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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存亡關頭

  卻說那九漸江邊,殷清珀引馬前來,他仗著不死金身,竟不穩居中軍,而是自為前鋒,帶著人馬在江對岸虎視眈眈。

  仙界早已在那大橋上施加了禁咒,所有魔族均不得過此橋。可殷清珀又哪會被這區區九漸江擋住,身形一晃,便乘風渡江而來。

  只是如此一來,大部隊卻被拖在身后了。可殷清珀卻渾不在意,帶著“七衛”便開始沖陣。

  七衛如今只余下五人,秦無衣一過江,聽見那激昂的歌聲,便覺得氣血翻涌,心緒不寧,元氣和法力都在快速地流失,連捏訣都變得困難起來。

  秦無衣立覺不妙,正欲開口,殷清珀卻將手一抬,示意她不必多言,自己卻悠悠道:“這正是齊國的神威圣法,‘升寒之卑’大陣,爾等不必驚慌,且看本座破陣。”

  七衛雖然名義上是他的衛士,但遇到這種情況,還真的只能由他保護了。秦無衣也并沒有覺得不妥,便與眾姐妹一道,俏生生的在一旁等待。

  東方白立刻敏銳地瞧出了他們不同尋常的關系,心道:這六十年前真是另一番景象,太師伯看起來倒挺正經的,這殷清珀卻像個色胚一樣,都這時候了還不忘開后宮。

  這升寒之卑大陣一旦結成,對范圍內的所有凡人會有巨大加成,可以提升修為境界,加快真氣運行速度,增加法術威力,并且不停地恢復元氣與法力,各種好處,不一而足。

  而對仙魔,則正好相反。

  殷清珀當然也受到了升寒之卑的影響,但是同時,他也感受到了法陣之中人人必勝的決心,那也是一種噬血的渴望,他頓時激動了起來,每個毛孔都透著亢奮。

  他實力被削弱了些,但仍有帝君級別。而齊國拿得出手的修士大都組了陣,

  陣外只剩下一群散兵游勇充作保護。這些人修為不到君級,對殷清珀而言,自然如切瓜砍菜一般好對付,幾招下來便倒了一大片。

  柯紹剛以“一力降十會”解決完偷襲自己的魔族大祭司,浮上云端,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心急如焚。莫渡已經叮囑過他,要遠離升寒之卑大陣的攻擊范圍。因為這大陣不分敵我,對仙魔都會一視同仁的削弱。

  可那大陣中的重明,卻是仙凡聯軍最后的希望,

  柯紹又怎能讓殷清珀對此陣造成傷害?

  他心中盤算,自己有帝君之境,就算被削弱,也總該比底下那群齊國修士強些。

  想到這里,他不再猶豫,跳下云端,落在了殷清珀面前。

  殷清珀甫一見他,便露出冷笑:“手下敗將,還來找死!”

  說罷,桀驁地勾起唇角,將一只手背在背后,另一只手卻單手捏訣,四式“血月貪狼”一瞬擊出,直撲柯紹而來!

  若是平時的柯紹,躲開這招倒也不甚難,可是現下,他卻根本凝聚不了帝君級法術那么多的真氣。在升寒之卑的作用下,他的修為竟然陡然掉了三個等級!

  柯紹登時頭大如斗,帝君往下三個等級是…哦對,仙君!可仙君能使哪些招式,他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誰叫他天賦異稟,根骨清奇,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修為升得極快,

  跳級升等對他來說并不稀罕。當初他突破了君級后,便直接從道君跳到真君去了。所以他對仙君這個等級,其實是相當陌生的。

  就這么一瞬間的發怔,那血淋淋的爪子已到了近前,眼看就要打個正著,柯紹只好無奈地認命。

  誰知此時,異況陡生!忽然有一道身影閃現,將柯紹整個人環抱在懷里,帶著他如一陣風般飄向了遠處。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正是東方白。

  他躲在樹上看入了神,大約是這個幻境太過逼真,他竟被勾起了真情實感,實實在在地擔心起柯紹的安危來。

  對方雖然為人刻薄,畢竟是他的師長。師長有難,他又安能坐視?當即運起御風行,將柯紹一并帶走了。

  說起這御風行,乃是一道特殊法術,只要有人級修為便可使用,但人級與君級使出來的效果卻大不一樣。修為越高,效果就越好。

  以東方白原來的身體,御風行不過是能讓他跑得更快點,效果還不如飛檐走壁。可在這夢幻之中,這招卻使得輕盈無比,隨心所欲,飄飄然欲仙。這樣的境界是東方白望塵莫及的,他可以斷定,這“歸年兄”的修為比風以烈還要高得多,至少也是個君級!

  “你…你是誰啊!”柯紹終于反應過來,在他懷里嚷道:“能不能放開我,這姿勢好尷尬。”

  太師伯竟然不認識歸年?

  一絲驚訝在東方白心中劃過,旋即,他便板起臉教訓起柯紹道:“閉嘴,小鬼!你還想不想逃命了?”哎,升了輩分就是爽!

  那血魔見一擊不中,也不遲疑,不待他二人落地,立馬變招,右手前伸,掌心向上,五指虛握,又使了個法術。

  只見東方白將落之處憑空出現一個方圓幾十步的大洞,內里熔巖翻滾,鬼哭狼嚎,正是“修羅煉獄”。

  東方白傻了眼,他一介道人,除了御風行這樣的特殊法術,其他高階法術,他幾乎就沒學過。難道要讓他向殷清珀扔火球術嗎?

  幸而柯紹終于想起了一些道君級的法術,降階使出一招“水系·騰云術”,那朵云將他們接了個正著,載著二人跑路去也。

  生死關頭,那升寒之卑大陣忽然一分為二,中間突現了一個缺口,柯紹不再遲疑,帶著東方白沖進陣中,躲了起來。

  那陣中心的位置只有一間營房大小,莫渡就在幾尺開外的地方,可他卻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他身為戰場的指揮者,還有更多的事情要顧及。

  隨著莫渡一聲令下,四千人的升寒之卑大陣又是一變。中間只剩下一千人,仍維持著雄渾激昂的歌聲,只是威力略小了些。而外圍三千人卻重新組陣,莫渡目視前方,肅然道:“兩儀四象陣——成陣!”

  柯紹聽聞陣名,便松了一口氣,低聲道:“我都忘了他有這手了。早知如此,我就不下去給血魔當點心了,丟人現眼不說,還差點送了命。”

  東方白奇道:“這兩儀四象陣又是什么?”

  柯紹道:“這是一道內外雙陣。里面的兩儀為陰陽,陽陣用來容納升寒之卑千人陣,陰陣是則用來休整換人;而外部的四象,是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分陣,青龍陣掌風雷,白虎陣持刀槍,朱雀陣主火攻,玄武陣則要面對一切防御。

  “此陣精髓之處在于,它是一個運動陣,無論血魔以什么樣的招式攻擊,四象都能以其中一象來招架。而陣中成員亦是流動的,以一個木系修士來說,他可能一開始在外部的青龍分陣攻擊,然后慢慢輪換至內部陰陣休整,然后又輪換至陽陣參與升寒之卑陣,然后再休整,再逐漸換回青龍陣。如此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隨著柯紹的講述,這兩儀四象陣果然擋住了血魔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若是從半空中望去,便會看到這四千人方陣有序地涌動,莫渡居中主導,指揮著他們合力御敵,眾人分擔,竟將那萬鈞之力消弭于無形。

  東方白印象中的修士大戰,全都是一對一的互砍,互飚真氣,從來沒想過還能這么玩。

  當日他與風以烈、顧夕玦成三人陣,便覺得真氣操縱比一人時要更難。這可是個四千人陣,竟能如此整齊劃一,眾志成城,是怎樣做到的呢?

  柯紹望著黑壓壓的巨陣,亦欽佩地說道:“這千人陣乃至萬人陣一道,確實不容易。不僅主將要知人善任,隨機應變,士兵也必須勤加操練,日日不輟。經年累月,才有如此成果。”

  這段話正好替東方白釋了疑,但緊接著,柯紹卻瞟見了“歸年兄”所戴的戒指,不禁疑竇叢生:“你有這東西,應當也是齊軍的一員,怎么還要問我這個外人?”

  “我…”東方白支支吾吾。

  還好莫渡替他解圍道:“歸年是妖修,實力不俗,之前都是讓他單獨執行任務,還沒參與過陣法,所以他并不知曉。”

  東方白立刻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柯紹還待問什么,外面卻又風云突變!

  那殷清珀伸手向衣襟內,竟掏出一個法寶,拋向半空之中。

  看到這一幕,大家都是一愣,這血魔桀驁不馴,又自恃修為高超,往往單憑真氣出招,從未見過他用法寶。看來,他是要動真格了。

  那法寶是個金絡腦,一經拋出,就散作萬點金光,每一點金光又化作了一匹駿馬,萬馬奔騰直沖大陣而來。

  莫渡面上不露聲色,心下卻暗道不好,立即運轉玄武陣,同時亦提起全身的真氣相抗。承受著血魔巨大的威壓,他暗暗咬牙,卻毫不退縮。

  他心性堅韌,皆因這一生頗多坎坷:少年時叛出萬向神宮,游歷人間,閱盡疾苦;組建凡修幫派后又旋遭出賣,成立軍隊,又受到仙界打壓。歷經大大小小數百戰,才打出了一個齊國。

  數十年的磨難,造就了莫渡寧折不彎的一面,越是處于逆境,便越是剛強。

  他操縱著軍隊與那金色的萬馬相抗,心底被激起了一股不屈的意志——不能輸!無論如何,都要守住此陣!

  那奔騰萬馬果然被擋住,

  在玄武陣的沖擊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地上惟余幾片金絡腦的碎片。

  可殷清珀卻不以為意,他陶醉地聞了聞空氣中的血腥味,竟仰天狂笑起來:“齊王陛下,你中計啦!”

  莫渡悚然一驚,立刻明白過來,原來殷清珀方才,正是要挑起他的爭斗之心!他愈是不屈不撓,就愈會給這血魔以強大的力量!

  只見殷清珀的身形瘋狂膨脹,竟然長成了一個高達數十丈的巨人。他將真氣聚在腳底,竟然就這么向著兩儀四象陣踐踏而來!

  一路破!破!破!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如麥浪一般伏地,絲毫攔不住他的腳步。殷清珀就這樣沖殺到最后一千人的升寒之卑大陣前,面對面瞧著那個渺小的重明。

  莫渡呆立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若是繼續頑強抵抗,豈非又起了爭斗之心,促使這血魔變得更強?若是不抵抗,難道任人魚肉嗎?

  老天!怎么會有這樣的死局!

  恰在此時,重明卻睜開雙眼,對莫渡淡淡道:“時辰已到,多謝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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