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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一課

  中土共抗光明教廷之事,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大家私下里討論得不亦樂乎,只是在明面上還維持著危如累卵的融洽,沒有公然撕破臉罷了。

  又有一人小聲問道:“他們派個學生來干啥?”

  油膩老哥得意道:“嘿嘿,你們不知道?”

  對方反問:“難道你知道?”

  “這天下就沒有我范漸漸打聽不到的事!”油膩老哥眉飛色舞道,“光明教廷總共有三個帝君,教皇方明篤,神圣祭司杜美莎,天下牧康嗣亭。

  后兩者表面上臣服于方明篤,難道心里就沒半點小九九嗎?”

  東方白也聽得入了神,不禁陷入沉思。他熟讀歷史,知道光明教廷早在百年前就是第一大派了,但實力卻一直不如中土,無他,唯內斗耳。

  他們的斗法還不像是渙教法難派和非蓮派那樣,兄弟鬩于墻,好歹能外御其侮。

  這幫人干脆就是裂土封侯,唯我獨尊,把其他人通通劃成異端。尤其在幾十年前,為了爭道統,還出現過“百人奪嫡”的奇景,一百個人誰也不服誰,堪稱奇葩。

  直到方明篤橫空出世,以鐵血手段平定了內亂,讓幾大分支都站在了他的旗幟下,將內部矛盾朝外轉移。故而光明教廷這幾年擴張迅速,逼得中土教派不得不心生警惕。

  那范漸漸繼續說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這光明教廷的學生名叫杜睿思,嘿嘿,你們說這意味著什么?”

  立刻有人搶答:“姓杜?他會不會是杜美莎的同族啊!“

  范漸漸雞賊道:“嘿嘿,這可不是我說的啊,是大家瞎猜的,或者說,合理推測!”他周圍的人也跟著會意地笑起來。

  另一人開口道:“那咱也來個合理推測,那杜美莎不敢明著得罪方明篤,所以不敢光明正大地派君級修士過來。而一個學生,倒也算不了什么,方大盟主哪會放在眼里。杜祭司這招,聰明啊。”

  “她是想兩面下注吧,哈哈。”

  東方白聽罷,心里想,這幫權貴子弟倒也有些見識,并非全然的紈绔,心中起了些敬佩之心。

  不過他卻是沒想到,權貴子弟因為家人手眼通天,總能獲得第一手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語,都比老百姓兩眼一抹黑強。所以他們在形勢的判斷上,自然比他這個平民孩子強多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那杜睿思坐在角落里,身體僵硬,表情卻沒什么變化。

  花容舒有些坐不住了,這些話語都已經鉆到了她的耳朵里,以此推之,杜睿思多少聽到了些。她站起來,大聲喝道:“說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請大家都安靜些吧,不要墮了我禮儀之邦的體面!”

  能進這個班的人,身份都頗高,也不是人人都得聽她的話。然而她拿“禮儀之邦”幾個字出來壓人,倒叫人無話可說。

  許是大家覺得理虧,許是認為花容舒說的也有道理,討論之聲戛然而止,教室漸漸安靜下來。不過須臾,一個古板的面孔走了進來,東方白一眼認出,她就是邱忍冬。

  邱忍冬面對一屋子的權貴,臉色也絲毫沒有好看一點,她嚴肅道:“今天,是你們開學的第一天,我跟你們介紹一下書院。大家想必都聽過,長洲仙聯書院,是建立在五派共和的基礎上…”

  沒等她說完,花容舒插嘴道:“不是四派共和嗎?哪里多了一派?”

  她已經遣人打聽過,昨日趁機逃跑,沒有打到的那個少年,就是無極門的,便有意墮一墮無極門的威風。

  邱忍冬臉色又難看了三分:“花容舒,公然插嘴,目無尊長,扣一分。”

  花容舒聽說要扣分,立刻站起來,裝作恭敬的樣子:“邱先生,學生只是想請教,所謂不知者無罪,怎么竟要扣分呢?”

  這話倒是叫人無法反駁,邱忍冬臉色稍霽:“我道你是耍大小姐脾氣,那絕不會遷就你,既然是學術討論,卻也無妨,下次記得禮節吧,其門那一分,暫且不扣了。”

  說著她面向全體同學繼續道:“先回答花容舒的問題,長洲書院是中土所有門派共同建立的,本著開放包容,共建共享的原則,要求諸門派平等和諧。之前因為無極門沒有派遣師生的計劃,所以一直提四派共和,今年無極門傾力奉獻,隱世已久的垂拱真人都親自出山任教。這份深情厚意,大家一定都體會到了吧。”

  花容舒故作天真:“一個真人,也配來教我們嗎?小女子不才,都已經有真人的修為了呢。”

  邱忍冬也看出了她是故意的,只是冷冰冰地瞧著她,沒有說話。

  “不過無極門是個小門派,修為低點,也沒什么。”花容舒作出一副高高在上卻又愿意包容賤民的樣子:“只是啊,無極門的師父不行,徒弟也不爭氣,幾個弟子全都是煉氣士,唉,真擔心咱們甲子班被拖了后腿。”

  這話一出,東方白立刻感受到前后左右投射來的惡意視線。——煉氣士也配在咱們班?

  邱忍冬不得不開口解釋:“垂拱真人是當世十大帝君之一,也是我們學院迄今為止修為最高的老師。”

  “那看來就是名師出不了高徒了,一定是他們不努力吧,可惜可惜。”花容舒隨機應變道。

  邱忍冬瞪了她一眼:“坐下!”

  正話反話都讓她說全了,東方白聽罷,只覺得這小女孩煞是狠毒,簡直殺人不見血。本來嘛,花容舒只是個其門鎮南侯家的小姐,也號令不了其他人,但她幾句話輕輕巧巧,把節奏一帶,就讓其他人對東方白等人有了看法,從此再也沒有好臉色。

  邱忍冬又將校規發了下來,供大家仔細閱讀。東方白發現,這長洲書院的校規十分嚴格,每人的扣分和加分,最后都會累計到各大派系的總分上。

  派系的總分會關系到派系的名額,簡單來說,分扣多了,名額就要減少,分加夠了,就可以多派人來。

  而就算不在乎集體榮譽的人,也不能不在乎個人分數。因為分數關乎到方方面面,比如選課,作業,考試等,最重要的是,每個月的月尾,書院都會公布學生分數排行榜,所以花容舒才會那么不情愿被扣分。

  她可是以其門第一的身份入學的啊,若是丟了第一的寶座,叫她情何以堪?

  而這時,東方白也判斷了一下花容舒接下來的舉動。

  這位小姐睚眥必報,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但她既然在意分數,想必也不會像昨日一樣,動輒抽人。

  因為今日已經開學,開始計分了,隨意打人,可是違反校規的。沒有足夠的理由,她未必會主動出手。而像今天這樣,發動輿論來針對他們,是沒辦法避免的了,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想畢,東方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己是真真倒霉,怎么第一天就招惹了這么個麻煩呢?

  邱忍冬講完話后,甲子便迎來了第一堂正式課程——丹藥,授課者是其門曾經的大煉丹師蘇斂流。

  他已是個一百多歲的老人,早就乞骸骨還鄉了。不過最近因為兒子犯了點小事,不得不又出來上下打點關系,自然,也就接受了書院的聘請,成了其門出的那八十個君級老師之一,繼續為門派發光發熱。

  在座的都是低年級的學生,入道最多才十余年,一心都撲在功法招式上,幾乎都沒怎么接觸過煉丹。于是他就從最基礎的丹藥煉制法門開始講起。

  “今日第一課,我們學習制作最基礎的丹藥——

  正陽益神丹。這是此丹的配方,”隨著他蒼老的聲音,顯真寶珠投射出一行字,“百草露三錢,紫藤根二錢,活氣果二錢,以真火煎水,熬足半個時辰,瀝干…慢火烘成細絮,研磨粉末,以蜜蠟封裝。”

  東方白忙不迭地將內容抄在本子上,這蘇斂流倒也耐心,待孩子們都抄完了,才不慌不忙地變出一個煉丹爐,當著他們的面來實際操作一番。

  在場學生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更有甚者,甚至離開座位站了起來。如此一來,就把坐在最后一排的東方白等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大家都不要急,回到座位去。”蘇斂流依舊是十分溫和。他使了個法術,教室的前后左右頓時都出現了他的影像,每一個都在煉丹。

  “是水之分身。”東方白道,他心想,這老先生還真是挺好的。

  這剛上手煉丹,是沒那么容易的,這三種原料的品相,火焰的烈度,都有講究。哪怕是制成蜜丸這道工序,也頗為費事,還要配蜜和煉蜜,掌握蜜的火候。嫩蜜不行,老蜜不行,只有中蜜才剛剛好。

  “這煉丹怎么比法術還難啊。”何恕之暗暗頭疼,他寧可讓風以烈教他一個時辰法術,也不愿意學半個時辰的煉丹。

  “有何難?”蘇斂流留在教室后方的水分身竟然說話了,笑瞇瞇地看著他。

  何恕之張口結舌,連連擺手:“沒…沒有。”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一小爐正陽益神丹便得以練成了。蘇斂流將一把丹藥拋出去,均勻地落在教室的各個角落,供學生揣摩實物。

  “此丹有提神益氣之功效,即使勞累數日,精疲力竭,一顆下去,即可消除疲勞。修士可服之,凡夫俗子亦可服之。”蘇斂流說完這段話,就留下了本堂課的作業——每人煉一爐正陽益神丹。

  何恕之瑟瑟發抖,如果他記得沒錯,沒完成作業,可是要扣分加體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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