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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空明玉

  “你聽說過齊教嗎?是個民間教派,”江聽瀾悠悠道,“齊萬物,一死生,這正是教名的由來。當年莫渡在萬向神宮中,苦尋救世之法而不得,無意間聽說了齊教教義,深以為然,這才叛出仙門,立志貫徹齊教的宗旨,成為凡人的王。后來他建立齊國,這個‘齊’,亦是出于此處。”

  眾人均是搖搖頭,表示并沒有聽說過這個教派。顯然,齊國的名聲比它大得多了。

  江聽瀾道:“沒聽說過也正常,被莫渡發掘之前,這本來就是個不入流的教派,沒有多少信徒。那齊教鼻祖麥定之,亦是天資平平,在江湖上聲名不顯。”

  如江聽瀾所言,這麥定之,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人了。無人知曉他的具體生卒年月,身家背景,只能推測他大概有真人級別的修為,是個天選教徒。因為教中內亂,他被人追殺,只有隱姓埋名,在鮮伯拓荒原中流浪。

  鮮伯拓荒原位于北遼之北,荒無人煙,每到冬天,就會積起比人還高的雪。他缺衣少食,饑寒交迫,四肢麻木地倒在冰天雪地里,即將被凍斃。

  就在寒意升到胸口處時,他忽然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凡人的卑微,麥定之竟然忘了自己的寒冷,而沉浸在對寒冬里的其他餓殍的無限同情之中。雖然他并沒有看到他們。

  誠如杜甫所言:“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這一瞬間的神思,卻溝通天地,一顆燦爛的流星劃破天空,化作小星子落在了麥定之的身旁。他感覺到一陣陣暖意,那溫暖的感覺,就仿佛慈母的懷抱,把麥定之從地獄里拉了回來。

  他拾起那小星子,發現它晶瑩剔透,煞是可愛,遂心生歡喜。但此時的麥定之還不知道,這就是名震后世的空明玉。

  憑著對這份大慈悲的體悟,麥定之創造出了升寒之卑,因他修為一般,此法威力并不甚強,也未遭到旁人眼紅。后來的二百年,此法便得以在齊教中薪火相傳。

  直到莫渡鉆研齊教教義時,得蒙當時的教主授予此法。莫渡乃曠世奇才,非齊教中任何一人可比,此法經他改良后,終于大展神威,揚名天下;后來又經數次修改,終于變成了東方白所看到的大陣。

  此陣不僅在斬魔時發揮作用,在莫渡與仙界對峙時,更是屢屢成為他的強力武器之一。

  “那空明玉,卻又是何物?”東方白緊追不舍。

  江聽瀾看了他一眼,旋即將目光投向九漸江的滾滾洪流之中:“這是齊國修士的信物戒指,每人一個,算是個…身份憑證?不過后來,莫渡逆天而為,受了天譴,齊國修士們棄暗投明,也紛紛丟了戒指。從此,那空明玉就不存在啦。我也沒見過呢。”

  “這是你們其門的官方說辭,還是你自己的想法?”東方白直截了當地問道。

  “什么?”江聽瀾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從小到大,也沒幾個人敢這么當面質問她。

  可東方白卻知道這江大小姐滑不溜手,若要試探她,與其彎彎繞繞反被她繞了進去,不如來直接的。

  他便模仿著師尊平時的模樣,作光棍狀,大大咧咧道:“逆天而為,受了天譴——你真的這么覺得嗎?”

  “也不全是。”江聽瀾很快恢復了笑容,但說完這幾個字,她就不肯多說了。

  東方白仍不放棄:“你怎么看他呢?他畢竟,也算是你們其門的半個創始人吧。”

  “創始人是陶門主。”江聽瀾不愿落人話柄,即刻反駁道。

  此地也無甚看頭,沒過多久,葉采和凌凡便都失了興致,嚷嚷著要去別處玩去了。

  江聽瀾于是帶著他們去了蝶夢淵,在湖心橋上走了一趟,來到了兩忘峰腳下。其間東方白倒也識趣,再沒有提及莫渡的事情,做了一個“妙人”。

  一伙人又游覽了著名的撫琴巖,云雨瀑,時間過得很快,不覺便到了下午。

  臨別前,江聽瀾忽然對東方白道:“有一句詩我之前一直很喜歡: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這句話沒頭沒尾,其他人聽得莫名其妙,可東方白卻反應過來,江聽瀾是在回答他先前的問題。

  她作為現任副門主的親孫女,竟認為那位齊王陛下是個英雄。東方白心中微微詫異,隨即露出一絲笑。他覺得這江聽瀾,完全不同于那些頭腦空空的世家女,竟比他想象中還要有意思得多。

  晚上,

  東方白回到離館,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里。趁著四下無人,他便拿出那顆小小的空明玉,仔細端詳著。

  這空明玉晶瑩剔透,如水晶一般,倒不像是普通的玉。按照江聽瀾的說法,這東西已經不存于世上,換個說法就是——它已然被人為銷毀了。可如今,卻有一粒落在了自己手上,卻不知是福是禍。

  那幻境中的景象歷歷在目,恐怕正是因為這奇異的“穿越”之旅,自己才得到了這東西。

  因為這奇妙的緣分,又或者是因為對莫渡、對重明的景仰,東方白并不愿丟掉這粒空明玉。但同時他也知道,這事情最好瞞著所有人,連師尊他們也不能告訴,否則一旦消息走漏,他們勢必會受到自己的牽連。

  東方白思來想去,終于定下了心意。他向來是個乖寶寶,而今為了守住這秘密,卻也不得不學會撒謊了。

  他來到灰雞身旁,摸了摸它的腦袋。這空明玉既是灰雞吐出,必然與它關系匪淺。

  “你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呢?”東方白看著它的黑豆眼道。

  灰雞一臉茫然,仍是沒有靈智,不知何時才能開竅。

  次日卯時,東方白恢復了以往的作息,早早地便起來練功了。奪得了初霽城論劍的冠軍并沒有讓東方白感到懈怠,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代表著他有資格踏入仙界。但其上,還有許多高手都在等著他。

  修仙者,大毅力,大天資,大機緣,缺一不可。

  這間小院落中有一間專門的練功房,其墻其壁上繪有許多符咒,連接著一個總的大法陣。這法陣有吸收法力的功效,因此,在練功房中施法,只要功力低于一定的級別,便會被墻壁吸收,不會對建筑造成傷害,也不會產生噪音。

  東方白對此十分滿意,不必專門去城外找小樹林了,倒是方便了不少。

  東方白試了試他那把“幽篁”,一入手,便覺得較劍輕了許多,但殺伐之氣卻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覺得自己仿佛不是拿了件風雅之物,卻是拿了一把匕首,而且…這把匕首時時刻刻想飛出去自己捅人玩。

  第二個感受,便是“其徐如林”與“侵略如火”,東方白能微弱地感覺到木屬性真氣和火屬性真氣那獨有的特色,這感覺沿著手臂向上攀爬,木屬性仿佛柔韌而蜿蜒,火屬性則劇烈且直接,最終竟同時匯入了丹田。這恐怕就是所謂的木火雙屬性加成了。

  他試探性地施展了一道“火系·火球術”,如風以烈所言,他施法的套路也要有所改變了,因為他同師父一樣,都具有無極門的特殊體質,丹田可以直接將靈氣轉變為真氣。根本不需要像以前一樣調用神力了。

  從前東方白對此一無所知,便是依照常規,同時吸取神力和靈氣,調和為真氣的。此時既然知道了自己的體質,他便改變了施法的手段,只使用靈氣。

  充沛的靈氣從竹笛中抽入,侵入他的全身,然后東方白氣聚丹田,生成了一股真氣。這股火系真氣從指尖發出,傳回幽篁內,笛尖所指,立刻便出現了一團熊熊烈火。

  火球比往日大了好幾成,看來這幽篁果然非凡,將這招式的威力增加了不少。幸而這火焰觸及墻壁,很快就被吸收掉了。

  東方白突發奇想,想用神力與靈氣同時再試一次,看看有什么區別。

  他渾然忘了無極門的鐘鳴鼎空空如也,這幽篁上也沒有供應神力的法陣,并不能為他提供什么。

  卻見這一次,幽篁也發出了一個相同大火球。就在與此同時,那粒被他揣入口袋的空明玉卻忽然亮起了紅光!

  一團烈火從那玉石中燃起,燒穿了口袋,東方白感到胸口一燙,趕緊把衣服脫了下來。卻見那衣服上已然燒穿了一個大洞!顯然是這空明玉忽然發出的火苗所致!

  這又是怎么回事呢?東方白困惑不解。

  他又試了一次泉涌術——當他只用靈氣時,便只有幽篁召出了一泓泉水,空明玉毫無動靜;而當他用最初的手法,同時使用靈氣與神力,不僅幽篁將那法術又施展了一遍,空明玉里面亦是淅淅瀝瀝地流出泉水來!

  東方白頓時有了一些了悟,看來這空明玉,只需要使用神力即可激發,不需要使用靈氣。

  于是下一次,他便只抽取了神力,沁入丹田。他感受到胸中的神力源源不斷地聚向那空明玉,然后由他所想,使出了招式。

  只是空明玉發出的招式,比幽篁弱得多。而且隨著法術的屬性的不同,它發出的光芒也不同。金系對應白光,木系對應綠光,水系對應玄光,火系對應紅光,土系對應黃光。

  他想起江聽瀾所說的,齊國修士人人佩戴空明玉,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身份象征,江聽瀾并沒有對他說實話。

  倘若這空明玉可以單靠神力,就能施招的話,其實,它才是齊國修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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