升不了實力,提升不了實力,你就拿西門慶安沒辦法,你就永遠只是個棋子,當不了棋手,更掀不動棋盤。”
“上吧,但愿這臭鳥的菊花里沒屎,否則你就得在屎海浮沉,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啊!”
不知為何,馮云總覺得珈蘭在幸災樂禍,在陰陽怪氣他!
可他沒有證據,奈何珈蘭沒啥文化,狗嘴里自然吐不出什么象牙。
這時,赤羽云雀昂首嘯叫一聲,渾身一哆嗦,菊花部位的尾羽向上一翹,泄殖腔一陣收縮,接著…排出一大坨鳥糞。
黃白相間的鳥糞,連湯帶水地從高空中墜落,吧唧一聲砸在地上,攤開一大片。
這個排泄量,一坨鳥糞起碼能給十畝地當肥料。
“這頭巨鳥的排泄物,似乎不怎么難聞的樣子!”馮云揉著鼻子說道。
“廢話,你若餐餐都以極為精純的天地靈氣為食,你拉的也不臭!”珈蘭無力吐槽道。
我不僅要拉得不臭,還要拉草莓味的。
“這廝剛拉過,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再拉,我要沖了!”
馮云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以他現在接近六品武者的體質,一口氣憋半個時辰問題不大。
只求別剛進去,就被云雀再排出來。
馮云將風雷骨翼之上縈繞的閃電收斂了些,避免如那頭險些將他吞下肚的巨獸,電流令其牙痛不已,引得它發狂。
下一瞬,馮云倏得朝赤羽云雀的菊花部位掠去,順利進入其中。
赤羽云雀身子一凜,覺得菊花部位癢癢的,還有點酥酥麻麻的舒爽感。
這前所未有的感覺令它爽到飛起,但僅僅持續了一瞬就消失了。
赤羽云雀并未在意,專心追著山河印,繼續吸收天地靈氣。
此時。
馮云沿著赤羽云雀的泄殖腔,向前挪動。
里面溫熱潮濕,還隱隱有點酸腐的味道,但并不難問。
確實如珈蘭所言,這頭赤羽云雀常年以天地靈氣為食,所拉出的糞便放在外界,都會有無數宗門出手搶奪,其五谷輪回之處自然也沒有惡臭味。
這令馮云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珈蘭,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馮云告誡道。
“不夠嚴謹,這頭赤羽云雀身為苦主,也有權知曉。”珈蘭調侃道。
好想用大日劍訣給他來一下,最近珈蘭越來越放肆了!
當馮云穿過泄殖腔,突然被一硬物擋住。
他撫著其表面,光滑細膩,猶如玉脂,其中似乎還蘊藏著澎湃洶涌的生命力。
“這是…一顆蛋?”馮云驚奇道。
“這頭云雀吸收天地靈氣,是為了養育這顆蛋?”
“這是好東西啊,這頭赤羽云雀盡管吸收了這么多年的天地靈氣,終究洗滌不去駁雜的肉身,而這顆蛋,完完全全是由這頭云雀的生命精華,以及精純的天地靈氣孕育而成,是個大補藥。”珈蘭當即判斷出這顆蛋的藥用價值和營養價值。
“先塞進格物令再說。”
馮云心意一動,將這顆剛剛成型,還未離體的巨蛋,收入格物令中。
赤羽云雀突然哀啼一聲,它似乎覺得自己體內少了什么東西,卻又無法準確得知答案。
當馮云將鳥蛋收走后,從泄殖腔進來的路,已經到此為止,接下來才到了最刺激的時候!
他需要貫穿這只巨鳥的血肉,直抵心臟部位,奪取噬字言靈。
雖然馮云沒研究過鳥類的身體構造,但心臟的大體位置他是知曉的,從進入云雀體內的那一刻起,馮云就能感覺到它的心臟律動聲。
馮云雙手并指成刀,屏住呼吸,如一條蛀蟲,開始在云雀的血肉中挖掘。
外界。
正跟著山河印吃自助餐的云雀,龐大的身體突然劇烈痙攣起來,一股來源于體內深處的劇痛,令它無法忍受。
云雀在空中瘋狂翻騰,雙翼連連拍打,渾身的羽翼如同在燃燒,發出方圓千里都能聽到的唳叫聲。
這頭云雀在猶上境中也算一方霸主,在跟隨山河印吃自助餐前,它時常吞噬別的猛獸,甚至會抓來即將化龍的河蛟,胃口奇大無比,似乎沒有什么能填飽它的胃口。
此時云雀不知為何發狂,那些往日被欺壓過的生靈,皆戰戰兢兢,縮在巢穴中,不敢輕舉妄動。
嘩啦。
空中翻滾的云雀,突然大口吐血,它的血液已非凡血,墜落后化作漫天神火,將大片密林點燃。
云雀時而騰空而起,時而一頭扎向地面,劇烈的痛楚甚至令它想一頭扎進山河印下,給自己一個痛快。
它不知身體的不適來自何處,只覺得體內似乎有一柄鈍刀,在四處游移,將它的身體鉆得千瘡百孔。
忽然,云雀再也無法堅持騰飛在空中,龐大的身體開始下墜。
轟隆一聲,它的軀體壓垮大片森林,渾身羽毛橫七豎八地歪斜著,灰褐色的長喙無力開合,發出最后的啼鳴。
與此同時,幾頭強大的兇獸,察覺到這只常年欺壓它們的惡鳥,正處于虛弱期,紛紛圍攏而來。
這些兇惡的巨獸,比人類更加深諳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
在云雀體內,馮云雙手并指為刀,已經鉆到云雀心臟的位置。
這頭龐然大物的心臟,比一座房子還要巨大,跳動時發出的音律,宛如滾滾悶雷。
但馮云能感覺到,它的心跳比開始時衰弱太多,并且心率節奏紊亂。
識海中,伽蘭輕咦一聲,傳音道:“為何我感覺不到言靈的跡象?”
馮云額頭泛出黑線,沒好氣道:“老子從它菊花一路鉆進來,你現在說沒有?玩我呢?”
伽蘭也覺得冤枉:“這情報來自于那碧羽生,而這云雀正好符合碧羽生所描述的條件。如果沒有,說明從一開始,我們就被誤導了!”
他突然狠戾道:“如果那小子真敢騙本座,本座定要將其撕成小塊吃掉。”
馮云在心里舉雙手贊同,這是他第一次不反對伽蘭吃人。
“不過碧羽生提供的消息應該不會錯,因為古天平師兄調制的吐真藥不會錯!”
馮云望著這顆布滿血管和強韌肌腱的心臟說道。
“剖開心臟看看。”伽蘭孤注一擲道:
“動作快點,有幾頭實力不弱于這赤羽云雀的猛獸,正朝這里殺來。”
馮云點點頭,具現出雷殛,同時吞下一把氣血丹,渾身氣血之力暴漲,皮膚下泛出小蛇般的青筋。
他抬起雷殛,扣動扳機,氣血之力匯入雷殛中,黝黑的槍口這次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束細細的紅線,類似于一道激光。
這是他通過京城內城的地道,潛入皇宮,獵殺圣教執法司第七護法濁七時,發現的功能。
雷殛的威力,會隨著馮云灌輸其中的氣血之力的強度而改變。
現在雷殛激射出的這道紅光,連號稱無堅不摧的圣教具現神兵都能摧毀,剖開這頭云雀的心臟,應該問題不大。
一陣連續不斷的撕拉聲,仿佛一張帛錦被生生撕裂。
云雀的心臟在紅光下,如熱刀割蠟般,從中剖為兩半。
這頭空中的霸主徹底死去,生命力迅速流逝,那狂潮般澎湃的心跳聲被強行撫平。
“沒有?言靈呢?本座的噬字言靈呢?”伽蘭在識海世界中嘶吼道。
他矗立在一座高樓的飛檐之上,仰天哀嚎。
朝思暮想,期待已久的言靈,他立身于天下至強者的根本,為何不在這里?
那這頭云雀吞噬靈氣的能力來源于何處?
難道是它與生俱來的能力?
馮云渾身布滿血污,身體仿佛被腥臭味腌透,卻什么也沒得到。
他黑著臉道:
“撤吧,什么也沒有。”
“不,不能就這么放棄,我們把這畜生的尸體剁碎了,一點一點找,一定能找到!”
馮云聞言一窒:“這云雀的尸體如此龐大,就憑我一人,找到它腐爛都找不完。”
“我不聽我不聽!”
伽蘭歇斯底里地吼道。
就在馮云準備施展大日劍訣時,頭頂突然射來一道道陽光。
一只巨大的利爪將云雀的胸膛生生撕開,將裂為兩半的心臟采擷而出。
馮云趕忙隱匿氣息,將身體埋進云雀的血肉中。
這只巨爪布滿鐵青色的鱗甲,一米長的指甲彎曲而鋒利,輕易就將心臟與周圍連接的血管和肌腱切斷。
馮云順著云雀胸口被撕開的豁口望去,一只蜥蜴般的怪獸,正伸出蛇信般分叉的舌頭,舔舐心臟上的鮮血。
旁邊還有幾頭體型龐大無比的野獸,爭相搶奪這顆心臟。
“它們似乎是刻意搶食云雀的心臟。這幾頭野獸想必都是通過言靈或者戒律,才成為一方霸主,它們定然知道言靈和戒律會附著于心臟之上。”
“只能如此解釋。”
馮云暗自猜測。
果然,幾頭巨獸將云雀的心臟撕碎吞掉后,心滿意足地離去。
它們對云雀的尸體不感興趣,身為一方霸主,它們也養成了刁鉆的口味,就如這只云雀,只喜歡追著山河印吸收精純的天地靈氣。
但對那些尋常野獸而言,這頭云雀的尸體,是絕對的大補,甚至是未來一個月的食物來源。
那幾頭巨獸離去不久,泥土里就鉆出無數肥大的蟲豸,順著云雀的傷口,鉆進它的血肉中,用鋒利的口器大口吞食著。
這些蟲豸有蝎子、蜈蚣、馬陸…還有肥囊囊地蛆蟲。
只是這些蟲豸體型都比外界大很多,有幾只蜈蚣長達數丈,體型比人的腰肢還要粗。
馮云望著它們不斷開合,大快朵頤的口器,惡心地只想吐。
在外界,就算是小孩,也能將這些惡心的爬蟲一腳一個踩爆。
但在猶上境中,對這些大號蟲子而言,自己這一身肉恐怕連一頓都吃不飽。
馮云嘆息一聲,望見源源不斷的蟲豸正順著傷口進入,往四面八方亂拱。
“云雀兄,對不住了,原來你沒有噬字言靈,唉,下輩子做只好鳥。”
話罷。
他張開風雷翼,朝天際掠去。
而這頭云雀的尸體,已成為無數野獸蟲豸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