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回農家院前,只見葉采與何恕之都灰溜溜地站了起來,滿臉沮喪。
葉采為人機靈,強打精神道:“恭喜大師兄,不愧是咱們的師兄啊!”又沖他眨了眨眼,倒是真的為他高興。
何恕之只好不甘不愿地跟著說:“恭喜大師兄。”
風以烈怕這兩個徒弟心理不平衡,安慰道:“普通的初學者只能感受到厚靈區的靈氣,此地仍算作是薄靈區,你們二人沒有感應也是正常的,不必因此灰心喪氣。”
葉、何二人如釋重負地點點頭。
風以烈笑著把他們往回趕:“回去收拾東西,抓緊時間睡個好覺。明日我們就要趕往山中,那邊的條件可就艱苦多了。”
次日清晨,他們吃完早飯,補充好干糧,又向農戶買了些日用品,便向著大山出發了。俗話說,看山跑死馬,明明近在眼前,卻用了三四天才跑到山腳下。
西北的山大都光禿禿的,僅在山峰處有數片綠意。而從山腳至山腰,不生喬木,無可拉扯。只有猙獰的石壁和易滑坡的黃土,險峻難攀。
既接近厚靈區,風以烈施法也變得大方起來了,他決定帶幾個小徒弟飛上去。
不過他并沒有把刀變大、讓眾人踩著騰云駕霧的本事,而是用了很不華麗的一招:“木系·藤蔓纏繞!”
隨著他使出這招,立刻有無數藤蔓從他右手前方的虛空中伸出,將馬車層層捆了起來,打包成一個大型包裹的模樣。隨即他一刀斬斷轡頭,將馬兒放了生。
三個孩子坐在里面,眼睜睜看著連窗戶都被藤蔓封了起來。何恕之最先沉不住氣,驚慌失措地問道:“師尊,您這是要干嘛?”
“坐穩了!”風以烈喝了一聲,靈氣匯入軀體,聚向丹田,轉變為施法的真氣:“木系·御風行!”
這是一項駕馭風的法術,大風刮過,風以烈由平地騰空而起,乘風卷入高空之中。他右手施力,藤蔓有如得了號令,將車廂一并提了起來。
突然其來的飛升帶來的超重之感讓東方白等人頭暈目眩,呼吸困難。緊接著又是失重,何恕之臉漲成了豬肝色,窒息地說:“師尊他,他怎么就不能飛穩點兒…”
話音剛落,風以烈便棲在了山頂,將馬車擱了下來。他解除了藤蔓纏繞,對幾人道:“出來吧。”
三人連滾帶爬地出了車廂,葉采癱軟在地上根本起不來,何恕之抱著個樹樁嘔吐不止,只有東方白略好些,但也是頭重腳輕腳步虛浮。
見徒弟們的狼狽模樣,對凡人的脆弱一無所知的風以烈暗感慚愧。
御風行就是有這個弊端,作為風的駕馭者,勢必要經受強風的錘煉。他怕弟子們受不住,還特意將他們安置在車廂中,相當于有一層保護。
若是直接帶著他們飛,沒有真氣護體,光是強風刮臉的滋味都夠喝一壺了。
“看來光有車廂保護還不夠,下次帶他們飛,還須得加一道防御術。”風以烈暗想道,嘴里卻嚴厲地說,“起來!都給我站起來!若是這點磨礪都承受不住,你們還是回家洗洗睡,趁早歇了修仙的心思吧!”
三人心性倒是都很堅定,葉采與何恕之緩過了勁兒,都強撐著站了起來。他們提著包裹,跟隨風以烈向前走去。
這山頂倒是平坦開闊,綠意盎然。只是氣溫比山下低得多,仿佛早春時節,處處透著寒意。
東方白心細,早在農莊中就買了幾件棉衣,此時派上了用場,正好分發給師弟師妹御寒。他拿出最好的一件給師父,風以烈心中一暖,擺了擺手道:“你穿上吧,為師有真氣護體,沒關系的。”
東方白便從善如流地自己穿上了。他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孩,都被這土布褂子襯出了幾分鄉村氣息。
風以烈不禁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剛剛沒穿,否則豈不是有損未來仙盟領袖的威嚴。
寧可不要溫度,也不能失去風度。風以烈瀟灑地捋了捋自己的袍子。
“師尊,這山上有人。”東方白指著前方道。
樹林中升起了裊裊炊煙,風以烈定睛一看,枝葉掩映處有一間柴扉,顯然有人比他們先來到此處。
羅自非此時正在屋里生火造飯。
他過了三十歲,早已不再年輕,又因為常年的奔波,導致比普通百姓還顯得滄桑些,一眼望去像有四十歲的樣子。
小時候有個算命的說他有仙緣,他父母便鐵了心地要培養他修仙,想方設法,求爺爺告奶奶地送他去煉氣士那里學習。
但修仙又豈是那般容易之事?十幾年來,他苦苦煎熬,熬到父母皆死,家財散盡,卻仍是一事無成。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他訪遍群山,終于尋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厚靈區——也幸虧如此,若是被那些有門派庇護的低級修士發現,這塊地方就不屬于他了。
羅自非在此苦修一年有余,日日沐浴靈氣,總算有了質的提升,由道士一躍成為煉氣士。這個等級雖然不高,但總算有了去初霽城比武的資格。到時候若是被門派挑中,他也算是熬出頭了。
不料今天,羅自非卻等來了幾名不速之客。他聽見外面有響動,走到窗邊,向外瞥了一眼。
打頭的是幾個村土小孩,沒什么值得在意的,趕走了便是。
但他們后面卻跟著一個高挑的少年,此子姿容俊美,眉間一點凌厲的朱砂,眼底精光內蘊,腳步輕盈卻暗含力道。
羅自非一看便知,這是個有根基的修士。
他躊躇片刻,還是想出門打探一番,若對方是哪個大門派的修士,他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羅自非緊握著拳頭,暗暗醞釀著情緒。那群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卻先開口了:“原來前輩也在此處修行啊,真巧。”
葉采雖不是渙教人,卻在廟中住了多年,深諳各種仙界禮節,她當即對羅自非行了個拱手禮,不卑不亢地道:
“在下葉采,乃是懲惡揚善報應不爽大威德門的弟子,這兩位是我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她指了指東方白和何恕之,又目光又望向風以烈的方向,“那便是尊師了。”
東方白等人亦與他見了禮。
“在下羅自非,乃是一名散修。”羅自非拱手道。
他心中松了一口氣,這個什么大威德門,從來沒聽說過,想來也沒什么根基。這種小門小派的修士,與自己這類散修實質上并無多大區別。
可那個師尊看上去卻不簡單,真打起來,羅自非并沒有把握贏。他自覺放棄了趕走對方的想法,委婉地表達了和平共處之意。
風以烈本來就沒有占山為王的意思,便一口答應下來。雙方倒也相安無事。
那羅自非有柴房住,可他們三人卻還沒有解決居所問題。瞧見天色尚早,何恕之提議道:“師尊,山頂風這么大,露宿在外頭可不行,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砍木頭造房子吧。”
風以烈笑道:“何須如此麻煩,用法術就是了。”
此處既有靈氣,他便未曾動用無名,直接結了個雙手合十的法訣:“土系·天工開物!”
這是個特殊法術,初入門者便可習之。但與其他基礎法術不同的是,它的作用并不是固定的,根據施術者修為的不同,可以呈現出千差萬別的效果。
剎那間,大地震動,塵土飛揚,伴隨著巨大的聲響,一座土石結構的宅院拔地而起。青瓦白墻,三個廂房與正中的堂屋排列得齊齊整整,竟與他們先前住過的農家一模一樣。
羅自非躲在屋里,目瞪口呆地看著。天工開物這一招他也學過,不過他只是個煉氣士,并不能賦予真氣五行屬性。
而修士只有到了道人級別,才能將真氣分化為五行屬性,用對應屬性真氣施展屬性招式時便可獲得極大優勢。
這就是為什么風以烈能用“天工開物”造四合院,可羅自非就只能變出一棟破屋子,四面漏風,屋頂動不動就塌,還比不上自己搭的柴扉。
他不禁感到后怕,幸好剛剛沒有得罪風以烈,否則可能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風以烈徑自走進宅子,對徒弟們講解道:“五行門類雖然都有各自的攻防招式,例如我修習的木系,烈風墻可以用來防御,九天罡風可以用來攻擊。但總體來說,五行法術都有其專精的方向。比如土系,主變化,小可以建壩造屋,大可以移山填壑。”
東方白好奇道:“那其他幾系的特點是什么?”
風以烈道:“火系主攻擊,水系主幻術,木系主治愈,金系主召喚。總體上是這個趨勢。”
東方白忽然想到,先前那個魔族鬼影便是主修水系,輔以金系,但他的攻擊力卻仍然十分強悍,可見等級會帶來多么大的差異。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風以烈又解釋道:“雖然術業有專攻,但每一系其實都涵蓋攻擊、治愈、幻術、召喚、變化等全部法術種類。即使專精一系,只要修為足夠高,也能打出復雜的攻防配合。”
講完基本原理之后,風以烈便要求弟子們到院外打坐,繼續感受靈氣。
這一次,總算葉采與何恕之都感受到了。這個世界雖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感知靈氣,但畢竟也占了半數之多,達到居士的修為還是很容易的。
風以烈讓他們沐浴靈氣,在山巔之中呼吸吐納,猶如洗髓一般。
十日后,三人的精氣神果然有了改變,以東方白最為明顯。
他目光變得更為靈動,皮膚經過先前的奔波,本已變得暗沉,在靈氣的滋養下又轉為白里透紅,恢復了光澤。
風以烈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始教授法術。
從居士變為道士,最關鍵的一步還是要學會使用神力,將吸收自外界的靈氣轉化為體內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