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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星泫子

  李瀚光和言飛凌的師尊,道號星泫子,四品元嬰境初期,中年婦人的模樣,豐韻清冷。

  看似保養得當,實際上壽元已超一百二十歲。

  星泫子放眼望去,坊市街道一片狼藉,她的兩個徒弟模樣狼狽,與幾個陌生面孔跪在一起。

  徒弟們似乎在對她喊話,但不知為何,星泫子聽不清,像隔了一堵看不見的屏障。

  但原本被宗門上下視作宗門希望的兩個徒弟,此刻灰頭土臉,甚至連往日的銳氣都消磨殆盡。

  星泫子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怒氣,低聲道:“我等隱世宗門,已有百年未出世,難得出山,為東土修真界尋求重現輝煌的機會,竟如此欺辱我的徒兒?”

  “是誰干的?”

  她最后這這句話以一門音波法術吼出,如同一聲獅吼,方圓百丈的百姓都捂住耳朵,胸膛中氣血翻滾,滿臉痛苦之色。

  馮云瞥了她一眼,低聲不滿道:“又是一個不顧百姓性命的老神棍。”

  “李師兄,做掉她,下手干凈漂亮些。”

  “明白!”

  李謙躍躍欲試,駕馭飛劍騰空而起。

  李瀚光和言飛凌心中大呼不妙,師尊完全沒意識到她即將面對的是一群什么怪物。

  “師尊修為比你我都高,探查能力也強得多,她就沒察覺到這些人都是四五品的氣機么?”李瀚光焦慮道。

  “她好像也沒聽到我們的喊話提醒。”言飛凌說道。

  “一定是那個擅長陣法的女子,施展手段,將他們連同我們的氣機屏蔽了。扮豬吃虎,呵呵,好熟悉的套路。”

  李瀚光狠得牙癢癢。

  若他和師妹提早察覺這些人的真實修為,一定不會作死往上沖。

  現在師尊似乎也要著道了。

  李謙腳踩飛劍,戰意高昂,他低頭看了一眼,周圍無數百姓正注視著他。

  “這是我李某人展示自己的機會,我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能讓馮云那小子一個人出盡風頭。”

  他飛到與星泫子齊高的位置,雙手負在身后,淡淡地說:“天不生我李謙,劍道萬古如長夜。”

  聽到這句話的馮云,腦子里閃過一串問號。

  “我記得我沒給李謙說過這句話,難道是他自己悟出來的?”

  星泫子冷笑道:“李謙?無名小卒,沒聽說過。”

  她上下打量了李謙一番:“明明只是個六品凝神境武者,卻將大量氣機消耗在御劍飛行和護體流光上,如此舍本逐末,如何登頂武道至尊?”

  “六品凝神境?”

  李謙皺了皺眉,低頭喊道:“王鈺柔,將我身上的屏障撤掉。我正準備人前顯圣,別影響我發揮。”

  “我不是怕她被嚇跑嘛。”

  王鈺柔有些委屈,抬了個響指。

  跪在一旁的李瀚光和言飛凌相視一眼,齊齊說道:“果然是在釣魚,卑鄙!”

  李謙身上那層遮蔽氣機的無形屏障消失了,一股凌厲的劍氣從體內爆發,像三九天凜冽的寒風。

  星泫子心中一沉,片刻之間,眼前這浮夸狂妄的年輕人,爆發出的氣機節節攀升,六品,五品,四品…直至四品中期才停下。

  “原來道友隱藏了修為,方才在下言語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星泫子的表情不再那么冷漠,語氣和善了很多。

  馮云仰頭看著他們,不禁感慨:“修真者之間,果然實力才是硬道理。前一秒還說李謙是無名小卒,后一秒又以道友相稱,要不要這么現實?”

  “不知我那倆孽徒,如何得罪了道友?在下來自道門七星宗,在門中有幾分威望,只要道友放了我那兩個徒兒,我七星宗自然也會拿出誠意,來補償道友。”

  李謙伸出小拇指,挖了挖耳朵,撇嘴道:“我覺得,你試圖在用宗門壓我。”

  “呵呵,道友知道就好。我隱世宗門,封門閉山上百年,底蘊之深厚,是你這般閑野散修無法想象的。”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李謙體內蘊藏的劍氣在翻涌,衣袍獵獵作響,每一個毛孔都綻放出雪亮的光芒,就像即將爆發的一場雪崩。

  星泫子如臨大敵,速速向后退去。

  雖然很多年沒有戰斗過,但最基本的常識她還記得。

  面對武者時,切不能被近身。

  只是這李謙,應是個劍修武者,他為何手中無劍?主修劍道?還是劍術?

  這些基本信息,星泫子都不了解,但先拉開距離,總是沒錯的。

  “嗯?”

  只見李謙抬起手臂,三指并攏成劍,指尖隱隱有劍氣透出。

  “劍氣?”

  星泫子心中釋然,繃緊的身軀也放松了些。

  此子當真是劍道武者的典型反面教材。

  武者大多粗鄙,一身橫肉只會揮拳橫推,唯有劍修武者能飄逸出塵些。

  因此好些劍修武者一味追求劍招好看,劍意高遠,至于戰力,無法恭維。

  眼前這李謙,應該也是這類重其形而不重其實的虛榮劍修武者。

  耗費大量氣機駕馭飛劍御空飛行,激發護體神光,只為好看,不修劍道也不修劍術,反而靠凝聚劍氣來對敵。

  從頭到尾都透著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之感。

  星泫子在腰間一拍,喚出一柄劍脊鏤空,劍鐔飾以星斗的道劍。

  底下的馮云眼睛一亮,是儲物法寶。

  目測是個大魚。

  星泫子一手擎著道劍,一手揮舞拂塵,口中念念有詞,頭頂生出一幅太極陰陽圖,陰陽圖綻放出黑白兩色光芒,旋轉著將她守護其中。

  同時道劍的劍身攀附著幾道游龍般的閃電,劍尖處凝聚出一團耀眼的雷球,若仔細看去,這顆雷球是由細密的閃電組成,不時地有電光逸散而出,發出噼啪的聲響。

  星泫子的面龐被雷球照耀得忽明忽暗,心中已有盤算。

  這李謙從氣機上判斷,應是四品中期,但他耗費神力維持御空姿態和護體神光,實力得打個八折。

  又僅憑華而不實的劍氣御敵,又得打個七折。

  折上折一算,這廝只能發揮出不到六成的功力。

  她的勝算很大。

  星泫子揚起嘴角,探出神念,感知到還有幾個隱世宗門的高手正在窺探戰局。

  隱世宗門并非鐵板一塊,其中有很多分支,譬如她所在的七星宗,就屬于道門分支,他們都傳承自道祖天尊。

  只是道祖天尊自三百年前那場大戰之后,就下落不明,不知是隱匿了還是隕落了,曾經統治半個東土修真界的道門,群龍無首,也就分裂為幾個大宗門和諸多細小門派。

  還有隱世的佛門僧侶和其他修者體系的門派,也都借著圣教秘境開啟的機會出山,試圖爭奪一份機緣。

  他們這些各自代表宗門的強者,于大羅朝廷、東圣教主教商討進入圣教秘境之事,其中又諸多限制,名額有限。

  因此當她得知自家弟子被人扣下時,與她一同出席商談的其他宗門莫不心懷鬼胎,等著看七星宗出糗。

  “哼,正好降服你這不知死活的劍修,殺一儆百!”

  星泫子激發渾身元力,灌入雷球中,雷球已分外凝實,蘊含的力量令下方的大羅百姓心驚不已。

  “一群螻蟻,被波及到了,休怪我手下無情。”

  星泫子橫斬一劍,雷球呼嘯著朝李謙掠去。

  這天雷是她取自天罰雷劫之中,對肉身傷害不明顯,但對神魂損傷極大。

  武者也就肉身強悍些,精神力方面的修為一塌糊涂,攻其軟肋,正好不過。

  此時李謙也出手了,在星泫子蓄勢之時,他也在醞釀大招。

  他只是將高舉的手臂斬下,平平無奇,甚至有些懶洋洋的。

  然而一道雪亮的劍氣,呈一個巨大的圓弧,朝前斬去。

  這道劍氣,仿佛將這片天地之間的空間斬為兩半,又像連接了天與地,街道的青石板也被劍氣割裂,又被犁出一道深深的壕溝,泥土向外翻出。

  星泫子的神情晃了晃,心中一沉:“好強的劍氣。”

  她想奪,但她的心神與被發射出的雷球相連,若是閃躲晃動,神識中斷,雷球威力將大打折扣。

  此時此刻,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狹路相逢勇者勝。

  星泫子雙指并攏,在道劍上一抹,指尖劃破,在劍身上劃下一道血紅的痕跡。

  向前突進的雷球也摻了一抹殷紅,爆發出的氣勢更加森然可怖。

  此方天地間,晌午的日光都黯然失色,所有人的視線中,只剩下一道弦月般的雪亮劍氣,和一顆暗紅色的天罰之雷。

  轟隆。

  雷球與劍氣相撞,雷球陡然膨脹,仿佛要將劍氣吞噬,一道道粗大的電光激射而出,劈在下方的建筑上。

  馮云看向王鈺柔,說道:“布下陣法,不要波及到百姓。”

  這次王鈺柔不敢托大,摸出符筆,連連刻畫。

  雷球與劍氣之下,浮現出一個透著紫光的巨大陣圖。

  陣圖呈圓形,中央有一個雋永的守字,直徑過百丈,足以將半個南十三街的坊市庇護住。

  這陣圖又像一個托盤,將雷球與劍氣之間迸發出的氣勁向上托起。

  嚓得一聲。

  弦月般的劍氣如熱刀割蠟,徑直劈開了呈血色的雷球。

  雷球從正中間裂開,消散無形,但劍氣依舊勢不可擋,剎那間劈去百丈遠。

  星泫子首當其中,被巨大的劍氣豎劈而過。

  她怔怔地望著前方,兩眼空洞失神。

  頭頂的蓮花道冠左右崩開,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長發披散著,身上的羽衣道袍從中線裂開,自肩頭滑落,露出貼身的褻衣和裈褲,以及單薄衣裳下的一抹春光。

  無數百姓看到這一幕,齊齊哇了一聲。

  馮云和格物院幾位師兄師姐不由得低頭扶額,倍感頭痛。

  感情你搞這么大聲勢,就破了人家的衣服?

  讓你贏得干脆漂亮一點,不是這個漂亮的意思!

  雖然星泫子的身材確實很漂亮,這一點馮云不能否認。

  在看待美好的事物時,他還是相當客觀的。

  一旁跪著的李瀚光趕忙低下頭,心中默念非禮勿視。

  星泫子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發出一聲尖叫,目光慌張地環顧左右,雙臂緊抱在胸前,試圖遮住偉岸的溝壑,徐徐降落下來。

  七尺大乳,不對,奇恥大辱!

  星泫子已經活了一百二十多歲,在七星宗中輩分極高,向來清冷,未有道侶。

  用大白話說就是,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今日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破了衣裳,近乎半衤果的呈現在一群螻蟻般凡人面前。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渾身顫抖地降落在地面,李謙也御劍而來,兩指并攏,激射出一道狹長的劍氣,抵在她喉間。

  “你輸了。”李謙傲然道。

  “你,你無恥!”

  “你應該謝我,若不是最后一刻,我收回劍氣的大半威力,破開的就不是你的衣裳,而是你的肉身和元嬰。”

  星泫子默然,這一刻,無盡的后怕涌來。

  原來他是手下留情了,與丟掉性命相比,顏面上的折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星泫子陡然間對李謙生出一股莫大的感激,雖然方才他們還兵戈相間,但現在,星泫子只想甚至想對眼前這男人以身相許。

  用馮云前世的專業名詞講,就是斯德哥爾摩情結!

  星泫子拱手一揖,伏身鞠躬。

  而李謙矗立于飛劍之上,居高臨下,視角正正好好。

  “大,大,大…”

  他瞠目結舌,講話燙嘴般說不利索。

  星泫子挺直身子,褻衣里的大白兔上下跳了跳,疑惑道:“大什么大?”

  李謙將頭扭到一旁,臉一直紅到耳根,義正言辭道:

  “大可不必!”

  星泫子低頭看了一眼,嗯,根本看不到腳,瞬間了然,反而大大方方笑道:“道友有如此修為,想必已經修煉百年,武道之心卻不夠澄澈啊!”

  “什么修煉百年,我今年才二十四!”李謙漲紅臉道。

  星泫子扶住額頭,眼前直發黑,一陣站立不穩。

  二十四,二十四,二十四歲的四品劍修武者?

  這是什么概念?

  只要不中途夭折,絕對有機會沖擊四品與三品間的天塹!

  “罷了,終究是貧道小覷了江湖散修,今日輸得徹底,道友想如何補償,盡管開口。”

  “這得我師弟說了算。”李謙指了指馮云。

  “師弟?你師承何人?”

  方才不讓他暴露格物院的身份,是怕把這星泫子嚇跑,現在他贏了,應該不用再隱瞞吧?

  “格物院,墨臺博士。”

  這時,王鈺柔撤去屏蔽在眾人身上的屏障,幾股至強的四品五品氣息如洪水般席卷而來。

  星泫子渾身一凜。

  她突然想起,離開宗門抵達大羅京城后,有一個名字反復被人提起。

  墨臺博士,道門二品強者,無妄山格物院之主,她的門生皆是各大修真領域的天才。

  原來就是這些年輕人么?

  呵,星泫子心中感慨萬千。

  隱世宗門,封山潛修上百年的隱世宗門,原本只要一出山,就應震懾東土修真界的隱世宗門,與這世俗中的小小格物院相比,簡直就像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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