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雁說,這樣說來,你和星兒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女人說,還行吧,不過有他媽在中間,他左右為難,為好做人。這年四月的一天,我的舅舅來找我。舅舅住在距我家四五里的村莊,家里有兩個正讀小學的孩子。舅舅的內弟那天結婚。舅舅和舅媽都要去賀喜。舅舅想請我去去他家給照看一天孩子,也就是中午去給兩個表弟做兩頓飯吃。
陳雁說,那你必須去呀,你親舅舅呀。不去哪行。女人說,我當然不能推辭。但我去給婆婆說,婆婆哪里肯依。婆婆說,地里還有活呢。早上去種土豆。下午,還要給小麥打藥呢。你走了,誰來干?但我執意要去。我不能讓舅舅丟了臉,也不能讓舅舅和娘家知道她在婆家是個逆來順受的受氣包。然后我就走了,小小在我身后大喊,“你走了,以后就不要回來。”婆婆在她身后大喊。
陳雁說,婆婆這樣說是不對,是不通人情世故呀。但你還是要回來呀。女人說,我當然要回來呀,我嫁到這里了,就是這家的一口人,當然還要回到這里呀。天黑時,我依舊回來了。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來,又能去哪兒呢?婆婆兇狠地對我又吵又罵:“你還回來呀?老娘的話你也不聽了?當初娶你花了那么多錢,不是讓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你個有娘養沒娘教的東西…”
陳雁就說,你這婆婆主霸道了,太不像話了。女人說,是呀,我了好氣憤,當即就被罵哭了。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我受了婆婆一家大半年的氣,早受夠了。我要反擊,我要挺直腰桿,我不想再這樣逆來順受下去了。我就也罵了回去:還說我呢。你也不去打聽打聽你在村里啥名聲?村里人怎么說你呢?母老虎,瘋婆娘是誰的綽號?我倆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不亦樂乎。就在這時,星兒駕車從城里回來了。
陳雁說,你老公回來了,他向著誰呀?女人說,見兒子回來了,婆婆當找到了救星。她向星兒喊:“星兒,你也不管你媳婦。她連你媽也敢罵。你要不教訓她,日后她就騎一家人頭上拉屎了。”見星兒不動,婆婆就哭開了:“星兒,你就這樣怕老婆呀!你不敢打她,你媽就只能去死了。”
陳雁說,你的婆婆就是個起事精,不知你老公聽他說不。女人說,星兒被婆婆罵了個不亦樂乎,被逼不過,就打了我兩個耳光,然后向我大吼一聲:滾!你給我滾!我捂著被打疼的臉,驚呆了,委屈,憤怒,不解,驚懼。我不明白,自己深愛的,一直認為是自己靠山的男人會打她。
陳雁就說,看出來了,你老公星兒也不想打你,都是被他媽媽逼的。女人說,但不管咋說,他當時打我,我都感覺很氣憤,很無助。我哭泣著,在漆黑的夜晚,頭也不回地直奔娘家而去。回到娘家,娘家人為我在婆家所受的委屈與責難群情激憤。母親說:“阿賢,都怪你不聽媽的話。我早就料到有這一天。再給他家過幾年,你不死也得脫幾層皮。”父親說:“阿賢,離婚,不給他過了。天下的好人家多的是,哪有這樣的婆婆和老公。”
陳雁說,是呀,星兒不應該打你,更不應該在晚上趕你走。女人說,起初,我也恨星兒,怪他沒腦子,偏聽偏信無緣無故地打自己。但慢慢地,我又原諒了星兒。哪有兩口子不打架的?星兒是我的初戀,是我的老公,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如今,我又有了他的骨肉,哪能說離就離呢?再說了,我也深信星兒是愛自己的。只要他來娘家叫自己,保證日后不再打自己,自己就跟他回去。每日里,我都流著淚水,想著星兒會來接自己。
陳雁說,那他去接你了沒?女人說,我等呀等,但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半月過去了。一個月又過去了,星兒始終沒有來楊家莊叫自己。馬家溝距楊家莊,也才三四里路呀,星兒你也有車呀,怎么就不來接我回去呢?星兒你真的忘記我了嗎?真的不要我了嗎?你忘記咱們的山盟海誓了嗎?你忘記我肚子里懷著你的骨血嗎?你就那么心狠嗎?
陳雁說,他最后,到底去娘家接你了沒有?女人說,沒有呀,等我再見到他時,已經是兩個月后,而且,他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再也不能張口說話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那時,我已經回到娘家兩個多月了。那一天,依舊是個陰雨霏霏的日子。那天晚上,已經十二點了,我和媽媽一家都已睡下。忽然有個男子的帶著哭腔聲音在門外大叫:
“阿賢,阿賢,快開門!”
陳雁說,半夜三更的,誰在叫門呀。女人說,聽了喊叫聲,我一下子驚醒了出租。我聽出來,那是婆家村子里小成的聲音。小成,是星兒平日里最好的伙計。我連忙穿衣起床,打開了房門。門外,果然站著小成。小成急切地對我道:“阿賢,你快去看吧!星兒不行了,車翻了,就在村外的白石崖。”白石崖,就是距村幾百米遠的一處山溝。深約三四丈。崖上,就是通往村處的土路。
陳雁說,你聽了,一定也難受吧。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況且,你那時還懷孕了。女人說,能不難受嗎?我聽到,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了,跟著小成就往村外跑。心里想著,他的支車為什么會翻呢?深更半夜的,星兒駕車來這兒干什么?星兒,是我的天,是我的山,還有救嗎?路上,小成告訴我,我離開的這些日子,,星兒多次向小成訴說了自己內心的苦楚。星兒一直是愛著我的。那天,星兒是在母親的威逼下,違心地打了我兩耳光的。過后,星兒后悔不已。星兒多次要開車去接我回去,但他母親執意不讓。母親要星兒和我離婚重娶。為此,母子倆大吵了好幾次。