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采小跑而至,同時用力拋了幾個符過來,形成了一連串炸彈,綠袍人不得不跳開躲避,剛擺好的陣型頓時亂成一團。
“媽的,爆炸符就這么隨隨便便當白菜使嗎?”虬髯大漢罵罵咧咧道。這小姑娘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竟然不要錢似的朝他們狂扔爆炸符。
綠袍人不得不分出一個人去抵抗,那道士單獨過來對付葉采。雖然葉采只會炸炸炸,但也頗具殺傷力,竟與對方混了個平手。
羅自非邊打邊對東方白感嘆道:“你師父對你們真好,爆炸符可是基礎靈符中最珍貴的,一張抵得上一千張燃燒符呢,他竟然留下了一打,任你們隨便花。”
東方白臉一紅,也不好解釋這就是燃燒符,師妹用什么都能用出爆炸符的效果,便悶不吭聲。
雙方正在僵持中,山上忽然傳來何恕之的叫喊:“師妹!你在哪兒?師妹!”他咕噥道:“奇了怪了,怎么一會兒工夫全不見了?”
“我們在這兒!”葉采高聲應道。
來了幫手,她心中自然歡喜,轉了轉葡萄般的大眼睛,朝著對面詐道:“山上那個是我二師兄,實力不在我大師兄之下,他馬上就要下來了,你們就洗干凈脖子等死吧!”
綠袍人果然被唬住,就連虬髯大漢,心中也不禁犯起了嘀咕。這丫頭片子有點實力,她二師兄就算沒東方白厲害,也定然在她之上,只怕等他一來,立時就要扭轉戰局。
當下也不再猶豫,點燃了一張煙霧符,趁著大霧四散,幾人將那胖子架起來,急匆匆地逃走了。
何恕之左手一只山雞,右手一只野兔,慢悠悠從山上走下來。他出了樹林,看見外頭的的三人,不禁愣了愣。
東方白面色如紙,氣喘吁吁,已是精疲力盡。葉采滿身塵土,滿臉黑灰,像是哪里來的燒火丫頭。
最慘的是隔壁那個大叔,肩膀被他自己草草包扎了起來,身上卻仍有斑斑血跡,慘不忍睹。
“都怎么了這是?”何恕之一臉懵逼地問道。
“和人打了一架,已經打贏了。”東方白若無其事地說。
“二師兄打了這么多野味,不錯不錯,”葉采笑了起來,一雙妙目彎成了月牙形,“正好給病號加餐,羅前輩,等會兒務必賞光呀!”
這天的晚餐極其豐盛,不但有烤山雞,烤野兔,還有風以烈帶回來的大蔥卷煎餅,可謂是葷素搭配。
風以烈聽完了他們的遭遇,氣憤難當:“真是豈有此理,我早就聽師父說過,真理教極為難纏,沒想到竟全是些殺人越貨的土匪!”
“可不是嗎?”羅自非怏怏地道,“今日親自撞見了,才知道傳言非虛啊!”
幾人邊吃邊交談,葉采將大師兄的精彩表現大肆渲染了一番,聽得風以烈連連點頭:“小白竟有如此奇思妙想,兩手各用一術,不愧是我的徒弟。”
他突發奇想,欲模仿東方白,同時用兩種治愈術給羅自非療傷。
羅自非見過的人級修士也有不少了,卻從未聽說過其他人能左右手同施兩術,東方白已經屬于小概率事件了,他卻不太信這師父也能如此。
“我權且一試,不成便罷了。”風以烈渾不在意道。
他說著,便左右手各凝聚起一股真氣,左手施展“木系·回復術”,右手則用了一招“木系·如沐春風”。
木系擅長治愈,這兩式分別是木系的生理療法和精神療法。
在綠色真氣的籠罩下,羅自非只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他肩膀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收斂,不一會兒便結起了血痂。
他就好像春日的午后在草地上美美地睡了一覺,周身的不適大為緩解,面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風以烈將羅自非的變化盡收眼底,吐出一口濁氣,收回雙掌道:“看來也不是很難嘛,難怪小白能一下子做到。不過小白也算是有創意了,我修了這么多年仙竟完全沒想過這茬呢。”
羅自非無語凝噎。他再一次確定了,這對師徒都是天賦上的變態,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對了,師尊,”東方白突然開口,有些為難地說,“羅前輩在戰場上用掉了一張保命符,好像是很珍貴的高級靈符,師尊能不能…”
他聲音低了下去,不太好意思讓師父幫自己還這個人情。
風以烈卻豪氣地一笑:“我是你師父,你同我講哪門子客氣?”拍了拍東方白的肩膀,又望向羅自非,“老羅,你那張符是怎樣的?我還你一張便是。”
羅自非此時已經知道風以烈有真人級別的修為,高級靈符對自己來說是可遇不可求,可對風以烈來說,不過就是畫個把時辰的事,算不上麻煩。
當下他也不假惺惺地推辭,將那“推牌九之術”的名字和戰場上的效果都一一告訴了風以烈。
這回卻輪到風以烈發愣了:“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奇怪的法術?我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按照羅自非的描述,“推牌九之術”的戰斗力并不太高,不過就是有金系加成的戰斗傀儡。屬于仙人級別的法術,要復原這個并不難做到。
真正的難點在于那三個傀儡會說話,而且說的字完全不同。
風以烈自認造不出這種莫名其妙又毫無用處的玩意,他苦惱地托著下巴,問羅自非道:“你上哪兒買的這張奇奇怪怪的符?”
“這卻不是買的,而是一位高人送的。”羅自非目光漸漸變得悠遠,對在座眾人講述了一段往事。
三年前,他還在臨川做道士。
散修也是需要信仰的,他為平頭百姓除魔驅祟,人家或是給錢,或是召集全村百姓給他燒幾炷香,磕個頭,就算是還了這信仰,甚至還有一點點結余。
若是遇上格外感恩的人家,愿意將他的神牌供起來,那就等于有了源源不斷的產出。
蚊子再小也是肉,因此散修之間也會搶生意。因他做事實在,價格公道,在老百姓中攢下了口碑,找他驅魔的人也格外多些。樹大招風,沒過多久,麻煩便找上門來。
這臨川乃是渙教柳非蓮派的地盤,渙教的底層修士被他搶了生意,竟暗中聯合起來,將他騙到城郊,欲挑斷他的手筋腳筋。
他用了一張“流焰符”,燒掉了屋子,趁亂逃了出去。
幾人追在他身后,他慌不擇路地鉆進一家地下小賭場里,躲了三日三夜。
因為之前被搜過身,他已是身無分文,饑渴難耐。
那賭場有專門為賭客提供的免費飯食,羅自非別無他法,只有混在賭客中去拿,沒想到才拿了一兩次就被人認了出來。賭場打手直嚷著他面生,肯定是來混吃混喝的。
里面一鬧起來,外面自然就有響動,那幾個渙教修士聽見動靜,進來一看,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賭場老板一來不愿得罪渙教,二來被羅自非偷拿了飯,自然很樂意把人交到他們手里。
這時,賭客中的一個方臉漢子站了出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須臾間就令那幾名渙教修士痛得哎呦哎呦直叫,如龍蝦般蜷曲在地上蠕動。
這人隨即施展御風行,將羅自非帶到城外,見他身無長物,便贈了他一錠銀子,又給了他一張符作防身之用。
“…按照恩公的說法,這是一個不太成功的推牌九之術。制作的傀儡只會說簡單的話,并不會打牌,但他們有一定的戰斗力,至少可以讓我保命。交待完這番話,他便又御風而去了。”
羅自非嘆道:“我那時驚魂未定,竟忘了問他的名字。第二日我逃離了臨川,也就再沒見過他了。”
風以烈聽完他的描述,只覺得這名恩公有些熟悉,行事作風倒像他見過的一個長輩,便問道:“他的具體樣貌你還記得嗎?可否形容一二?”
“記得記得,再見到的話一定能認出來的。他年紀在五十上下,身形魁梧,異于常人,約有九尺來高。生得方臉闊口,下頜微須,一看就是個偉男子。”羅自非篤定地說。
風以烈又問:“他是否隨身攜帶一枚鏤空的玲瓏骰子,里面放著一枚紅豆?”
“正是正是,他日日都來賭,但每日只賭三把,每次下注之前都會拋一把自己的玲瓏骰子。這三把賭完就走,絕不多做停留。”羅自非說到這里,面帶激動,“莫非風真人識得此人?”
風以烈大笑道:“那準是萬向神宮的諸葛一方前輩了!他是我師父的朋友,十年前,我小的時候,他每年都上山來罵我師父。近些年倒不曾來了。”
“諸葛一方?”羅自非得知恩公大名,不禁大喜,“那日太過匆忙,沒來得及向他老人家好好道謝,既是風真人的長輩,以后還要勞煩您引見了。”
風以烈卻搖頭道:“諸葛前輩云游四方,行蹤不定,我也好些年沒見過他了。”
見羅自非露出失望的神色,風以烈又安慰他道:“他一貫在各處行俠仗義,也并不圖人家的回報,你只要心中感念就可以了。下次路見不平,也可以幫幫別人,就當是把這恩情傳遞下去罷。”
羅自非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雞湯,只有無奈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